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进了甘泉镇,许青和先在闹哄哄的集市里抓个小孩,用两串糖葫芦雇他传信,“你知道屠四爷家在哪儿吗?”

小孩盯着糖葫芦咽口水,疯狂点头,“知道知道,镇上谁不知道。”

“你帮我去屠四爷家传个话,就说他老大来了,让他去枯柳医馆接人。”

老大?谁能做屠四爷的老大?

他怀疑地看向许青和,不像,又看看戴着面具的承影,顿时肃然起敬。

“好嘞!”

小孩一手一个糖葫芦,迈着小短腿消失在人群中。

看到他欢快的背影,许青和不禁想起西济州荒野和破庙里那些蜷缩着死去的瘦小孩童。

这两年,朝廷的赈灾银一次比一次少,还要被经手的官员层层剥削,等到了百姓手里,可能就只有一碗薄粥。冬寒已久,官府却迟迟没有赈灾济民的消息传出。

她是否还有余力做些什么呢。

要是拨出一部分钱去赈灾,给边关将士的补给还够吗,公款和分红是万万不能动的……与其每年精打细算,她真想做一回土匪,把那些贪污的官吏都抢一遍。

抢一遍,可以吗?

这个大胆的想法萦绕在她心头,直到牛车穿过闹市,沿着寂静的小河来到一家医馆前,仍然定不下,也散不去。

医馆门可罗雀,周围的商铺蒙尘,出租告示不知贴了多久,唯有一棵枯老的柳树迎风宴雪。

没等承影下去敲门,医馆内有人听到动静,开门探出头来。

是个裹着棉衣,手持烟杆,头发胡子乱作一团的老人。

见了他们,疑惑地眯眼细瞧,看清来人,又惊又喜,“小和!你怎么这副打扮?长陵许氏没落——”

左辞誉正想调笑一番,忽而神色一凝,“啪!”一声关上了门。

许青和抬手想打招呼来着,被他突然的关门弄得莫名其妙,身前的承影身形一动,带着她闪到了医馆门前。

双脚落地时,牛车被一股力量打得粉碎,拉车的黄牛受惊,挂着绳索木块飞奔逃走。

烟尘未散,三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许青和对这样的人无比熟悉,“是杀手。”

承影更熟悉,“往生门的。”

她偏头看他,见他严阵以待,便知来的人不好对付。她当机立断,转身去拍医馆的门,“左大夫,救命啊!”

左辞誉的声音很近,似乎就在门后,不紧不慢地回她,“十七小姐不是自持武艺高强嘛,哪里用得着我救。”

许青和欲言又止,看向打量他们的三个黑衣人,不能自爆短处。

“你不救我,七叔会怪罪你的,我师傅也会。”

左辞誉毫不在乎,“不救,不救,就是不救,谁让你不肯跟我学武的。”

说起这个,许青和就来气,“你那武功不正经!”

门扉微动,左辞誉开了个缝瞪她,“你才不正经,所以看什么都不正经。”

“啪!”一声,又把门紧紧关上。

“喂!”

她再拍,只听到左辞誉哼着歌离开。

“咳咳,这位就是长陵许氏的十七小姐吧。”

中间的黑衣人出声,乍一听,还挺有礼貌。

“常年位于悬赏榜前列,赏金高达一千九百万两。”

如果他没说后半句的话。

左边的长老楼辛微垂肩头,小心地纠正,“那是门主走之前的价码,现在已经是两千万两了。”

杀了她一个,就能让往生门上下这辈子都吃穿不愁,甚至挥霍度日。

闻言,往生门主兜帽与黑巾之间的一双眼弯了弯,看许青和的眼神透出诡异的和善。

许青和不禁后背发凉,承影伸手,将她护在身后,直直盯着三人,眼神阴冷肃杀。

“承影,”往生门主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本门主可以原谅你的背叛,毕竟,同生蛊换了位置。”

他一个眼神,右边的黑衣人抬手,袖袍滑落,现出一支骨笛。

“他是蛊师。”

承影声音微颤,罕见地有些慌乱。

许青和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第一次发现他也会慌。

若是同生蛊易位,她会如何?

念及此,她又去拍医馆的门求救。蛊师将骨笛抵在唇边吹奏,许青和的气血随着笛声起起伏伏,突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小姐!”

血中一点荧光,循着笛声朝蛊师飞过去。

承影瞳孔微张,疾步伸手去抓。

楼辛嗤笑一声,持剑阻拦。

却被他银丝一缠,夺了未出鞘的宝剑,一掌拍飞。

“怎么会?!”楼辛不敢置信,一段时日不见,这小子的速度和力量简直成倍增长。

往生门主上前,把同生蛊母蛊一捞,与承影对掌。

两人同时往后退了三步。

楼辛强压下混乱的气息,质问道:“你练了什么旁门左道,竟能接下门主的掌力?”

