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慕回去的时候,雨下得大了一些,细线一般的雨淅沥沥地往下坠。
她撑着伞一脚踩着一块青石板,青石板间距小但石板宽,慕慕几乎是垮着走的。伞没有她迈的步子长,雨搭在裙摆,瓷白的脚腕凸显,犹如雨中娇花,脆弱中带着勾引人的媚态。
“慕慕,”韶迟出现,他挂在长满爬山虎的墙边,没有打伞,雨落在他白皙的脸上,漂亮极了,“你怎么才来啊。”
那一瞬,慕慕觉得周边的景色都在倒退扭曲,只剩下墙头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年郎,此时此刻,这方世界只有他们。
“慕慕……”
声音将她从梦中唤醒。
慕慕眨了眨眼,眼神明朗起来,再次抬头看着韶迟的眼里带上了几分恼怒与羞愤。
韶迟感到奇怪,从墙上翻下来,青色的衣袍在雨天里起舞,像落入溪水中的一只青蝶,又像是裹着晨露新抽的柳芽儿。
“你怎么不打伞。”
行动比语言更快,话没有说话,慕慕的伞已经举到韶迟的头顶。
韶迟抬头看着伞面上画着的梅花,有点愣神,他没有长时间接触过女子,但慕慕方才一句“不打伞”却让他听出几分嗔怪,是他听岔了,还是雨声太大,听错了……
他低头笑了笑,不再去细想,问:“你刚去哪了?我挂在墙上等你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慕慕撇撇嘴,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脸,“傻不傻啊,在墙上挂一个多时辰,我没应声,你不知道早点走啊。”
“我给你送点心来了,你今早上没来吃饭,”韶迟笑着说:“你没吃饭就容易生气,我可怕你生气的样子了。”
韶迟从怀里掏出一坨点心,嘴巴一瘪,“你回来太晚,点心被雨打湿不能吃了。”
慕慕怔怔地看着韶迟,由内心升起一种甜滋滋的感觉,让她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了起来。
她最受不住韶迟突然正经的模样,每次一看到她的心就像在打鼓。
当一个向来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人在你一人面前正经起来,那吸引力足够让人心潮澎湃。
慕慕抿唇掩饰上扬的嘴角,“最能惹我生气的,不是你吗?”
“你说的是,”韶迟深深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来,还是你小时候更可爱,毛绒绒的,软乎乎的,小小的一只,一只手就可以抱住。抱着你睡觉,每天都睡得很好,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日子。”
“你这么怀念跟我睡觉,是不是喜欢我啊?”慕慕脱口而出,心脏却打鼓般跳动起来。
那些因为虚无缥缈的书中记忆刻意回避的,随着不过心的一句话土崩瓦解。
她的心不是石头,韶迟这样优秀又俊朗,虽然性格轻浮不正经,有时却有着润物细无声的温柔。与这样的人朝夕相对,谁不会心动呢。
那份感情被书中自己结局所慑——她会因被韶迟挖去内丹而死,但如果书上的不完全正确呢?
她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脚下踩着的,是真实的世界,这不是一本书就可以简单概括的。韶迟也不像书里描绘的,是性格阴冷的反派,她比谁都更清楚韶迟是怎样的一个人。
如果书里说得不正确,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喜欢上眼前的人呢?
慕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强迫着自己正视眼前的男子。
如果他回答是,那她便放下芥蒂,勉为其难地与他谈一场快快乐乐的恋爱,如果……如果这只是她一次自作多情,那她就忽悠过去,再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哭,哭完她又是一条好虎。
反正她对韶迟也只停留在喜欢皮囊的程度,早点死心,她也好收回自己的心,寻找下一个。
这世界从来不缺漂亮温柔的男人!
韶迟比她高出许多,她需要踮起脚撑伞,韶迟稍微一低头,脸颊就触碰到了她呼出来的气。
少女期待地扬起脸,明明害羞却努力掩盖的模样,如春日最娇艳最生机勃勃的一朵桃花,让人怜惜,又能成功激起内心的施虐欲。
韶迟静静地看着她,喉结滚了两滚,心开始砰砰地跳,他怀疑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她的脸这么白,为什么嘴唇这么红呢?难道是抹了口脂?
