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什么安排。”第二天，顾越陵问。
“去新家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和湟川的朋友们打个招呼。”迟奚道。
为了陪顾越陵吃早饭，他特意早起了一会儿，现在正打哈欠。
搬家对迟奚来说是件容易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人过去就行，里面什么都齐备。
在顾越陵家这片小区有他一处房产，是个平层。
正好顾越陵吃完了，他把钛金属嵌宝石的袖扣系上，那枚袖扣可漂亮，银红色的，表面蒙着一层珠光，“有任何问题记得找我。”
“能有什么事儿。”迟奚还有些困，闷闷道。
顾越陵看他，“困就回去再睡一会儿。”
“我缓缓就行。”迟奚一点起床气也没有，此刻温吞地笑着，“哥哥上班顺利，下周我就去报道。”
顾越陵也笑，双眸盯着迟奚，“那我等着你。”
顾越陵特别适合穿西装，他身段好，长得也好。他的脸型轮廓来自他做影星的母亲，眉眼像他当商人的父亲，眉骨高，有些眉压眼，瞳孔的下缘和下目线相切，眼尾上挑，唇角尖锐且微微挑起，很锋利的长相，眼神锐意，沾霜带雪。
其实顾越陵小时候长得特别艳丽来着，唇红齿白，眉眼若春，女孩似的。
不过对迟奚来说，顾越陵什么样都好。
迟奚一边舀粥一边目送顾越陵出门。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他才点开看手机。
周继哲的消息。
现在才发过来，不会想了一晚上吧。
BlueZ：我帮你又不图你的钱，咱俩的关系也这么些年了，这么点忙还不帮哪说得过去
那只好给周继哲生日礼备厚些。托人办事，给点报酬是应当。不消耗报酬，就是消耗两个人之间的情分。
大润发鲨鱼人：那我省下的钱请你吃饭用吧。怎么样，周公子？
BlueZ：。
周继哲直接给他来电话，“你别这样，你这么臊我好玩吗？”
“好玩呀，周公子。”迟奚笑着，“你谈好了，那咱们一起见一面吧。”
周继哲一听迟奚那句带着调笑意味的“好玩呀，周公子”起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反应过来时才惊觉自己答应了什么，于是连忙叫王助理带黎今上来。
他走之前跟黎今再三确认，“记住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待他温和些、不要吓到他…”
黎今被说的不耐烦，周继哲才作罢。
吃饭定在老城区的一家私厨里。这家饭店的前身是民国时的旧使馆，有峻挺的罗马柱和文艺复兴式的雕塑和小喷泉，是浪漫的意式风格。这里的蔷薇很负盛名，已然开了七十来年。
窗外就有一株粉蔷薇，半开不开的，被这几日的风雨淋得垂着头。
仔细一打量黎今的长相。宽膀细腰，穿着一件普通的墨蓝卫衣，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的小臂线条十分流畅有力。往上看，一对眼尾略挑的瑞凤眼，双瞳剪水眉目似画，贵气非常，脸上没什么表情，格外地有气势。
“这是黎今，”周继哲介绍道，“黎今，这是你现在的老板。”
“先吃饭，小黎也点几道菜吧。”迟奚笑道。
把ipad递给黎今的空档，服务员上了两壶滇红。
周继哲先给迟奚倒茶。
迟奚问周继哲，“上椰子汁吗，我记得你爱喝，每次都点，这回怎么改了。”
“你不是不爱喝吗，我先顺着你——”他余光看见黎今抬头看他，马上改口，“你俩。那谁，你喝吗？”
黎今摇了摇头，“我过敏。”
“那我点自己的。”周继哲马上要给自己点上。
那谁才慢悠悠地补充：“忘了说，单闻味儿也不行。”
故意的吧他，就非让我不顺心么！气得周继哲咬牙。
过会儿总算点好菜，除了之前的，又加了几道，迟奚克制着点了一道甜的。
“你爱吃多要几道。”
那可怜劲儿。
“只是想尝尝，”迟奚说，“也没有那么爱吃。”
依次点了姜汁藕片、蓑衣黄瓜、银耳川鸭、葱烧海参和五香脱骨鸡，外加一道汤品两样点心和时兴的果切。
几句把签合同，成立工作室，后续资源谈好了，没黎今什么事儿，只用好好吃饭以及听周继哲和迟奚他俩谈话。
菜还没开始上，桌上只放了一盘果切。
迟奚早上吃的好，就没怎么动，周继哲也一样，专盯着迟奚找话题搭话了。
却见黎今直勾勾地盯着果切，抿着嘴，像是饿了。
于是在周继哲扯着他谈东讲西的间隙，他拿着平板催了下餐。
周继哲没注意，专心的和迟奚讲话，他几乎忘了还有第三人在场。
“万视马上要进C轮了，现在融资市场这么冷，走到这一步真不太容易，这段时间快把我累惨了。”周继哲说，“过了这段时间，就轻松了。”
“恭喜啊，以后就轻松了，苦尽甘来。”迟奚弯着眼睛，语调很轻盈，像一片羽毛落在周继哲的心头。
“嗯，你、你也是！”
结、结巴了！
他和迟奚一起念初中的时候，他也总是结结巴巴的。
