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游戏”

随身空调没那么好用,天气越来越热,夏春和为了方便决定临时在家复习一阵。也好留出更充足精力,省点路费开销,百分百挖掘房租利用率。

段彧一早醒来就匆匆赶去公司,陶陶也没回家。夏春和伸伸腰,效率不错,正确率也不错,就是有点孤独,同伴们都披上盔甲在名利场上乘风破浪,自己还执拗地护着一方学术象牙塔,该说自己是单纯还是逃避现实呢,不过这通往朝圣之道的九九八十一步也一点儿不比职场简单。

“咚咚----”

欸?这时候怎么有人敲门,夏春和放下笔,狐疑地往猫眼里瞅。居然是丁戊学弟,愣头小子带着浅青鸭舌帽,怼脸冲着门上小孔憨憨笑,还时不时晃晃手里的纸盒子。脑袋忽远忽近,睁着单眼企图透过猫眼往里边看人在不在,结果被夏春和黑漆漆的瞳仁吓得一哆嗦,瞬间往后大跳三步。

夏春和目睹喜剧人动作全程,好笑地开了门,

“怎么了学弟,快进来外边热”

“不用了学姐!就是简单说个事儿!给我三十秒就好”

哪有站在门口说的,夏春和二话不说把人拽了进来。

平日里她和陶陶都有为了保证独居安全添置一些男性居家用品,夏春和悄悄把段彧穿过的那双往鞋柜下藏,拿出双新的递给丁戊。她看学弟满头是汗,两颊红彤彤,帽檐下湿发贴额,显然晒得不轻。

“坐呀,给,别中暑了,学姐请你当刺客。”

夏春和感觉眼前的学弟触碰到指尖和肌肤的双重冰凉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鼻子红红开始抽抽,双目巴巴盯着自己。啧,她当时还觉得这学弟看上去和周熠似的人模人样,原来背后还是个小奶狗。

“欸别这么看我了,就当是感谢你那天递给我的筷子昂。热的话多坐会儿,说吧啥事儿”

“呜呜学姐你好好啊,怪不得周老板这么喜欢你”,丁戊啃下一大口,自知失言,欲盖弥彰地清清嗓子,

“学姐,我们的项目不是要以城北为试点吗,所以我们提前联系好了政府,今天拿着通行证落地上门询问住户。可城北的入住率真的好低,大多又都是白天不在家的年轻租户,我们跑上跑下基本都是竹篮打水,KPI铁定完成不了。其他成员上这儿的公司,社区等游说去了,大家都热得冒烟。

好难啊学姐,周老板说你住在这儿,让我来探探,谢天谢地你在家。诺,这个就是我们的产品,学姐你可不能拒绝我啊!”

夏春和接过盒子,和宣发上描述的基本一致,就是这透明球体顶端怎么还有个粉色贴纸。

“哦那个,”丁戊一边舔雪糕一边说,“周老板说怕搞混了做个标记,这个是特地给你的”

我谢谢他啊,夏春和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个小球确实蛮精致,不用摆在家里也能当个赛博潮流装饰品。

“嗯好,我有空就体验,给你们第一手用户测评反馈。”

“嘚嘞谢谢姐!”丁戊一个激灵从沙发弹起,“那我走了姐!哦对,能不能留一下联系方式!”夏春和哭笑不得地让人打包带走家里所有冰棍儿好分给整个团队,看毛孩子咋咋呼呼地吼“姐,以后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还不忘礼貌地退出门去。

空气突然又重回静悄悄的寂寞,一下子还不大适应。

夏春和拿出放在茶几上的盒子,精神共享舱,这既中二又带点实验性的产品名儿也只有科幻迷才有可能被击中吧,那天听周熠在分享会上夸夸其谈怎么没看出来这层呢。做题节奏被打乱,索性就玩会儿吧。

她按照使用说明开启小球,戴上耳机。电流轻轻刺激皮下神经,夏春和进入未知的场景,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周熠是被消息震动声吵醒的。

他推开缩在自己怀里的男人,懒洋洋翻身滚到床边,眯着眼拿手机。

□□愉的味儿依然在房间内发酵。周熠坐起来,无视男人的哼哼唧唧,面无表情地下床,踢开满地翻了的酒瓶和乱七八糟的衣服进浴室清洗。

躺在床上男人显然还没醒,满身的印子紫得吓人,迷迷糊糊伸手好像想抓什么,结果自然是抓了个空。

花洒饱满的水珠从额头滑下,周熠擦擦身子,手机里的语音一条接一条弹:

“周老板,我到春和姐家啦,是这儿不”

“老板春和姐真的好好啊,她给了我们好多雪糕!”

