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晴空话音刚落，宴厌微不可查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晏归和。
第二次了，又拆他的台。好端端的，又提什么邪术。
这人说了什么，真是转头就忘啊。
他回去难不成真的要写一本叫《西洋玄奇录》的书？
古晴空搭着沈小姐的话，又悄悄开了个和宴厌的双人频道，“宴宝贝儿，你觉不觉得阿红这名字有点耳熟？”
“……嗯。”
“是吧？这名字很大众化吗？我竟然还有觉得耳熟的东西，真难得。如果不是这名字出现得太频繁让我记住，那肯定就是昨天给我们端菜那姑娘叫阿红。”
“不是。……其实，阿红是我以前手下的一只鬼将。”
“你竟然还惦记着上辈子你手下的一只鬼？！”
古晴空放开了搭着宴厌肩膀的手，一转头，直接关掉了双人频道。
我的手下，不也是你的手下吗？
你当初把我一整个军团的将军都收编了，现在你和我计较一只鬼？？
宴厌满头问号。
“存在不存在，直接去一趟觉悟寺就知道了。”沈小姐道。
“那走吧。”宋雁与刚要捏法诀，却看见沈小姐神秘兮兮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靠近，以为她还有什么紧要的话没说完。
众人的头凑在一起，只听沈小姐说道：
“所以，你们到底是谁？”
这姑娘也是个实在人。
“清平帮，宋雁与。”
“天机观，宴厌。”
“天机观，古晴空。”
所有的目光转向了晏归和，“清平帮，……晏雁。”
当初起名字只想到和阿与联合起来，没想到还会和天机观的小公子一同出行。
这名字起得误会大了。
果不其然，沈小姐好奇的目光钉在他身上不动了，“你们，两个？”
她自我怀疑地望了一会天空，自问自答道，“噢，原来如此，我先前都猜错了。应该把你们两个凑一对的。”
什么东西？
沈小姐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接受度很高地点了点头。
晏归和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改名字。
……
悠悠的钟声传来，细雨之中，山色朦胧。屋舍上被洗过的瓦片泛着翡翠般的亮光，像是点点绿苔中的星子。
觉悟寺建在山上，这山却不是平常的山。
平常的山头，最多像躺下的巨人鼻梁，高虽高矣，却因了是血肉之躯，没有让人望而却步的感觉，反而升起“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征服意气。而这觉悟山，山势陡峭，高不可攀，是真真当得上一句“连峰去天不盈尺”的千仞绝壁。
觉悟寺背后是倾斜成九十度的峭壁，山顶的瀑布飞啸而下，落入谷中不是“小珠大珠落玉盘”的清脆悦耳，而是如电闪雷鸣一般的震耳欲聋。本来这样的地方应该是万年自然，千年山水，但却因为觉悟寺的先祖觉得此处风水俱佳，人迹罕至利于修行而有了人烟。
人来人往，觉悟寺面前愣是修出了一道长长的阶梯——从山脚望不到头，由人走出来的“天梯”。没有锁链，没有扶手，半个脚掌的宽度，不仅要站稳，还要往上。
但尽管如此，这条路却从来不缺行者。
登山者望而却步，朝圣者步步虔诚，这是一段考验人性和信仰的旅程，没有一步登天的捷径。多少年来，无论是上山的，下山的，修仙多年的，刚发现仙根的，又或者只是心性坚定的凡人或鬼，都只能拾级而上。
这就是能容纳所有人的路，这也就是凡人修仙的路。
这样的规矩千百年来未曾有过变化，可自从山顶的保护结界打开后，修仙的就很少还一级一级地上台阶了。
一步一跪在台阶上的，多半是消息不太灵通的人，或者执拗到不肯回头的。
几人飞到了山顶，往下看去。
“哪里有什么鬼气？”宋雁与疑惑道。
一行五人在山顶盘桓了许久，也观望了许久。直到觉悟寺升起炊烟开始做早饭了，除了雾气、烟气，他们都没有发现一丝鬼气。
没人发现，宋雁与决定开启场外求助。
“小人，我的特异功能关了？为什么我看不到了？明灭方丈的院子里分明什么也没有。”
“小少早呀，起得好早啊~没有关呢，没有小少的吩咐，小人是不会随便更改对象的数据的啦~除非系统检测到对象有迫切的要求~”刚刚完成上班打卡的小人贱嗖嗖地发来问候。
宋雁与决定不和它计较，“那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还没等小人回答，古晴空先不留情面地替它答了，“雁啊，不是我打击你，等你再好好修炼一阵子，肯定能看见鬼气了。年轻人，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总有一天能看到的。”
“……”宋雁与无语凝噎。
“《系统公约》规定，此类和剧情有关的东西小人都不能帮助小少哟~先前小少能看见并闻到鬼气是因为此类鬼气不是这个世界的所有物~”
我什么时候看到并闻到了鬼气？
闻到？这种狗属性为什么给我点满？？
“就是小少口中的‘香水’呀~小少每次都会打喷嚏呢，看来小人很给力对不对？数据都给小少调到最大值了，小人很聪明对不对？嘿嘿~”
什么？宋雁与内心警铃大作。他不断地打喷嚏，不就只有那一回吗？
也就是说，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宴厌身上已经有鬼气了？！
就差没跟着他去上厕所了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偷偷在厕所修炼？？
