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凌霄直挺挺地冰凉的地板上，望向天花板，眼神放空。
她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厉风行的声音。
“双修之术……”
“魂魄交融……”
一想到月星河那纯洁无瑕，不染尘埃的模样……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
她到底做了什么？
月星河醒过来后，知不知道她对他做的事情？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会怎么想？
凌霄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乱，头顶上的天似乎都塌了。
她悲观的情绪不自觉地外放着，附近的魔纷纷躲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突然，凌霄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如果月星河知道她也吸收了魔界第一情毒“碧海青天”，必会来亲自来查验此事。
就算月星河已经不要她了，但“碧海青天”是一个要命的东西，修士的灵台被它毁坏后，极容易入魔，整个人将陷入疯癫的状态。
修士入魔之后不分敌我，将对门派带来极大隐患。月星河向来以门派安危为先，嫉魔如仇，不可能放任同样中了情毒的她不管，更不可能还让她继续待在诛魔台地牢里……
这样做，只会让她“入魔”更快。
想到此，凌霄松了一口气。
他应该不记得了。
这是她自愿做的事情，她不需要他记得。更何况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冒犯了他，毁了他的清白，犯下了难以挽回的大错。
地牢内昏天暗地，潮湿阴森，不知过了多久，值守弟子又进入地牢，下来查探她的情况。
“凌霄师妹，你让我打听的消息，已经有了回音。”值守弟子站在牢门外道，手上捏着一个纸鹤。
凌霄从地上爬了起来，强行打起精神，问道：“劳烦师兄告知。”
“月长老已无大碍了，今早他离开陨星峰，去了天一峰。”值守弟子道。
凌霄点了点头，心想，月星河这么快就出关，代表他的情毒已经被压制。
至少她的辛苦没有白费。
值守弟子补充道：“另外，月长老在天一峰见完掌门后，便跟着他去魔崖裂隙巡逻了。”
闻言，凌霄眼神闪了闪。
月星河离开天一门，没有来诛魔台查验她，印证了她的猜测——他不知道她为他吸收情毒的事。
凌霄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这样也好。
“对了，那乔师妹去了哪里？可有跟随师尊一起去？”凌霄想到了什么，又问道。
值守弟子望着她，眼神充满了同情：“月长老此次前往魔涯裂隙，带上了乔碧云师妹。”
他记得带上乔碧云，但是把她忘记了。
凌霄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将一腔苦涩吞了下去。
就在这时，她的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由于这股疼痛来得太过于突然，她一时没坐稳，竟往后栽倒了下去，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凌霄师妹！你、你怎么样了？”
值守弟子顿时一惊，手忙脚乱地去掏令牌，想打开牢门查探她的情况。
凌霄捂着腹部，强忍着痛苦，将身体支撑起来：“多谢师兄……我没事！你不必进来！”
值守弟子站在门口，惴惴不安地问道：“你当真没事吗？”
现在月长老离开了门派，万一凌霄在地牢里出了事，他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没事，真的。”凌霄朝他摆了摆手，随口诹了一个理由，“辟谷太久了，肚子有些饿。”
正常修士的确可以很久不吃东西，但有时候，他们的身体也会感到饥饿。
“我给你弄点吃的来！你等我！”值守弟子说完后，连忙跑远了。
等弟子走了后，凌霄右手往后脑勺一摸，摸到了一片温热。
她流血了。
方才不慎摔倒，撞到了她的脑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真是倒了大霉。
她现在既要安抚魔种，又要压制毒素，头还受伤了。
昨日魔种遭到了“碧海青天”的腐蚀，毒素在她气海内循环往复，时不时就会发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情毒的毒素似乎变得更强了。
凌霄捂着腹部，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痛苦。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滑下，左手的指甲在地砖上扣出了五道深深的划痕。
“咕咕咕……”
不知躺了多久，凌霄被一道古怪的声音吵醒。
她一抬头，望见对面的血魔睁大了红色的眼睛，正对着她右手上的血迹打量。
凌霄艰难地张开嘴唇，问道：“饿了？”
