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血痕,渗出血珠。
谢临松眉头都没皱一下,拿出随身带的干净纸巾,沉默而仔细地擦掉那些血痕。
易染在旁边看得大气不敢出。他瞄了一眼地上那点微不可查的银屑和桌腿的划痕,又看看谢临松那副山雨欲来的冰冷侧脸,心里替贺云流点了根蜡。完了,这姐们儿算是彻底把阎王爷惹毛了。
谢临松处理完许烬野掌心的伤,抬眼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个女生,声音恢复了那种没有情绪的冰冷:“**贺云流,在几班。**”
“高…高三一班…靠楼梯口…”女生吓得声音发抖。
谢临松点点头,没再说话。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地上散落的、属于许烬野的书本和试卷一一捡起,叠好,放回桌上。动作一丝不苟,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深黑色的眼眸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僵立着、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许烬野。
“**等我。**” 他低声道,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背影挺拔,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冰冷的煞气。所过之处,拥挤的走廊自动分开一条路,无人敢挡。
许烬野站在原地,右耳垂上似乎还残留着谢临松掌心的温度和力道。他慢慢抬起手,指尖颤抖地碰了碰那个空荡荡的耳洞,火辣辣的刺痛感传来。裤兜里空空如也。
那个陪了他无数个日夜、被他体温焐热、被他无数次摩挲过的银色拨片…没了。
被那个女人…毁了。
一股巨大的、灭顶般的悲伤和空洞,迟来地、汹涌地淹没了他。他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把脸深深埋进掌心。肩膀无声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易染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能默默地把许烬野掀翻的椅子扶起来。
教室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惊呼声!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易染猛地冲到门口,探头看去。
只见走廊尽头,一班门口。
贺云流被两个女同学扶着,脸色煞白,哭得梨花带雨,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校服裙子上沾着灰,高跟鞋掉了一只,脚踝似乎崴了,一瘸一拐,极其狼狈。她捂着脸,肩膀耸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惊吓。
而谢临松,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七班的方向。
他站得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寒刃。校服外套的拉链依旧一丝不苟地拉到顶。他没有看哭哭啼啼的贺云流,深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一班门口围观的每一个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走廊的嘈杂和贺云流的哭声,砸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的道歉,我不接受。**”
“**她的解释,是垃圾。**”
“**她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代价,她自己清楚。**”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朝着七班的方向,迈着沉稳而冰冷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回来。深黑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寒冰。左眼角下方的小痣,像凝结的血点。
走廊里死寂一片。
只有贺云流压抑的、屈辱的哭声在回荡。
还有谢临松那沉重而清晰的脚步声。
咚。咚。咚。
像踩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易染赶紧缩回脑袋,心脏怦怦直跳。他看向教室里的许烬野。
许烬野依旧维持着那个埋首的姿势,但肩膀的颤抖不知何时停止了。
谢临松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许烬野身边,停下。
许烬野慢慢抬起头。
脸色依旧苍白,眼睛红肿,爱琴海蓝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水光,但那股崩溃的空洞和暴怒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冰冷的疲惫。他看向谢临松。
谢临松没说话,只是朝他摊开了掌心。
在他冷白的掌心中央,躺着几粒极其微小的、暗淡的银色碎屑。还有一小块几乎看不出形状的、被暴力扭曲压扁的、边缘带着刮擦痕迹的银片。那是耳钉拨片残留的最后一点碎片。
许烬野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点残骸上,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再次变得急促。
谢临松的手没有收回,只是静静摊着。他看着许烬野,深黑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安慰的软话,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陈述:
“**东西,毁了。**”
“**人,我动了。**”
“**债,她背上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重量:
“**现在,你的命。**”
“**我接住了。**”
许烬野看着他掌心那点冰冷的、破碎的银屑,又抬眼看向谢临松那双深不见底、却写满“我在”的黑眸。耳垂上被覆盖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
那股灭顶的悲伤和空洞,在那句“我接住了”的宣告里,奇异地找到了一个支点。
他慢慢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碰了碰谢临松掌心那点银色的碎屑。冰凉,硌手。
然后,他没有去拿那些碎片,而是把自己的手,覆盖在了谢临松摊开的掌心上。
掌心相贴。
一个带着汗湿和未干的泪痕,冰冷颤抖。
一个干燥温热,沉稳有力。
许烬野的手指穿过谢临松的指缝,用力地、紧紧地扣住!
他抬起眼,爱琴海蓝的瞳孔里水光未退,却重新燃起一点倔强的、冰冷的火焰,死死盯着谢临松的眼睛,声音沙哑却清晰:
“行。”
“你接住了。”
“就别他妈松手。”
谢临松反手,更用力地回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无名指上那枚素圈银戒,紧紧贴着许烬野的指骨,冰凉的金属圈,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量。
“**嗯。**” 低沉的回应,重若千钧。
“**死也不松。**”
教室窗外,午后的阳光白得刺眼。
蝉鸣聒噪。
筒子楼的绳结断了。
但另一道更深的羁绊,在破碎的银屑和紧握的掌心间,无声地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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