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雾气像团未化开的棉絮,缠绕在教学楼的红砖墙上。
宋闻璟呵出的白雾在围巾边缘凝成细小冰晶,他望着操场上零星飘落的雪花,忽然想起极光投影仪流转的光影——原来真正的雪,竟比人造的星光更温柔。
"小心着凉。"江聿风的声音裹着体温贴上耳畔,带着消毒水味的呼吸拂过他泛红的耳尖。
深灰色围巾已经绕到第三圈,将宋闻璟整张脸都裹成暖融融的茧。
少年挣扎时,发梢扫过江聿风输液港的疤痕,引得他下意识瑟缩,却又将围巾系得更紧。
宋闻璟鼓着腮帮子从围巾里探出眼睛,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粒:"哥你比我爸还啰嗦!"
话音未落,江聿风突然伸手,指腹擦过他嘴角残留的牛奶渍。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让两人同时僵在原地——曾经理所当然的亲昵,在确认关系后竟生出几分羞涩。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梧桐树干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宋闻璟盯着江聿风苍白的唇,想起昨夜视频时对方总把摄像头对准天花板,想起他最近频繁消失在医务室的身影。
胃部突然泛起酸涩,他别开脸,在围巾的掩护下轻声说:"对内我们是情侣,对外,我们...还是先当兄弟吧。"
江聿风的动作顿住了。
他望着宋闻璟发红的耳尖,想起医生说"病情随时可能恶化"的那个下午,想起精品店打工时藏在储物柜里的病危通知书。
消毒水味的呼吸混着雪的清冽,他轻轻揉乱少年的头发:"都听你的。"
上课铃突兀地撕破雾霭,惊起树梢的寒鸦。
宋闻璟望着江聿风插进校服口袋的手,那里藏着的止痛药瓶轮廓若隐若现。
他的指尖在裤缝处微微发颤,多想穿过十厘米的距离,握住那双总是温暖的手。
但最终只是加快脚步,让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短暂重叠。
滑冰场的冰刀声远远传来时,江聿风突然凑近他耳边:"等春天来了..."话音被呼啸的北风吞没,宋闻璟却在转头的瞬间,从对方眼底读到了比极光更炽热的承诺。
他们并肩走过覆雪的梧桐道,脚印深深浅浅地交织,如同那些藏在心底的、小心翼翼的爱意。
滑冰场穹顶垂落的聚光灯在冰面上投下粼粼碎光,江聿风疾掠而过时带起的风掀动围观女生的围巾。
宋闻璟扶着护栏的指尖发白,看着那些举着手机追拍的身影,忽然觉得眼前的冰面晃得刺眼。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尖叫像尖锐的冰锥,尤其当某个扎着蝴蝶结的女生喊出"江学长看我"时,他的后槽牙不自觉咬得发疼。
"发什么呆?"带着体温的手掌突然覆上头顶,消毒水混着雪松香的气息将他笼罩。
宋闻璟仰头撞进江聿风含笑的眼睛,对方额角沁出的薄汗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滑冰服领口隐约露出半截医用胶布。
这个细节让他心里的酸涩稍稍冲淡,却仍忍不住嘟囔:"你再这么招蜂引蝶,我就用滑冰帽把你脑袋套住。"
江聿风低笑出声,指尖轻轻刮过他发烫的耳垂:"醋坛子要翻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在宋闻璟耳中炸开惊雷。
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让宋闻璟下意识往后缩,却被江聿风拽住手腕:"别怕,我只看你。"
这句话裹挟着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让宋闻璟想起极光下那个带着誓言的吻。
冰场角落传来尖锐的抽气声。郝思晴攥着护栏的指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盯着宋闻璟被江聿风握紧的手腕,想起人工湖底那道挣扎的身影——本该永远沉入湖底的人,此刻却笑得如此刺眼。
她摸了摸口袋里提前藏好的刀片,冰凉的金属边缘在掌心划出红痕。
宋闻璟松开护栏时,冰刀在冰面划出流畅的弧线。
风呼啸着掠过耳畔,他感觉自己像一只终于挣脱牢笼的鸟。
远处江聿风的身影化作冰蓝光影,而他正朝着那抹光亮滑去。
直到余光瞥见一抹粉色闪电,带着破空的锐响直逼面门。
冰刀擦着脸颊划过的瞬间,宋闻璟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
后背重重摔在冰面的剧痛中,他恍惚看见郝思晴踉跄着摔倒,膝盖处洇开的血迹在雪白的冰面上格外刺目。
人群的惊呼声、冰刀摩擦的刺耳声、还有江聿风焦急的叫喊声混作一团,而他望着头顶旋转的灯光,突然想起极光投影仪亮起时,江聿风眼底比星辰更璀璨的温柔。
郝思晴瘫坐在冰面上的瞬间,粉色裙摆如破碎的花瓣散开。
她捂着脚踝发出尖锐的哭喊,声音却被冰刀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割裂:"宋闻璟!你明知道我不会滑冰还故意撞过来!"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在众人注视下晕开楚楚可怜的弧度。
宋闻璟撑着冰面想要起身,膝盖传来的剧痛让他倒抽冷气。
沾着冰碴的掌心微微颤抖,他看着郝思晴刻意扭曲的表情,突然想起人工湖底那只阴冷的手。"别装了!明明是你......"话音未落,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宋闻璟也太过分了吧?"
"人家郝思晴都哭成这样了......"
宋闻璟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消毒水味的空气里,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撞开人群,带着雪松香的气息将他笼罩。
江聿风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滑冰服领口露出半截医用胶布,苍白的脸色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疼不疼?"江聿风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宋闻璟红肿的膝盖上,指腹传来的温度灼烧着皮肤。
郝思晴突然扑过来拽住他的胳膊:"江同学!你看他把我伤成什么样......"
江聿风猛地甩开她的手,动作大得让输液港的疤痕隐隐作痛。
他弯腰将宋闻璟打横抱起,冰刀在地面划出愤怒的弧线:"让开。"
人群下意识散开一条路,他怀里的少年蜷缩着颤抖,像只受伤的小兽。
"你怎么能这么偏心!"郝思晴尖锐的叫喊在冰场回荡,"明明是宋闻璟......"
"够了!"江聿风突然转身,眼底翻涌的怒意让所有人噤声。
他脖颈处的血管微微凸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我亲眼看见你故意加速。再敢动他,我让你在这所学校待不下去。"
医务室的白炽灯亮起时,宋闻璟的膝盖已经缠上绷带。
江聿风蹲在他面前,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正在小心翼翼地系紧冰鞋的鞋带。"下次别逞强。"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你受伤,这里比你更疼。"
温热的手掌贴在宋闻璟心口,消毒水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却让他眼眶发烫。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宋闻璟环住那道清瘦的脊背,听见江聿风强装镇定的心跳声。
原来所谓偏爱,就是在全世界都怀疑你的时候,我依然选择成为你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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