她一出声，便听见自己的声音变了。她原本清脆的嗓音，此时变得嘶哑，像是破败的风箱似的，难听极了。
“咕？”
闻言，血魔猛地往角落里蹿去，将自己缩成了巴掌大的一小团。
凌霄忍痛爬到了栏杆边，将右手伸了过去：“给你吃吧，别浪费了。”
血魔瞅着她掌心的红色鲜血，团子大小的影子抖得更厉害了。
近距离地闻了后，他知道那是她的血。
凌霄腹部仍在疼痛，此时不想和他啰嗦。她表情一敛，命令道：“让你吃你就吃。”
闻言，那血魔又是一抖。见她表情不似在开玩笑，他不得不一路颤抖着，来到栏杆旁。
“唰。”
一道红色的影子从对面栏杆中飘出，如一阵风般拂过她的掌心。
瞬间，原本盛在她掌心的鲜血，消失得一干二净。
服食完凌霄的鲜血后，对面的血魔发出餍足的叫声。他团子大的影子变大了，血色的浓雾也逐渐长出了人形。
凌霄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那值守弟子才拿着食物下来了。
“凌霄师妹，这是厉师兄为你烤的鸡，你尝尝。”值守弟子满脸歉意，“咱们都不会做饭，因此来迟了……”
他说着说着，待瞧见凌霄惨白着一张脸坐在那，顿时吓了一跳。
“快吃！”他一把将手里的烧鸡往栏杆里塞去，放到她的怀里。
望着手中这只焦黑如煤炭般的烧鸡，凌霄狠狠地皱了皱眉。
从这只鸡的身形来看，她勉强能辨认出它是灵羽鸡。灵羽鸡是一种名贵的、富有观赏性的灵兽，数量稀少。
“大家都已辟谷多年，储物袋中没有食物，厉师兄只好将他的养的灵兽给杀了。”值守弟子挠了挠头，努力为厉风行挽回尊严，“你莫要嫌弃。”
凌霄将烤鸡放在一边，朝他摆摆手道：“劳烦师兄替我谢谢他。”
“没事没事，你快吃吧。”值守弟子干笑了一声，实在不忍心看她吃下那只可怕的烤鸡，一溜烟跑了。
看在这只鸡是厉风行灵兽的份上，凌霄强忍着恶心，撕了一小块鸡肉，放在嘴中。
“呕……”
这只烤鸡的味道极其特别，咸中带酸，不知道被放了什么古怪的调料。更离谱的是，它还有一股焦糊的味道，像在吃一块煤。
“咕咕咕……”
凌霄刚将烤鸡放下，附近突然传来几道古怪的响声。
她抬眼，望见黑暗中几道亮着的红色魔眼竖瞳。
魔物们紧紧盯着她手里的烤鸡，眼神充满了渴望。
凌霄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占星宫饿了三天三夜的事情。
月星河长年辟谷，忘记她需要吃饭了。
她饿得头晕目眩，偷偷在门口吃草根，一不小心吃下了一根毒草。
服下毒草后，她当场便高热了起来。
月星河衣不解带照顾了她三天，等醒来时，她吓坏了，以为他会赶走自己。
月星河却道：“徒儿，以后有什么事，大可对为师说。只要是为师力所能及的，定会为你做到。”
当晚，月星河给她熬了一碗灵米粥。
虽然那碗粥没有放盐，甚至还有一股糊味，她却从不觉得难吃。
……
凌霄提起烤鸡，朝墙壁上的洞递过去，问道：“从魔崖裂隙出来后，你见没见过高阶幻魔？”
“……回禀……主人……没见过。”隔壁那只幻魔盯着洞里的烤鸡，咽了咽口水，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它的级别不高，灵智尚未完全长开，说话格外吃力。
凌霄挑了挑眉。幻魔不分男女，繁衍艰难，后代稀少，这只幻魔出来后便没见过自己的同类，实属正常情况。
她将烤鸡往前递了递，又问道：“那你可知情毒‘碧海青天’？”
“……不、不知……那是最厉害的情毒……我不知晓……”隔壁的幻魔老老实实道。
凌霄无奈地摇头，将烤鸡撕下来一条腿，往那洞里塞去：“算你诚实。”
幻魔感动得涕泪横流，抓起鸡腿便大嚼特嚼起来。
他被关在诛魔台已经快一个月了，肚子早就饿瘪了，哪管烤鸡好吃不好吃，只要是吃的就行。
附近众魔羡慕地看着他吃烤鸡，不时发出“咕咕”、“咕咕”的古怪叫声。
凌霄站起来，举起自己手中的烤鸡，对牢内的群魔大声道：“谁有高阶幻魔的消息，我这只烤鸡便是他的。”
这只烤鸡毕竟是厉风行的心意，凌霄吃不下去，但也不想浪费，便打算送给魔们吃。
她话音落下后，一时无人应答。
群魔们眼巴巴地望着她的烤鸡，恨不得现在就冲出诛魔台，帮她将高阶幻魔给寻回来。
正当凌霄失望之际，对面的血魔突然开口道：“主人，远处有人传话，说曾经见过一只高阶幻魔。”
他服食完凌霄的魔血后，当场升了一级，连说话都变……得利索了起来。
诛魔台地牢内有近千间牢房，不少实力高强的老魔被关押在地底更下一层，凌霄与他们隔了一层，无法亲自下去与他们交流。
凌霄想了想，举起手中焦黑的烤鸡，说道：“传话者，都有赏。”
她必须尽快知道“碧海青天”的解毒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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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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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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