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囍】

他刚一坐下,那些听戏的人里就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其中一个坐在他旁边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它是个人吧,正低着嗓子跟旁边的姐妹交流,穆柯的手指悄悄的,装作不经意的擦过那人的手臂,随即他眯起了眼。

纸做的骨却披着人皮,面上没有画上嘴,但声音却切切实实的传入耳。

“听说何家那个姑娘啊,总在屋子里抄诗,我是看不懂什么意思哦,但是听说是首淫诗。”她感叹着现在这些读过书的人思想就是奔放,转而又痛骂着:“恬不知耻!”

“抄淫诗算什么?她还总做春梦,梦见个什么?哦,对!叫什么子都的男人,啧啧啧,怕不是读书读的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书吧!”

“于家偷跑的小子被他妈今儿抓回去了。”另一个人说,“关在屋子里,说是等迎亲的时候放出来。”

“何止,还被他爹狠狠地揍了一顿,说什么要去参军报国?呸!他家大哥入赘给了城里的土财主,他要是去参军报国,那他于家岂不是要绝后了?”那妇女不赞成的说,“老祖宗都要气的从地府里爬出来找他。”

“听说,他大哥家那口子又怀了。”

“又怀了?”

“是的哦。”

“女方那边说是这胎跟于家姓。”

“算了吗?男的女的?”

“不知道,那边没说。”

“不是说于家那老娘赶早去了趟庙里吗?”

“那他们于家还有个男丁,他们肯?”

“现在这情况,不就是……”她们把嗓子压得更低了,低到那锣鼓喧天,戏子咿呀的声音把她们的声音全部盖住,穆柯努力的去听,也只听清了‘烧香拜佛’四个字。

这一场戏,直到半夜才散场。

夜深人静时,穆柯从床上睁眼,他翻身下床,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意正酣的裴博桉,悄声的出了门,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刚刚还闭着眼的裴博桉瞬间睁开了眼,他在黑暗里,望着穆柯蹑手蹑脚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

随后,他的身形在床榻之上渐渐淡去,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圆形的土楼里挂满了大红的灯笼,喜庆的颜色在这样暗淡的夜里,带上了令人恐惧的色彩,如同恐怖片中常出现的场景,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个女鬼出现在拐角或者身后,措不及防的吓你一跳。

但是没有,没有突然的惊吓,一切都是寂静的,穆柯顺利的顺着楼梯上了四楼,那里只有两间房是亮着灯的,这两间房间,一间在西一间在东,隔着走廊和空地遥遥相对。

穆柯往右走,手上的红绳一扯,扯成了细长的一条,上面泛着金黄的光,拖拽在地上的时候像极了绑在手上的铁链,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这摩擦的声音里似乎还掺杂着了一些其他的什么声音,穆柯站在原地细细的听了听,随后悄无声息的躲进了黑暗中,他的背脊紧紧的贴着墙壁,手里的红绳金光褪去,变成了一条看似普通绳子,软趴趴的垂落在他的脚边。

有人正慢慢的拾阶而上。

在脚步声靠近时,穆柯将手一甩,那个软趴趴的绳子被甩了出去,他感觉抓到了什么,于是用力的将绳子往自己的方向扯,那边被抓住的东西也察觉到了异样,它用同样的力道在与穆柯抗衡。

双方僵持了几秒,穆柯伸手一抹,红绳上立刻就有梵文从绳子的缝隙里飘出,朝着另一端砸去,那边的力道一滞,穆柯顺势一扯,就看见裴柏桉顺着那红绳站在了灯笼晕开的微光下,那根亮着梵文得绳子缠着他的手腕,浮在空中的字停在离他咫尺的距离。

“……”

四目相对,沉默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总之,穆柯如果不是因为教养大概会骂的挺脏的。

“怎么是你?”穆柯皱着眉,红绳虚虚的挂在两个人的手腕上,随后被裴柏桉的食指勾住,往下拉,红绳便在一瞬间绷直。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裴柏桉从容的说,就仿佛他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你不也在这里?”

“你跟踪我?”穆柯眉头一皱,手指弹在红绳上,金光一闪,绳子从中间断开。

“瞧你这话说的。”裴柏桉斜靠在墙壁上,垂眸看着手腕上垂落的绳子,眸子里闪过一丝郁色,“我半夜醒来,看见同室的室友不见了出来找找,怎么叫跟踪了?”

“那你为什么不出声?”穆柯问。

“现在被绑的人是我,你怎么咄咄逼人呢?”裴博桉望着穆柯,眼底此时落下了一片红,红色在黑暗里沸腾翻滚,一眨眼,又四散开来只留下一点余温。

穆柯抿唇没有说话,他垂眸把手腕上的红绳取下,在手心里揉搓了几下,胡乱的塞进口袋,转身就朝离自己最近的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走去。

“诶,你大晚上的出来干嘛?”