“已顺利完成任务!春和姐说她会第一时间给我们测评反馈的”

“老板你对粉色有什么执念啊,春和姐好像不喜欢这个颜色,你是不是踩到雷了啊”

周熠听丁戊一口一个“春和姐”,冷着脸,不带任何感情地发出“小子,信不信我把你奖金全削了”,说完又觉得自己和小孩子置气太幼稚,摇摇头搓了把脸。

总统套房的镜子很大,他看着水淋淋的自己。还好脖子上没留痕。周熠套上浴袍,把胸前身后的痕迹遮得严严实实,随意捡起散落在地板各处的贴身衣物,背身冲后头低声道,

“别装睡,这房费我付了。你做好你承诺的,让我参股。希望能尽快看到你的合同,走了。”

夏春和意外地发现自己进入了F中高一10班教室里。单人单椅,彩绘板报。她仔细一瞧,三排六座桌面上有铅笔写下的缩写字母,桌边贴着课表和花花绿绿的贴纸,兜里装的书包是七八年前的李宁星空版。

夏春和越看越眼熟,怎么这么像她高中时期的课桌啊。她拖开椅子,拂去上边的灰,小心翼翼坐上去。臀刚接触椅面,像是正式开启了游戏按钮般,空荡荡的教室里霎时挤满了人。女生在前后排聊八卦,男生扎从后门鱼贯而入。F中的校服还是旧版,藏青打底,深红条纹,人人胸前别着一小块身份象征,或嬉笑打闹,或愁着眉做题。

这...这是真的吗,夏春和四下胡乱张望,捂住嘴双目不由自主发热。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叫的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都是她认识的,甚至,她看到了那张嚣张肆意的、年少意气的、她喜欢了三年的脸。不愧是项目股东啊,还原度那么高,甚至还把当年皮肤上的痘坑用流光肌覆盖了。臭屁。

夏春和被丁戊团队的画面逼真度震撼到。她不敢随意和同伴们打招呼,怕扰乱了这镜中月,水中花。她自诩是个不爱怀念的人,可往事一幕幕一章章仍不受控般地从记忆深处跳出来。夏春和撑着手看来往忙碌的“年轻人”,恍然间觉得世界就是个楚门秀,谁又能准确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

校园还原度非常高,要不是回了趟母校发现学校楼层建设的变化,她几乎真的以为自己穿越到了过去。整个校园只有垂直距离最高的行政楼有建天台。那会儿学诗,说“夕阳穷登攀”,说“会当凌绝顶”,夏春和老觉得郁郁葱葱的小高峰是个神秘而禅意的领地,而那份尖峰上端的天穹,更是遥不可及,却又让人无端心驰神往。

学校后山自从出了早恋意外后便被封起再无人气之日。夏春和记得那会自己特别钟爱记录各种各样的天空,粉的,蓝的,紫的,橙的,金的,多云的,会趁着四下无人跑到天台上支起小架,装上远焦数码DV,悄悄记录美梦般的独家记忆。然后默默观望被栅栏、电网雪藏的远山。

夏春和拾级而上,行政楼的陈设有股强烈的复古风潮,褐黄的大厅,褐黄的办公楼,自下而上清一色大理石地砖。顶楼的门早就生锈。夏春和大力推开,吱呀一声————

天台上居然有人。目光笔直之处,她看到一个身形特别熟悉的男生站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虚无着伸手向前。

危险!夏春和没来得及仔细辨认下意识往前冲,脚步刚往前急促两大步,有人比她更快。

“同学你干什么不要命啦!快下来!”

嗯? 是自己的声音?

她听到高中的的自己大喊着跑到跟前,使出全身的劲儿把人拽回地面,双手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突发性用力过度持续颤抖。到底年轻呐,短跑能力比现在好多了。

夏春和跟着舒了口气,缓过神来又哑笑,自己在这场景里,到底高中的自己是NPC呢,还是现在的自己是非玩家,叨扰到了过去的自己拯救别人呀。

男生被拉到地面上,整个人乍一看有些懵。他看清来人,突然坐在地上乐开了花,笑声爽朗清脆,像是在克制什么,压着声说,“果然,无论在哪,你都会来救我。”

夏春和听清音色,离去的动作冻住。她慢慢转回身来,男生穿着F中的校服,颀长消瘦,小酒窝弯弯,天上未褪尽的晚霞像落尽了他眸中。

“你好,我是高一9班的段彧。”

然后她听到高中的自己说:

“你好呀,高一10班,夏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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