韶迟手指动了动,想要亲手上去检验少女的嘴唇。
“师祖,师祖。”
远远的传来脚步声与呼唤的声音。
是虞颜。
两人身子同时一僵,快速又默契地转过身去,一人看天,一人看地。
韶迟放下半空中的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急急忙忙的做什么呢?”
虞颜没有打伞,头发已经半湿,刘海已经全部湿透,软塌塌地趴在额头上,苍白的小脸看起来好不可怜。
虞颜没有觉察出两人周围萦绕着的暧昧又有些尴尬的氛围,急忙道:“师父他不放心花想容,一直悄悄跟踪监视她,就在刚才师父突然用八卦葫芦把花想容抓回来了,他说花想容想跑,现在正在屋里审问呢。”
“想跑?”慕慕连忙问道:“花想容跑了?”
虞颜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谢韶沅啊谢韶沅,这脾气不知道随了谁,跟他说了花想容不过是一只画皮妖,让他忍着点,等着掉大鱼。好么,我鱼钩还没放下去,他把鱼饵给我吃了。”慕慕磨了磨后槽牙,“这次再出问题,我就找他!”
“真不知道他这副恨不得天下妖怪都死绝的性格,是从哪学来的。”慕慕小声嘀咕道。
韶迟嘴角抿成直线,眼神复杂。
“慕慕,”虞颜说:“你们还是先去看看吧,师父性格刚直,那只画皮妖情绪也不对劲,我怕等会师父会忍不住将她给就地正法了。”
“那快点走啊。”
慕慕把伞柄塞到韶迟手里,提起裙摆跟在虞颜的身后。
“等等我啊。”韶迟在后面追着说。
-
他们赶到的时候,花想容正被困在谢韶沅围着的结界里嘶吼。
“快放我出去!”她激烈地拍打着结界壁,谢韶沅的结界何其稳固,她所做的一切注定都是徒劳。
“阿沅,你这是做什么?”韶迟先开口了。
就算谢韶沅用八卦葫芦抓回的花想容,但这里是花府,是别人的地盘,很容易被发现。
谢韶沅头也不回,“我今天一直跟着她,我看她拿着包袱在城门鬼鬼祟祟,明显想要逃跑。”
花想容在结界中喊道:“我出去办点事不行吗?现在道士还管人自由的吗,我娘请你们来府里是来除妖的,不是让你囚禁我的,快放我出去!”
“我今天一直和花夫人在一起,我可没听说花小姐有什么事需要离开小镇。”
花想容眼神一闪,“……我娘不可能所有事都告诉你这外人吧。”
谢韶沅嗤笑一声,说:“一只画皮妖,嘴还挺硬。”
花想容一听谢韶沅点出她的身份,身子一缩,拒不承认,“什么妖怪?”
“别装了,”韶迟脸上挂着笑,慢悠悠地说:“打从一进门,我们就知道你是一只画皮妖。”
“你们……”花想容愣了愣,脑子突然闪过什么,“是你们,那天在门外偷窥我的,是你们!”
“别转移话题,”谢韶沅说:“你到城门,是不是想要逃跑?你为什么要逃跑?”
“谁说我逃跑了,我就是出去一下,谁规定了妖怪不能出门了?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关我!”
慕慕闻言眉头蹙了蹙,“没做伤天害理的事?那花夫人怎么回事,你敢说花夫人精神错乱,没有你的手笔?”
“我问了镇上的老百姓,”韶迟开口道:“花夫人曾经有个女儿,但十几年前就死了,但现在花夫人好像忘却了之前的记忆,活在了十几年前。”
花想容愣住了,紧紧咬住唇,嘴上仍然坚持着,“反正我没有害她。”
“花府上上下下除了你的房间有镜子,其他地方都没有。花夫人堂堂一家之主,也没有。我听说画皮妖擅长幻术迷惑凡人,但这幻术也不是牢不可破的,只要中术者自己点破,幻术便不攻自破。”
“你不让花夫人照镜子,是因为镜子会让她想起自己不是三十岁的花夫人,而是丧夫丧女五十多岁的花婆婆,对吗?”
花想容,不,画皮妖瞪大双眼。
“你给花夫人下幻术,想做什么?”
“你们懂什么!”画皮妖突然怒了,她喊叫着,“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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