“关你什么事?”穆柯侧头挑眉,他这个样子的时候,脸庞崩的很紧,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又带着点养尊处优的孤高。

裴博桉没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神色里带着点......委屈?好像是吧,但穆柯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穆柯?”许是太安静了,所以说话的声音很快就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延伸到了周启的耳朵里,那个被关在屋子里一整天的周启,在对面亮灯的房间里大喊着。

那扇窗户打不开,他用手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然后将那一整格的纸撕开,努力的望向外面。

此时,他的眼里,站在对面的穆柯和裴博桉就像个英雄,又仿佛神仙降临,带着希望朝他奔来。

他真的快哭了。

可穆柯并不着急去他那里,既然周启目前还是安全的,那就可以了。

“你是来找他的?”裴博桉问。

“......”穆柯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在说这个烦人的人怎么还没走。

裴博桉的语气带着点调侃:“之前是谁说不找的?”

穆柯用力的跺了跺地面,“你很闲?”

裴博桉说:“有点。”

细细弱弱的哭声从微开的窗户缝隙里传出来,打断了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女人的哭声就像是风吹过窄小缝隙时留下的抽泣,渗的人头皮发麻,周启顿时哑了声,准备喊穆柯救我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半天化为了一声短促又搞怪的惊鸣。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那扇窗户,除了裴柏桉,他依旧凝视着穆柯,专注而热切,甚至有一种在透过这个皮囊看向另一个人的错觉。

窗户的缝隙不大,但能让人看清里面的情形。

有一位恰逢芳华的少女正坐在床榻的旁边,手里拿着一方绢帕,她低着头一边哭一边绣,绣的是什么看不太清,但那样的专注和伤心,大概是绣给心上人的人。

只可惜,这东西绣好了也送不出去了,早上那些纸人说了,过几日,她就要嫁人了,嫁给不愿意娶她的男人。

这一抹身影和曾经?或者是梦里的身影重合,一个虚幻的挂在她的身后,一个切切实实的坐在灯光下,一个眼角眉梢带着期待,一个忧伤愁苦黯淡无神。穆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伸手敲响窗棂,总之手指在触碰上窗户的那一刻,四周狂风大作,春季还寒冷的风灌进他的气管,惹来不断的咳嗽。

“你真的是娇弱,这点风就不行了。”一股冷香落入了鼻端,裴柏桉走到了他的旁边,手指掐诀,给他遮去了源源不断吹来的风。

穆柯撇了他一眼,因为咳嗽,眼角染着点绯红,艳色就在灯光下吹进了裴柏桉的眼。

“我这是季节性咳嗽,老毛病了。”穆柯说完这句话,又咳了几声,他皱着眉,此时屋内有了其他的动静。

那名女子把绢帕放下,放在床边,大概是针尖刺破了手,她拿着右手的食指放在唇边,过了一会又放下,捻起绢帕来看,那绢帕正巧对着窗户,上面绣着一对鸳鸯,一只已经绣完,另一只还剩下一半。

随着轻轻的叹息声,屋子里的灯光随即熄灭,而后就是一片寂静,像是一场戏剧的结束,演员灯光皆以散场,做为观众的他们,被留在一片无声里。

“穆哥?”过了小一会,周启就开始喊他,声音压的很低,害怕惊扰什么人。

“穆哥!”他又喊了一声,轻声的带着点惊慌失措。

“救我~”他伸着个手在空中无助的抓握。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第一次恐慌的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

穆柯朝他走去,脚步略有些着急,走到周启的屋门前,伸手拉开房门,那屋内的灯光瞬间熄灭,黑暗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吞噬掉了周启,他借着幽光,瞧见里面一片空荡,唯有桌子上放着一张薄薄的纸。

随即而起的是清晨的阳光,破晓的光落在了土楼里,他们听到了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那些人从他们身边而过,手里拿着木棍和麻绳,他们一边跑一边说:“于家的小子跑了?”

“跑了。”

“何家的姑娘呢?”

“锁在屋里呢!”

“确定吗?”

房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绣着一半的鸳鸯平静的落在床榻上,围在门口的人瞬间炸了锅,就像是往沸腾的油锅里倒入了一杯水,油星四溅。

“人呢?”

“是啊!人呢?”

“人跑了!”

“是不是他们把她拐跑了?”

那些人扭过头来,墨水画出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意的光。

“肯定是他们!”

那些人扭曲着身子朝他们跑来,穆柯顿觉得不妙,拉着裴博桉就往后跑,他们在土楼的四楼跑到了三楼,三楼的屋子全都落了锁,生了灰,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了。

他一扇门一扇门的去推,却没有一扇门能推动的,里面也没有一丝动静。

那些人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就在快要接近下楼的楼梯时,那里又涌上了一群人,他们拿着农具,凶神恶煞的说:“新娘呢?”

他们被包围在了中间。

“什么新娘?”穆柯垂着眼,手指翻飞,一根崭新的红绳出现在了手指间。

“别装傻充楞了,昨天晚上是不是你们放走了新郎,现在又把新娘藏了起来!”

红绳甩出,捆在旁边木制的围栏上,他抓着裴博桉在众人围堵上来时,踩着围栏往下跳,半空中,唢呐响起,漫天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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