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猜想,属实是让苏璃都产生了近乎眩晕的震撼之感。
她仿佛看到一幅模糊却惊心动魄的图景,在那段不知被何种伟力强行抹去、天地剧变的消失十年里,那位惊才绝艳的圣临宗开山祖师,亲身接触过恐怖的恶魔之力,也直面过那扭曲的息壤之力。他不仅在那场浩劫中存活了下来,甚至洞悉了这两种力量的本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智慧和手段,将它们驯化与改造,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最终熔铸成了圣临宗独有的特殊力量。
这似乎是一个跨越了漫长纪元的、惊天动地的秘密,关乎力量的本质,关乎圣临的起源,更关乎那位开山祖师如同神明般的手段与格局。
既然司无琰也认为是开山祖师创造的秘典,那么当初二代宗主其实就是祖师的猜想,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然而这般人物,却不知为何被掩埋在了圣临宗历史的尘埃里。就连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去处几何,都成为了不得宣扬的秘辛。
不过,这个问题苏璃并不打算询问。不论圣临宗是有意隐瞒还是真不了解关于开山祖师的一切,既然不为人所知,必然存在其中道理。要真去问了宗主,不论她说不说恐怕心中都会膈应——或者其实宗主也不清楚内幕,她已经是第七十二任宗主了,那么多代之前的故事,恐怕也难以传递到她这里。
再何况,跟前面很可能会危及全诺德尔撒的息壤之力相关问题不同,关于圣临宗开山祖师的疑问,目前即便得以解惑也没有什么实际价值。
再说点见外的,自己又不是圣临宗人,而霜儿与圣临宗的联系主要也只在那几个人,没必要把这些意义不大的问题了解得这么透彻。
“宗主,苏璃还有一个问题。”苏璃思虑过后,准备问出她更在乎的另一个问题。但当抬头的时候,她分明感觉自己从司宗主眼中看见了嫌弃的意味。可再定睛一看时,那点情绪便顿时无影无踪,只剩平和的沉静与稳重。
错觉吗?
苏璃心中甚感奇怪。
“何事?”
司无琰给自己斟满了茶水,淡淡道。
“那些圣临宗对于息壤之力的记载,我们可否查阅?”
“非是圣临隐秘,与藏典阁驻守长老给出你们的情报作为交换即可。”
“那好说,这些信息并非什么需要保守的秘密,相信圣临宗藏典阁也能对其妥善处置。”
“青烨那丫头应长老要求,把藏典阁的入阁令也做了革新,我委派一人领你们二人前去便好。”
“谢宗主。”
如此一番交流下来,苏璃与颜霜二人来到殷乾峰见宗主的目的便也达到了,如今将从藏典阁换取到新的信息,也算是一处收获。只是……苏璃总觉得司宗主看自己的目光似乎还另有考虑。
果然,在苏璃添上一轮新水以后,司无琰捏着杯子,似在观摩杯上的花纹,却随口说了一句:“我这里有些事可能需要帮忙,不知你意下如何?”
“宗主但有差遣,苏璃自当尽力。”苏璃连忙应道。
以司宗主的身份地位,开口相托之事绝非寻常,但这既是机遇,也是她给自己一个偿还恩情的机会,更是展现自己价值的时候。此前司宗主的作为,已经足以证明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这件她将要委托自己的事,理应不会超过自己的能力范围。
只是,颜霜的眼中却透出几分不易觉察的紧张,言语之中也尽是关切:“师父,不知是何事?阿璃她修为尚浅,如此大任恐怕有些为难,若有风险,弟子愿代劳。”
在颜霜眼中,师父统御北境圣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让她开口需要帮忙的事情,其复杂程度和潜在的危险性,绝非等闲。她的确知晓师父不是为难人的性子,但若是此事不难办,宗内如此之多的人才,何须一个还未入道元境的姑娘替她去做?
她绝不能让阿璃轻易涉险,阿璃说她定会护住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想护得阿璃周全?
司无琰将颜霜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在颜霜紧锁的眉宇和苏璃带着坚定却略显稚嫩的脸上扫过,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为师话还未说完,是何事、是何风险尚且不知,你这丫头这便急着护上了?”
语气虽然未见什么情绪,但话中的意思却再显而易见不过。
“师父!”
