我理应高兴,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沉浮的血衣。
我大抵是病了,或许,在听到孩子死了的时候,我就病了。
本来,生老病死就是那样寻常的事情。
像我们这般寻常的村妇,世世代代与泥土为伴,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刨食,从出生到死去,都扎根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总有一天,我也会长埋在地下,只是我的孩子比我早了一步。
没什么好在意的。
我还年轻,能生。
像耕种一样,只要撒下种子,用心看护,定能有所收获,这不比什么念书识字简单得多?
恒山哥念过书,来了兴致也会教些我圣人的道理,可我不是聪明伶俐的丫头,也就草草认了几个字,反倒是那些大道理,我越听越迷糊了。
既不能让田地里长出粮食,又不能让乡亲们免于赋税、安居乐业,即便听了,懂了,我们依旧在此,祖祖辈辈,耕田种地,成亲,生娃,带孙,死去,都是这般,懂与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我总觉得难受,这种难受并不强烈,只是有点闷,有点堵,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从肚脐眼钻出来一样,我能感觉到那股渴望,那种饥饿。
我大口吃着肉,直到那肥美的肉块顶到嗓子眼了,我还在往嘴里塞,我迷恋上了那种充实的感觉,就像从前,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埋头苦干就很快乐。
“盼娘,娘知道你饿了,但也克制些,肚子大了,对胎儿不好……”
婆母依然给我熬了安胎药,还有药膳,老母鸡掺杂着分辨不出的药材,煨了足足几个时辰,撇去了面上的油沫,去了药包,红枣枸杞沉浮在金黄色的汤水中,叫人闻着就精神一震。
鸡肉吸足了汤汁,一口下去,鲜美又有韧劲,再喝上一口热热的鸡汤……我觉得眼眶发热,好像被水雾熏得发烫,我想哭,最后也只是不停地吃,直到一盅汤都见底了。
那股抓心挠肺的饥饿,却是越来越强烈。
我捞起汤盆里的残渣,碗勺却被婆母夺了去,我抬头看着她。
婆母是个丰腴的妇人,和寻常村妇比起来,更富态些,我看着她,那股饥饿感像要抓破肚子,她不知为何,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别,别吃了!”
我有些失落地摸了摸肚子,再等等,再等等……
等孩子生下来就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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