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霜天晓角,天道临尘

“无非是弱肉强食,虚伪者当道。”谢溟衡嗤笑一声。

“弱肉强食是表象,但其下的格局盘根错节,远比你想象的更为宏大古老。”时倾声音平稳,开始娓娓道来,“我们所处的这方世界,并非一体,而是由不同界域构成,彼此交织,又相对独立。”

“最高处,亦是力量之源,乃是神域。传说乃上古神族居所,缥缈难寻,凌驾于众生之上。他们虽极少直接干预下界,但‘天道’体系便是他们所创,用以维持三界秩序平衡。九宗背后,或多或少都有神域的影子,他们供奉的所谓神明,实则多是神域中某些存在的化身或代言。”

“其下便是我们所在的修仙界,宗派林立,修士夺天地灵气、悟法则道韵,以求长生飞升,踏入神域。九大宗门如今看似鼎盛,实则不过是神域维持秩序、汲取信仰与优质‘飞升者’的工具。你所经历的恩怨,大多源于此界权柄与资源的争夺。”

“修仙界之下,是广袤无垠的凡间,生灵亿万,王朝更迭。他们虽个体力量微末,却是信仰之力的主要来源,亦是修仙界根基所在。凡间有四大主要国度:东黎国,气候温润,供奉青霭神君,掌春熙、万物生发,象征希望与繁衍;西凛国,地处高原,秋色肃杀,供奉漱寒元君,司清秋、霜降、收获与肃敛;南煜国,炎热炽烈,供奉烁阳真君,主炎夏、光明、丰饶与烈火;北渊国,苦寒之地,长夜漫漫,供奉凝夜天女,掌寒冬、长夜、安寂与沉睡。四国四季轮回,信仰之力通过特定仪式与地脉,经九宗汇聚梳理,最终流向神域。这便是凡间与上界最根本的联系。”

“与凡间及修仙界部分重叠、并行存在的是妖域,多为山川精怪、异兽灵植修炼而成,势力盘根错节,与人族关系复杂微妙,时有摩擦亦偶有合作。绯月那丫头,便是半妖之身,你应知晓。”

“最为神秘莫测的当属鬼界,乃众生轮回往生之地,亡魂归宿。鬼界自成一体,有其森严法则,极少与其他界域往来,但其存在至关重要,维系着生死平衡。传闻鬼界深处,亦有堪比神魔的古老存在沉睡。”

谢溟衡静静听着,这些他并非全然不知,但由时倾如此系统、清晰地阐述出来,尤其是神域、凡间信仰与九宗之间那条清晰的供给链,让他对九宗和天道的本质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原来所谓的仙门大宗,不过是神域放在下界的管家与打手。

“说回弑天剑。”时倾将话题拉回,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深沉的痛楚,“它并非修仙界能锻造之物。其核心,需以至亲神裔之血魂为引,以其极致的不甘、爱与执念为火,方能成就其‘逆天’之基。卿云她……”他声音顿了顿,似有万钧重量压在心头,缓了片刻才继续,“她并非完全受骗或被强迫。在最后关头,她窥破凌霄子野心,知其欲以此剑操控或弑杀天道,取代其位,成为神域新的、更听话的代理人。她不甘成为帮凶,不愿见这世间最后的公器亦沦为私欲工具,故而……选择了主动祭剑。”

谢溟衡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姐姐当年决绝而悲伤的身影仿佛又在眼前重现。

“但她祭剑的目的,并非为了弑杀当时的天道,亦非成全凌霄子。”时倾的目光变得无比幽深,仿佛穿透了时空,“她以自身魂飞魄散、永绝轮回为代价,将弑天剑的终极‘弑天’目标,扭转指向了那些幕后操控天道、视众生为刍狗的神域本身与其在下界的爪牙。她将这份撕裂枷锁的力量与复仇的期望,寄托给了你。此剑,生来便是为了斩断这扭曲的秩序。”

谢溟衡呼吸一窒,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他一直以为姐姐是纯粹的受害者,却不知她在最后时刻,竟做出了如此清醒、惨烈而决绝的选择,为他铺下了一条直指根源的对抗之路。

“这两百年我虽远离纷扰,却也并非全然闭塞。”时倾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关于初代天道‘昭明’。他并非自然诞生的世界意志,更像是神族以莫大伟力精心打造、用以代行权柄的至高傀儡。但其核心似乎出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差错’,竟诞生了真正的自我意识与情感,逐渐察觉到了自身被操控的命运与这世界运行法则的荒谬与不公。他的自毁,并非留下什么‘反骨’,更像是一种彻底的、对创造者与控制者的绝望反抗与否定,一种不愿再充当提线木偶的终极抗争。如今的沈疏羽,身为继任天道,其本质与昭明无异,皆是神造之物,其处境或许更为艰难,束缚更深。”

谢溟衡消化着这些话,心中波澜万丈。原来世界的真相如此残酷而宏大,原来弑天剑与姐姐的羁绊如此之深,它的力量本就蕴含着对抗神域不公的意志。而关于初代天道和沈疏羽的线索,更是让他对沈疏羽的处境产生了更深的共鸣与难以言喻的心疼。

“你……”谢溟衡看向时倾,眼神复杂,“这两百年,你一直在查这些?只为……弄清真相?”

时倾闻言,唇角牵起一个极淡、极倦的弧度,那笑容里有着看透世事的苍凉与一种深藏的温柔:“不全然是。大半时间,只是修行,静坐,看云起云落。偶尔听闻一些消息,便顺藤摸瓜看看。卿云不在了,我总要知道她因何而死,她试图改变的……又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他顿了顿,看向谢溟衡,目光里带着一种长辈般的审视与不易察觉的关切,“你的事,我亦有耳闻。血洗九宗,硬抗天罚……做得不算差,有她当年的决绝。但也够疯,险些把自己也搭进去。”

谢溟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戾气的笑:“比不上时倾道友你,能在这漩涡之外静看两百年风云。”

“非是静看,是无力。”时倾轻轻摇头,眸光落在虚空处,显得有些空茫,“失了最重要的人,这天下是乱是治,是翻覆还是依旧,于我而言,意义已然不同。若非隐约感知到你归来,且天道再现异动,牵涉甚深,我或许会继续在那山中小筑,陪着一株她当年种下的桃树,直至地老天荒。”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一种基于对同一人深刻怀念与遗憾而产生的微妙共鸣在静静流淌。他们本非挚友,甚至算不上熟络,只因谢卿云而有了这一丝特殊的、跨越了两百年时光的联系。

末了,谢溟衡深深看了时倾一眼,所有情绪敛于眼底,化作一句:“多谢告知。这些……很重要。”

时倾微微颔首:“不必言谢。并非为你,亦非为苍生。只是觉得,你该知道。她也一定希望你知道。”

谢溟衡不再多言,转身离去。青衣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郁郁竹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阁内重归寂静,唯有窗外竹涛依旧。

时倾独自伫立窗前,良久,才从怀中贴身处取出一物。那是一枚已被摩挲得温润光亮的青鸟形玉坠,翅膀处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却依旧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振翅高飞。

他指尖轻轻抚过玉坠,眼神是外人从未得见的、褪去所有清冷外壳后的温柔与蚀骨哀恸,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字字清晰,落在空寂的阁楼里:

“弦歌未绝,燎原未息。”

八字落下,如同祭奠,也如同诺言。那枚玉坠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回应着主人跨越了两百年的思念与未曾熄灭的、沉默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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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神后高冷天道为我破戒了
连载中氧眠诗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