“蠢货。”往生门主捏着带血的母蛊,擦拭间斜眼睨向楼辛,“他本就是门中最强的杀手,妄图自赎,才会隐藏实力,压低排名和身价。”

“你却为了一把剑,差点儿让他去许氏折损。”

楼辛瞪大了眼,急忙半跪俯首,“门主恕罪。”

承影不甘地看了眼母蛊,握着那把剑,回到许青和身边。

“你……”要走了吗?许青和靠坐在门边,些许绝望与疲累。其实掉下悬崖,就此长眠也挺好的,虽然死状不好看,但总算能得到清静了。

“我会保护你。”

话未尽,被承影打断。

他拔出那把剑,剑身透亮干净,胜过世上最好的铜镜,清晰地映出他坚定的眼神。

这把剑,好生眼熟。

“就像你当年握着它站在我面前一样。”

是她丢失的承影剑。

“噢,原来是有一段前缘啊。”往生门主恍然道,捏了下指尖的荧光。承影面具后的脸一白,捂着胸口,身形不稳。

许青和扶住他,郑重道:“你的恩已经还多了。现在,请趋利避害吧。”

闻言,承影恨不得一把掐住她从容淡定的脸,临死之际,他也确实上手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活到今天的,我都愿意为你赴死了,你就不能惜命一点吗?”

许青和微愣,真的有人甘心为她赴汤蹈火。

待反应过来,她怒从心起,脸上的手拿不下来,她也去掐承影的脸。

“我扶你,你居然掐我!”手指用力,挤得面具稍歪。“你还敢冲本小姐吼!”

“疼疼疼,放手,放手!”

一旁的三人看他们互掐,面面相觑,有种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看她也算被激起了生气和活力,承影率先服软,“算我错了还不行吗?”

许青和怒火稍息,收回手,依旧皱眉瞪他,“难道你让我活我就得活吗?本小姐这辈子活得够本,什么时候死都不怕。”

承影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间纷杂,看她的眼神不自觉变化。

世间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人。

多年来,他无数次攥着那颗裂纹满布的猫眼石珠子,感叹她是个愚善蛮勇的女孩,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小瞧了她。

往生门主等人闻言诧然,谁能想到,多年受刺杀所扰的十七小姐,竟如此豁达通透。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倒是件好事。

“既如此,承影,你何不如了十七小姐的意?”

承影未答话,医馆的门先开了。

许青和往后仰倒,承影一把将人拉回来,用力过猛,撞进了自己怀里。

两人同时愣住,突然的亲密无间,令他们一时忘了动作。

左辞誉见状,老脸一臊,握拳抵唇,咳嗽着转过脸去。

许青和回神,脸上一热,猛然推开面前的人。承影偏过头,避开她的眼,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耳根。

两人羞赧刚起,猝不及防被口水喷了满头,左辞誉一脸激愤,“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就这么去死?你娘和弟弟的仇不报了?皇——你答应要救的人不去救了?太——你曾经做错的事也不管了?”

许青和抹一把额角,嫌弃但从善如流,眼眸清亮,“说得对,我还有这么多事没做,左大夫不如救救我?”

承影看向左辞誉,眼中升起希冀,能让她连番求救,这人莫非是个善于隐藏气息的高手?

往生门主捏着母蛊,耐心几乎耗尽,“一个走火入魔的废人,救不了你。”

许青和:“左大夫,放蛇,让他好看。”

左辞誉看也不看往生门主,瞅着许青和的脸色,坐在门槛上为她诊脉,“能杀死这三人的蛇,关系到我此生非完成不可的事,为了你折损,不值得,还是自救吧。”

楼辛有些着急,“门主,得阻止他。”

十七小姐的武功,他是领教过的。

虽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她无法出手,可一旦她恢复,他们今日绝不可能拿下她的人头,去领赏金。

“动手。”

三人一动,承影眸光狠厉,身形如魅影,先一步攻去。

往生门主只有单手可用,对上承影那把挥动时仿若无形的剑,几次落于下风。

他另一只手里捏着承影的命门,却不舍得真把他给捏死了。往生门成立百年,从未出过如此天赋卓绝的杀手。

险险躲过一剑,他摸着脖子上的血痕,心一横,直接将母蛊吞下。

承影握紧了剑,再不能对他下死手。

局势陡转,看得许青和心下一沉。

左辞誉诊完脉,乱糟糟的胡子掩不住惊喜,看她的眼神带着得意,“你自己不想活,总不能连累这小伙子一起死吧。”

许青和对他的表情颇为困惑,“我中了什么药?武功现在能恢复吗?”

“鬼医的独门秘药,绝武散。若是换做常人,早就被化去一身内力,筋脉堵塞,瘫痪在床了,也就你命好,修习的内功特殊,仅仅被封住真气不说,居然还能一点点恢复。”

“左大夫比鬼医厉害这么多,应该有能让我马上恢复的药吧?”

左辞誉不受她的夸赞,装模作样地抚须,“医药此道,难说高下。”

承影被打得倒飞过来,不等她起身跛着脚去扶,把嘴角血迹一擦,提着剑再次上前阻拦。

左辞誉叹息:“自己不想活,总不能连累人家送命吧。”

许青和急了,“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快说!”

“现在就练我那不正经的武功啊,你怎么想不起来呢!”

“……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就算是你师傅,中了这绝武散也得调养个一年半载。也就你命好,碰上我三番五次,巴巴地,上赶着跟你说广元功的秘诀。”

许青和捂着脸,陷入沉思。

耳边打斗声激烈,催促着她快些决定。

“要我练这种功,还不如死了,得个清静自在。”

左辞誉没听清她说什么,正要凑近,却见她忽然直起身子,一抬手,袖中箭射出,直冲着承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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