周继哲家是暴发户，暴发户在他们那个脑摊国际学校处于食物链的最底端。他每天被一群富家子弟变着法子折磨的时候，看不下去的同学给他指了条明路：去跟迟奚交朋友。
同学悄悄告诉他，他们公认的是，迟奚是不一样的。
迟奚当然和他不一样：在这个充满绝世天龙人的国际学校里，迟奚的家世依然站在金字塔的塔尖上：呼风唤雨形容他的背景的时候人都会问：风和雨多大的脸，让迟奚亲自喊过来。
周继哲想，说破天也就是个顶尖的二代罢了。二代什么样他不清楚？一个一个的不过是华丽的金马桶，内容物是什么谁不清楚。
周继哲以史上最快的速度发现自己错了。
如果把人的一生比作水果，所有人都会在巅峰期后迎来腐烂，区别在于有的水果从外面烂，有的水果从心儿里烂。
迟奚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如果他也是一只水果，那么只会是钻石做的苹果。透明的，甜蜜的，表里如一的。
迟奚的生活富足，亲人爱他，一生中从来没有遇见过大的挫折。
周继哲很真心地对着财神爷许过愿：让迟奚一生都这么有钱吧。这是周继哲能想到的最好的祝福了。
这两天一直有事儿在周继哲心头盘桓不去。
纠结了半天，周继哲还是问：“我就想问你，你生日宴不昏倒了吗，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你有别的事，我打扰了你。总之，你身体没事吧？”
等了几秒，迟奚没有说话，周继哲转身去看他。
迟奚脸色苍白得吓人，“我没事，就是……低血糖。‘”
“真没事？你别硬撑着。”周继哲带着关切的脸让迟奚一阵恍惚，几乎分不清幻境与现实。
系统说的剧情会随着时间的推进一步一步解锁没有在骗他。
刚刚过去的五秒内，几年后的周继哲冰冷的话语犹在耳畔。
首先周围全都是大片大片的白玫瑰做装饰，来往的人中有不少熟面孔，无一例外的是胳膊上都缠着一圈黑纱，表情肃穆而平静，像一座一座的石膏像。
这是一场葬礼，他站在一所教堂门口的罗马柱一旁，彩色的玻璃花窗映着阳光，千年一日的在讲述圣母的故事。
面前站着周继哲。几年后的周继哲明显成熟了许多，眉眼间沉淀着成年人的疲惫和沉稳。他没戴平常那些夸张的耳饰和舌钉唇钉，身上是平常最讨厌的纯黑色西装，他胸前也别了一枝惨白的玫瑰花。
周继哲脸上也尽显憔悴，眼周浮肿，眼白上布满红血丝，现在在跟他说话。
“你还有脸来这里。”周继哲咬着牙，声音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今天他下葬，你别在这里恶心他了。”
“你站在这里，就是对他的伤害，就是我的无能。”周继哲眼里泄露出一丝狠意，“不说话，哑巴了？”
下一秒他就被掼住，脖子被周继哲的手肘抵着按到柱子上，让他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起来。
空气艰难的从喉管里涌入肺腔中，再简单不过的一次呼吸变得无比艰难。
“我忘了，你已经哑巴了。”周继哲说，满脸都是冰凉的恨意。他手一松，他脱力似的滑向地面，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记忆最后定格在周围的人冷冷地看着他，而他居然就在那趴着，也不反抗，也不报警。
未来他精神好像真出问题了，而且还哑巴了，人怎么能混这么惨？这种事情不要啊。
“系统，人怎么可以这么惨啊。”
系统没说话。
迟奚也好像只是问一句，并没有指望系统回答。
回神的时候现在的周继哲正凑到他脸前望着，眼里的担忧多得要溢出来，再不说话周继哲好像就要打120了。
迟奚抬起手，手指慢慢划过周继哲右耳的耳骨，最终落在耳垂上，轻巧地捏了一下周继哲的钻石耳钉。
周继哲手心开始冒汗，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迟奚的眼睛，说不清是期待还是什么。
“周继哲，”迟奚轻轻地说，“你会把它摘下来吗。”
周继哲很认真的说，“你不喜欢的话，我就摘。”
“别人让你摘掉呢。”
“我管别人干什么。”周继哲不假思索道，“我只听你的。”
“那么还是戴着好了。”迟奚说，露出个温煦的笑来，“你戴着耳钉更好看。”
“好。”周继哲马上答应下来，但又假装为难道，“那我八十岁了还要为了装酷戴一堆这种玩意儿吗？太尴尬了吧。”
他本意是隐晦地撒个娇来着，迟奚却道：“你八十岁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去世了，约定就不做数了。”
“你说什么呢！”周继哲急了，“你肯定活得比我久。”
而且，我会保护你的。我对财神爷发过誓，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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