噫，应该……不至于吧。
他看了眼长身玉立的宴厌，宴小公子怎么看……也不是这种人啊。
怪不得古晴空说点什么就着急上火，原来是入魔了。
要说这入魔了为什么身上会有鬼气，宋雁与也是最近读书多了才搞清楚。
修仙界修的是灵气，魔界修的是鬼气。原因无他，全看修习时采用的材料。修仙以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总之万物之精华滋养自身，修行讲求风水，自然修的是灵气；修魔以暗夜骷髅骨骼磷火为媒介，修行时需要选择光线较暗之处，暗处滋生阴气，阴气又养鬼气，修魔者方能修行。
世上冤案众多，枉死者横死街头者亦多，如此一来，厉鬼多，鬼也多。修魔者修行条件苛刻，不能如修仙者一般日日进步、稳打稳扎，而是以炼鬼为修为增进的办法。
若说修仙者修仙如下棋，讲求谋篇布局，风雅中徐徐图之，进而攻城略地；修魔者就如战场厮杀，刀刀见血，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成为那被踩在脚下的万骨中的一骨，腐烂成泥。
度化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总之找到一只鬼，成功炼化就能获得大量修为。只是这也只是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能不能消化，就要听天由命了。修魔者往往心有魔障，只求修为不管因果，因此多年下来，爆体而亡的魔修倒也不少。
要找机会提点提点古晴空，让他看着宴厌，不再走上辈子那条老路了。
他们落在寺庙的大门外，宴厌上前扣了扣门，道，“有人吗？劳烦开开门！”
敲了许久，院内也没有人应答，钟声依旧不停，说明院内有人，但没人理睬门外的来客。
或者说是不想理睬。
“还唠唠叨叨什么？我刚才就说应该直接到院子里去！你们这些大帮派还非要讲究什么礼数！人家直接来了个闭门谢客了！”沈小姐上前一步，豪迈地扯了扯袖子，“开不开门？我们是清平帮的，来收保护费了！”
……四人沉默了。
“那个，我们清平帮没有收保护费的习惯的。”宋雁与解释道。
“沈小姐，你需要把脸挡一挡吗？这些僧人见了你……”站在一旁的宴厌倒是不在意这个，笑眯眯地提醒她另一个问题。
“不遮，没什么事需要我遮遮掩掩的。像又怎么样，就是同名同姓又怎么样，巧合就是巧合，咬死了不承认就好。”沈小姐毫不在意。
毕竟丢的是清平帮的脸，刚才已经喊出去了。
钟声依旧没有停，等到沈小姐终于忍不住要踹门的时候，终于有人的跑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来人停在门前，清晰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问道，“施主从何处来？”
“清平帮。”沈小姐没耐心地回了一句，还转过头对他们努了努嘴。
这副慢悠悠的死德行。
“施主缘何而来？”
“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来收……”
“大师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讨个斋饭而已。”宴厌的声音清清润润，大门“吱呀”一下开了一条缝，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和尚站在门后，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地念了一声佛号，“施主来得正是时候，请进。”
门缝极窄，老和尚不承想呼啦呼啦进来了五个人，吓得他一直眯着的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这……施主自便。我去请做斋饭的小和尚多准备一些，待客不周，还请见谅了。”
老和尚才刚走开，宋雁与就好奇地问道，“刚才那是明灭方丈？”
“不是，明灭方丈一般都不出来待客。”沈小姐答道，“刚才那个和尚不是修仙的，应该算是达到了年龄，在觉悟寺养老的那一批凡人吧。觉悟寺会收留很多人，有时候还会从外面把别人不要的小孩捡回来，不过只是给口饭吃。还年轻的自己出去要，到了走不动的岁数还活着的就由寺庙供养了。”
“除此之外，这庙里似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你从天梯走上来，还教你仙术，没仙根的凡人如果有这份毅力，也能习得一些粗浅的法术。不说飞升，至少还能延年益寿，在世上多折腾几年。”
“觉悟寺要是人人都收，岂不是住了很多人？”宋雁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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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抓鬼不成进贼窝，作茧自缚疯几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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