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出现一道门,观尘毫不犹豫跨出去。他走得很快,很急,铁链一直不停得响,像在打架。
阿岫心情还不错,推开跟前的人,回到床上,淡淡道:“将他带出去。”
“阿岫……”赵齐追近一步。
阿岫一个眼刀飞去:“在你们心里,我到底是有多愚不可及?以为这样的招数就能将我骗了?随便扔个男人来,跟我说,他有多喜欢我,我就该为他要死要活是吗?我真怀疑你们脑子是怎么长的,这样愚蠢的办法也能想得出来,别修仙了,凭你们的脑子,当了神仙也是傻子。”
赵齐脸上的笑意僵住,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还想挣扎几句:“阿岫,我是真心喜欢你,或许没有那样深刻,但浅显的喜欢也是喜欢。”
“就凭我们零星见过几次面,你就要为我废除修为?若是真在一块儿了,你怕不是连天上的神仙也要帮我除尽吧?”阿岫嗤笑一声,“好了,在我没发火前快滚,我还能留你一命。”
赵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离开了房间。
阿岫没有将这点烦心事记住,脑海中还在品味观尘方才难堪的脸色,手中的酒都香甜了不少。
师父吃醋了。她可以肯定。当初在灵雾山时,师父便因此吃醋过。
她要让他,更难堪一些。
没过几日,她将人又叫来,就只有他们两人。
她穿了一身近乎透明的红色长裙,几乎能看见群中的风光,手里还举了一樽酒,酒水洒在裙上,贴在皮肤上,更加显眼了。
“师父。”她光着脚走过去,停留在他跟前,微微抬手,指尖轻抚过他的眉眼,“师父的脸色看着不大好,可是近来没有休息好?”
观尘微微垂着头,嗓子已有些干涸:“你叫我来做什么?”
“它们没给师父喝水吃饭吗?”阿岫举起自己碰过的酒樽,送到他嘴边,缓缓往里倒,“师父,喝。”
他抿了一口,被果子酒呛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红。
阿岫又找到好玩的东西,满眼放着精光:“师父不会饮酒?”
他别开脸:“你有什么事便说。”
“噢,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阿岫漫步走远,将酒樽放下,往软榻上一躺,光滑的小腿裸露在外,松松交叠着,裙摆顺着往下滑,堆积在大腿上,“就是,这几天过去,阿岫感觉和阿齐的感情差不多了,可以那个……师父,你明白的。不过,阿岫有些紧张,特意来找师父开解开解。”
观尘低垂着眼,神色晦暗不明:“在你心中,感情是这样随意的事吗?可以随意与我在一起,也可以随意和别人在一起。”
“师父休想再用这种话激怒阿岫,阿岫已经知晓这是师父的小把戏了。”她双腿往椅背上一放,红裙继续往下滑,跌落至腰间,只要换个角度,观尘便能瞧见那最隐秘的地方。
但他没有动,眼也仍旧垂着:“那你叫我来,是要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阿岫收回腿,又快步走到他跟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更何况,阿岫是跟着师父长大的,在阿岫心里,师父便和生身父亲差不多。如今阿岫要成亲了,师父不该教教阿岫吗?”
“你非要如此吗?”他微微抬眼。
阿岫嘴角垂下:“什么叫我非要如此?”
“你怎么折腾都好,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惩罚我。”
“伤害自己?和人睡一觉而已,我能有什么损失?如何就叫伤害自己了?”
“你从前对我也是这般想的吗?”
阿岫别开眼,没有说话。
“阿岫,将他放了,你继续给我下药也好,绑着我也好,作弄我也好,我没有任何怨言……”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伟岸极了?为了苍生牺牲自己一人?”阿岫忽然开口。
观尘眉头收紧:“我从未这样想,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自己。”
阿岫抬步远去:“罢了,师父不愿意教阿岫便罢了,阿岫见过,想来应当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让赵齐过来。”
骷髅们面面相觑,一前一后蹦跳着往外走,却不知道该怎么将人带来。
这里阴气是有些重,就连身有修为的弟子也未必受得住,更别说是赵齐这种被废了修为的,几日过去,他早看不出人样来了。
骷髅们试图跟阿岫传音:“主人,赵齐他……”
阿岫分身飞到墙外,幻化成赵齐的模样,冷声吩咐:“少废话,将眼前的人带来。”
骷髅们弄不清缘由,也不敢多问,只噤声照吩咐做,将眼前的赵齐带进房中。
阿岫朝人大步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亲昵地靠着他,一起钻进红色的纱帐,滚进柔软的褥子里。
“我先走了。”观尘转身就走,脚上的铁链磕碰在一起,砰砰作响。
阿岫没有回答他,只搂住跟前的人放肆轻吻,时不时发出暧昧的轻哼声。
在那轻微的声音外,是铁链四处乱撞的哐啷声,他朝前走,前方没有出口,朝后走,后面没有退路,整个屋子里都是刺耳的铁链碰撞声,可他听到的只有那暧昧的交融声。
他知道阿岫是故意的,她总是这样恶劣,不止这一回
从前,他偶尔会有想放弃,可最终都会被她打动,那时的想放弃,是累了,陪她折腾不动了,而如今的想放弃,是生出了一些恨意。
是,他恨她。
他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了,什么天道,什么苍生,什么爱与不爱,他纠结,迷茫,义无反顾,可如今又得到了什么。天道不眷顾他,众生不理解他,就连他唯一想要的,也离他而去。
他面对着墙壁,看着自己脚腕上的锁链,嘴角突然渗出血来。血越来越多,几乎成了一条瀑布,不停滴滴答答往下掉,黏稠得粘在他的衣裳上,顺着他的衣裳继续滴滴答答。
阿岫演得累了,捏了两个傀儡人偶在床上继续,自己则是倒了一杯酒,悠哉悠哉地品着,看着前方佝偻着的背影。
突然,嘭一声,站着的人朝前摔跪去,佝着身子摔趴在地上。
阿岫一惊,猛得站起,手中的酒杯剧烈摇晃,大半杯酒洒到了地上。
“师父?”她声音有些发颤,徒手捏碎黑影人偶。
地上的人没有回答,寂静的房中只偶尔有“嘀嗒”“嘀嗒”的轻微响声回荡。
她颤颤巍巍放下酒杯,悄声朝人走近,越靠近,那股血腥味便越发浓烈,几乎要糊住她的鼻子,让她无法呼吸。
“师父?”她手指剧烈颤抖着,捧到那头白发的瞬间,她嘭一声跪下,六神无主抱起地上的人,震惊着触碰他脸上的血迹,喃喃又是一声,“师父……”
怀里的人并没有醒来,他的五脏六腑全碎了,只仅有一丝气息残留而已。
一滴泪滚落,随后,阿岫泪如雨下,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低声哭喊:“师父,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是假的,都是假的,我是为了气你,我和他没什么,什么也没有……”
他没有动,双眸仍旧睁着,血丝满布,空洞无神。
阿岫搂起他,脸贴在他血迹迷糊的脸上,边哭边从掌心放出黑气。
他的五脏六腑都碎了,阿岫不会治疗,只能用那些黑气将他的器官包裹聚拢在一起,先让他保命,可他在抗拒,他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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