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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暖黄的灯光在江聿风发梢凝成细碎的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进松垮的浴巾领口。
他揉着湿漉漉的头发抬眼，正对上宋闻璟僵直如木桩的身影——少年喉结剧烈滚动，目光像受惊的雀鸟般在他锁骨处慌乱弹跳，最后定格在他腰间若隐若现的医用胶布上。
"我......我......我想洗脸！"宋闻璟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蝉，结结巴巴地撞在瓷砖墙面上。他后退时撞翻了墙角的洗衣篮，各色衣物散落一地，其中一件印着小熊图案的睡衣恰好缠住脚踝。
江聿风伸手去扶的瞬间，宋闻璟却像被烫到般猛地甩开，转身时带倒了架子上的漱口杯，清脆的碎裂声惊得整栋房子都在震颤。
"这小子......"江聿风话音未落，喉间突然涌上铁锈味的腥甜。
剧烈的咳嗽震得胸腔发疼，他扶着门框缓缓蹲下，指节在瓷砖上抓出青白的痕。额角的冷汗顺着眉骨滑进眼睛，刺痛间又想起一年前抢救室惨白的灯光，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心电监护仪刺耳的长鸣。
抽屉里的药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江聿风颤抖着吞下三颗退烧药，喉结上下滚动时扯动了锁骨处的旧疤。
化疗后脆弱的免疫系统像架摇摇欲坠的老钟，他望着镜子里自己病态的潮红，突然想起宋闻璟方才滚烫的呼吸，还有那慌乱逃离时撞进他怀里的温度。
楼上的床板发出吱呀声响，宋闻璟把脸埋进枕头，布料上还残留着江聿风惯用的薰衣草洗衣液味道。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极了银杏树下江聿风垂落的碎发。
他抓过手机疯狂刷新社交软件，却发现满屏都是江聿风拒绝郝思晴时的画面——少年苍白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句"我有喜欢的人"却烫得他眼眶发酸。
"只是习惯而已......"宋闻璟对着黑暗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江聿风深夜替他盖好的被子，想起篮球赛时对方扶住他的手，想起醉酒那晚带着药香的拥抱。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他猛地坐起身，却在落地镜里撞见自己通红的眼眶——原来有些情愫早已在朝夕相处中生根发芽，比盛夏的藤蔓更汹涌地缠绕住少年悸动的心。
深秋的暗涌
晨雾像未凝固的奶油，缓缓漫进雕花窗棂。
宋闻璟踩着木楼梯往下走时，拖鞋与台阶碰撞出空洞的回响。
往常这个时辰，厨房早该飘着煎蛋的焦香，混着江聿风煮咖啡时特有的苦涩气息，可此刻整栋房子静得能听见挂钟秒针转动的声响。
他推开虚掩的厨房门，冷锅冷灶上还摆着昨夜没洗的蜂蜜水杯。
杯底残留的糖渍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宋闻璟伸手摸了摸电饭煲，金属外壳早已凉透。
记忆突然闪回昨夜——浴室里蒸腾的热气，江聿风湿漉漉的发梢，还有自己仓皇逃离时撞翻的漱口杯。
楼梯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呻吟。宋闻璟站在江聿风房门前，指节悬在门板上迟迟没落下。
门缝里飘出淡淡的药味，混着薰衣草洗衣液的气息，像团潮湿的雾裹住他的鼻腔。"江聿风？"他敲了敲门，声音不自觉放轻，"是我。"
门开的刹那，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江聿风倚在门框上，苍白的脸在晨雾中几乎透明，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一缕缕黏在泛红的皮肤上。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卫衣，袖口露出半截医用胶布，输液港的疤痕在腕间若隐若现。
"你怎么了？"宋闻璟伸手去探他额头，却被江聿风偏头避开。
少年后退半步，撞得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床头柜上的药瓶叮当作响滚到边缘。"可能是昨晚洗澡凉着了。"他捂住嘴咳嗽，指缝间漏出的声音像破风箱，"有点感冒。"
宋闻璟盯着他青灰的眼下，还有颈侧不正常的潮红，突然想起篮球赛那天，江聿风也是这样倔强地说"我没事"。
他的目光扫过床头散落的药片，铝箔板上被抠出的空洞，像极了化疗药的包装。
"去医院。"他抓住江聿风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的皮肤。
"真的不用。"江聿风抽回手，转身时险些撞上衣柜。
他扶着墙稳住身形，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我已经吃过药了。"
下楼时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每下一级台阶都要扶着扶手，宋闻璟跟在后面，心脏随着他摇晃的背影悬到了嗓子眼。
餐桌上的煎蛋黑一块白一块，盐粒不均匀地撒在焦脆的边缘。
宋闻璟咬了一口，咸得眼眶发酸，抬头却看见江聿风对着半碗白粥发怔，汤匙在碗里划出细小的涟漪。
晨光透过窗户，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出大片阴影，衬得眼下的乌青愈发浓重。
"别去上课了。"宋闻璟把水杯重重放在桌上，震得江聿风猛地抬头。
少年的瞳孔在逆光中收缩成细小的点，像受惊的兽。
"你成绩那么好，落一天课没关系。"他别开脸，耳尖却悄悄泛红，"晚上我去小叔那打包饭菜，你好好休息。"
江聿风张了张嘴，剧烈的咳嗽却先一步撕裂空气。
他捂住胸口弯下腰，指节攥住桌布泛白。宋闻璟慌忙起身去拍他后背，掌心触到的肩胛骨硌得生疼。
"咳咳......"江聿风直起腰时，嘴角残留着淡粉色的痕迹，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那就...麻烦你了。"
宋闻璟背着书包出门时，回头望了眼二楼的窗户。
江聿风站在窗边，身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叶子。晨雾渐渐散去，可少年眼底的阴霾，却比深秋的雨更浓重地压在他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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