颜霜唤了一声,带着几分薄嗔,几分羞恼,甚至还下意识地想松开苏璃的手,却被苏璃反手紧紧握住。司无琰这句调侃精准地戳中了她的心思,让她的担忧顿时无所遁形,更添了几分窘迫。
苏璃也知道到了自己表态的时候了,坦然一笑,道:“宗主明鉴,霜儿关心则乱。不过也请宗主和霜儿放心,苏璃虽然道行浅薄,但战力还是有几分的,脚程也快,打不过我还能跑嘛!能为宗主分忧解难,乃苏璃之幸。”
如此言语,既是对司无琰的尊重、对颜霜的安抚,亦是源自内心真的想要为司宗主做些什么来偿还几分恩情。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司宗主都的确帮助了自己太多,自己并非不知恩,只是缺乏还恩的机会。
司无琰看着眼前这一双璧人,消了打趣的心思,恢复了惯常的沉凝与雍容:“听过再决定也不迟,此事说难不难,说易却也非寻常人可为。并非让你去与人搏命厮杀,却需几分路缘与胆识,以及,几分特殊的身份便利。
“苏璃,你非圣临门人,又与霜儿关系匪浅,身承洛魂的传承,自然也要背负其因果。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身份,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反而会成为旁人难以企及的优势。”
司无琰的话,让苏璃和颜霜都收敛了心神。虽然没有指出是什么事,但点出了各项先决条件,至少并非九死一生的绝境。
苏璃挺直了腰背,眼神明亮:“请宗主明示。”
司无琰微微颔首,这才缓缓道出她的真正意图:“其一,我需要你去往南疆,找寻银线木蚕的踪迹;其二,最好在不惊动赤狐的情况下进行监察,一旦有任何不合常理的动向,立即汇报于我。这两件事,你可能做到?”
苏璃与颜霜对视一眼,倒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
关于狐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颜霜暂且未与苏璃说过,苏璃自然不甚了解。
但宗主说的第一条……似乎有些耳熟?
当年洛魂与奏对战南疆的赤狐,奏的瑶琴断弦,需要以银线木蚕丝续弦,苏瓷鸢便提过在桃桑古道与巨阙谷存在银线木蚕的踪迹。只是后来苏瓷鸢与宗主联系,给她带了蚕丝,便无需再去寻银线木蚕。再后来,融合了“霜之哀伤”力量的瑶琴,一旦断弦便会自动接续,颜霜的断弦杀招,也便成了不依赖外物便能多次使用的强力对敌手段。
如今,为何要寻?宗门储备也不够了?
更何况,这两件事交给宗门弟子更安全更快捷,为什么是苏璃呢?
“苏璃自认足以胜任,只是,宗主可否告知缘由?”苏璃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声,要是宗主说就不告诉你之类的话,那她也只能作罢。
不过,司无琰脾性很好——至少对她们很好,解释道:“前些日子,我基本确定狐皇不日将渡万年天劫,此时南疆气氛将达到最剑拔弩张之时。赤狐不知有何天赋,对圣临古法极为敏感,该支脉与圣临有隙,若宗门之人前往,定会引发赤狐警觉,从而酿成大祸。
“第一件事,银线木蚕丝是极好的炼器材料,宗门储备不足。但其族内与宗门断联,无法与之联系,正值敏感时期,宗门之人不宜往南疆去,需要未修古法的自己人前去重新建立联系,正巧你对南疆有经验,便交予你了。
“其二,赤狐与白狐有隙,但赤狐与整个狐族的狐皇是何关系依然不甚明朗。此时狐皇渡劫,便是最合适的时机来观察。以及,不论狐皇渡劫成功或是失败,整个种族的动向,都是关系到未来宗门的发展格局。”
“谢宗主,苏璃自可应下此事。”
苏璃闻言,仅是思忖了片刻便应了下来。还是如此说,宗主既然让她去,便是有着她的考量,谁还说得准这会不会又是自己的命中注定,迎难而上便是。
且,宗主说的东西和自己所知基本都能对应上。赤狐对圣临古法的敏感,解释了当初那赤狐为何离得老远就发觉了洛魂与奏;赤狐同时与白狐和圣临宗存在矛盾,解释了它为何会冲他们挑起争斗。
至于宗主所述其他,方才注意到霜儿的神色变化,她对这些事似乎是有了解的。如今也不必再劳烦宗主解释,事后问问霜儿便好。
“如此甚好,这是能直接与我联系的玉牌,你与霜儿一人一块。如有特殊情况,与我说过便好。”
司无琰轻轻颔首,便取出了两块玉牌,递给苏璃。
苏璃称谢接过,忽而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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