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婆子带着白折竹东拐西绕,白折竹不禁感叹这县令府的气派,同时又感到憋闷,府外是劫匪横行后的一片混乱,而这里竟能这样苟且偷安。
“将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她曾读得这首古诗竟有了体会。
她们把白折竹带去了一个朝南的屋子里,已经到了夜里,她们燃起烛火,连蜡烛都比寻常人家的亮些。屋内陈设雅致,床幔纱帘皆为粉色,像是女儿家的闺房,那两个婆子告诉白折竹这原来是县太爷女儿的闺房,只是已经出嫁,现在空置了,让她放心住。
她们让她在屋内坐下就去斟茶倒水去了,手脚倒是十分麻利。
丝毫没有因为白折竹衣着褴褛而对她不屑,在这里的都是人精,付时安杀了那么多北狄人,已经把她们吓住了,就连县太爷都遭遇了不测,要是她们欺负付时安的人让付时安不舒服,她们也不会好过。
白折竹自小生活在乡野,哪被人伺候过,只是她也有些行动不便,只好让旁人代劳了些事。
她们让白折竹好好梳洗了一番,穿了一身以往县令小姐穿过的衣裙,恰好衣服合身,她身上的伤也擦了些药。
白折竹也向她们打听了不少事。
这两个婆子都是县太爷府里的下人,她们家人也都在府里做事,因而北狄人来此并未影响到他们,倒是付时安的到来打乱了她们的生活。
如今县令不在了,他们怕是也会被赶走,也不知付时安会如何处理。
这让白折竹舒服了不少,然后婆子们又给她端上吃食,这里物资不丰,只有些寻常饭菜,她们还怕白折竹觉得她们伺候得不好,一直道歉。
她吃得津津有味,她已经好几日没吃过正常的饭食了,只是她看到肉食还是有些食不下咽。
没一会,付时安到了门外,他换了身外袍,依旧是深灰色的,敛下严肃的神色,一副没事人一样,敲门进来了,他后面跟着一位年迈老者,背着木箱子。
“吃饭呢?是我来早了。”付时安说,又对那位老者说,“大夫,一会给她看看。”
付时安在桌边坐下,示意婆子拿了凳子让那大夫也坐下了,他在看她吃饭。
她洗了头,周围还有股淡淡地花香味儿,脸也洗干净了,比之前好看许多,虽未施粉黛,也能看出是位清丽美人儿。只是最近没吃好睡好,还是有些憔悴。一身淡粉色衣裙也好看,让她看起来明艳动人。
她吃东西倒不够斯文,他看着更开心,至少她愿意多吃。
“多谢你和大夫。”她看他盯着她,想着他可能也没吃,说道,“你可吃了?不如也吃些吧。”
付时安说:“你吃,我只是来看看你。”
她吃完了,婆子收拾好碗筷。
付时安让大夫给她看病,还好白日里的烧已经退了。她身上都是些皮外伤,只不过伤的有些重,特别是脚,之前她走山路的时候就破了皮,鞋破了之后她忍着痛走了两天,脚一直在反反复复流血结痂,现在已经有些化脓了。
原本女子的脚是不能随便看的,只是如今那能顾得上那么多,付时安自称是她哥,亲人之间自然是无妨,大夫又征得二人同意看了伤情,便断言白折竹要好好休息些时日才行,最好不要多走动。
大夫又开了些补药,好在这县令府不缺,让她按时喝。
付时安让两位婆子带大夫离开,关好门,说:“我再呆一日就离开这里了,不过我会安排好这里的,你呆在此地不会有危险。”
“我已经知道了北狄人的行踪了。”
“他们根本就不是正规的北狄军,是北狄那边的流寇,趁着北狄与我朝关系紧张趁虚而入,也有可能是有边地将领和北狄人勾结放他们入关来的。”
“如今他们已经往柳城那边去了,有几千人,应当就是害死你父母的那群北狄人。”
“不管是为了你还是普通百姓,我都会去的。”
付时安说。
“你一个人吗?这也太冒险了。”白折竹说,“我们可以一起,我想为我的父母报仇。”
“你?你敢杀北狄人吗?”付时安质疑道。
“敢,也很想。”白折竹坚定道。
“那这样,”付时安左手手肘立在桌上,眼神示意白折竹。
白折竹愣了一下,才明白这是要跟她掰腕子。
她也把手放过去,他的手茧子不少,摸起来粗糙极了。
“三、二……”两只手紧紧扣在了一起,白折竹打算趁他不注意就发力,于是还没到“一”她就开始使劲了,她咬紧牙关,及其缓慢地将付时安的手压向桌面,只是并没有什么用。
她的讨巧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甚至对她一笑,说:“不如把我当成北狄人,看力气能不能大些。”
白折竹全身紧绷,想象着对面是她最痛恨的北狄人,力气果然大了不少,付时安原本只使了两分力,不由得又多使了三分,他握力惊人,白折竹发力变得有些艰难,小声喘息起来。她的手被死死钳住甚至有些生疼,已经落入下风,她却仍不愿放弃。
“力气这么小,怎么杀北狄人?”付时安又多使了两分力,巨大的力量瞬间让白折竹瞬间砸在了桌面上。
白折竹喘着气,把手缩了回去,又揉了揉。
“就算给你一把匕首,你有力气能杀了北狄人?”付时安调笑道。
“我这是有伤,之前留下的……我手劲挺大的!不信你看。”白折竹把腕子伸过去给他看,看到的方才掰腕子留下的一些红痕罢了。
她那截白里透红的腕子,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
付时安眼里带笑看了一眼,点点头,好像已经信了。
“明日再比一次,我只用五分力,若是能赢我,那便可以跟我一起。”说完,他就离开了屋子。
白折竹揉着手腕和发酸的手掌,想着明日应该怎样让付时安答应让她跟他一起去。
直接跟他比肯定比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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