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主事走到擂台上,高声宣布道:
“诸位,今日之比试结果已经统计出来了。”
众人闻言,均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台上的主事。
她缓缓展开手中的卷轴,扬声道:
“经过评判,本次比试的优胜者,不仅展现了超凡的武艺,更在策略与经营上出类拔萃的才干。
她们,便是由——玉娘子带领的女子一方!”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沸腾起来,
“我们赢了?”
“是我们!”
“听到了吗?是女子!”
台下的女孩们先前还紧绷的脸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们激动地彼此相拥,眼中闪烁着喜悦。
莉莉丝抱着手臂,看着报到一起的女孩们。
拜托,人类真是喜欢大惊小怪,用的着这么激动吗?
赢家本来就应该是她们啊。
虽然是这样想着,但她的嘴角已经快要咧道耳朵边了。
坐着轮椅的玉秋霜被再次推上擂台,潮水般的欢呼声几乎要将整座龙首山淹没。
几位学子打扮的青年也走上台,朝玉秋霜和台下的女孩们行礼。
这几位都是和玉良俊交好的太学院学生。
这场比试,他们发现到了很多问题。
不论是书中传授,还是身边的人所展现的观点,男子都是需要成功且强大,而女子则需要顺从温顺。
可从来都是如此,便对吗?
今日之所见与其是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反而不如说成是点醒他们的疑惑。
向来被视作柔弱的象征的女子,她们才华与能力其实与男子一样。
却往往被埋藏于长久以来的世俗偏见筑成深闺之内,难以见天日,她们的声音被刻意忽略,她们的贡献被掩盖。
这场比试就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他们的傲慢。
他们以君子之道自勉,却连最基本的平等与尊重都未曾真正做到,只是以君子之名,行着狭隘之实而已。
他们的心头如煎似沸,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平复下来。为首的青年朝台下再次深深行了一礼:
“恭喜。”
恭喜你们,勇敢地向自由迈步。
也恭喜自己,找到了正真的道路。
“?!!”
莉莉丝几人被他们突然的郑重给下了一大跳。
玉秋霜看着眼眶通红的青年,震惊道:
“友谊赛而已嘛,不至于输了就要哭鼻子吧?”
“是啊,只是比赛输了而已,又不是输掉了人生。”
“但是我觉得很难过的时候哭出来的确会好一些的。”
“等你哭完了我可以也去找你测字吗?”
女孩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插嘴道。
青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是啊,男子和女子本就不应该是南辕北辙对立的两派,而是天性不同,但殊途同归的一个共同的整体。
男子和女子都可以强壮伟大,男子和女子都可以柔软敏感,‘他’和‘她’没有区别,‘他’就是‘她’。
这才是真正的自由和平等。
吏部主事看着台上的青年们笑着点了点头。
胸中有山河,腹内藏锦绣。
未来能有这些年轻的脊梁来支撑,实乃大雍之福,百姓之幸啊。
角落里,玉良俊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擂台,神色复杂。
他用手指摩挲着衣角,迟迟没有迈步。
身后穿来玉石碰撞的清脆声音,他手指上的动作顿住,但没有回头。
“怎么没去凑个热闹?这般的盛况,可是难得一见。”
一道清润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玉良俊的喉结动了动,没有吭声,可手背泛白的骨节,表示了他此刻的心绪并不平静。
他终是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后那位身着淡蓝长袍,面带温和笑意的青年身上。
“那封信可有收好?”
青年忽视了他的怒视,轻轻一笑,像是平日闲聊一般随口问道。
他伸手从玉良俊的胸口取出那封精致的信笺,轻轻晃了晃,信纸边缘的金色花纹在微弱的光线下若有若无。
“果然还在这里呢。”
青年的笑意更甚,玉良俊从未发现这位多年挚友笑起来竟然这么古怪又可怕。
“这事关玉家所有人的性命,我自会妥善保管。”
玉良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青年见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将信笺从新塞回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样就对了,我外祖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我自由情同手足,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
玉良俊闭上了眼,不想在看见他。
“呵。”
青年见状,冷笑一声。
“我们都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叮了咣啷的玉器撞击声逐渐远去,玉良俊睁开眼,无力地靠着身后的树干滑向地面,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擂台附近一片热闹,青年男女们围坐成圈,场地中间的篝火熊熊燃烧,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庞。
有人拨动琴弦,泉水般流淌的旋律在树林上空回荡,就在这时,一名宦官匆匆跑了过来:
“陛下急召!”
话音未落,原本欢腾的气氛瞬间凝固,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纷纷起身。
宦官喘息未定,跑到玉秋霜和莉莉丝跟前,高声道:
“请二位娘子速速随我来,陛下有要事相商。”
“找我们?”
玉秋霜抬头看了眼已经黑透了的天,疑惑地问道。
“正是。”
小宦官微微欠身,再次催促道:
“时间紧迫,请二位娘子莫要耽搁,陛下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似有要紧事需与二位共议。”
玉秋霜闻言,更加稀奇了,陛下几乎从未在酉时下值后召人入宫处理事务。
她在心中胡乱猜测,难道是边疆有急报传来?陛下终于同意放她去战场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坐不住了,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咳……”
莉莉丝轻咳了一声。
玉秋霜一个激灵,又坐了回去。
小宦官:“……”
他低下头,假装看不见。
只是在心中直叨咕,也不知道又是哪个觉得活着不痛快的又被这位给盯上了。
莉莉丝推着轮椅,和小宦官朝擂台后面的通道匆匆朝山下走去。
远处玉良俊也勉强支撑起身子,目光复杂地望向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玉娘子?玉娘子!”
玉秋霜现在的情况没法骑马,三人只能做马车前往皇宫。
“咱们马上就要到宫门口了。”
到了皇宫门前,小宦官才又跟玉秋霜说话。
被马车晃悠的昏昏欲睡的玉秋霜:
“啊?到宫门口了?咱们不回家来这干啥?”
小太监:“……”
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外的冷风吹了进来,唤醒了玉秋霜沉睡的记忆。
紫宸殿内,刚用过晚膳的容屿,抬眼看一眼站自己跟前的玉秋霜,拧眉问道: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
玉秋霜左右看看,然后瘫坐在轮椅上,虚弱地用手扶住额头,
“回陛下,只是在比试时受了些轻伤,不碍事的。”
容屿的眉头并未因此舒展,反而更深了几分,似乎对玉秋霜的轻描淡写感到不满,
“轻伤?你这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这还叫轻伤?”
天子一拍桌案:
“孙得胜,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传来的孙公公朝容屿行礼。
“陛下息怒。”
孙公公躬着身子,声音中也带着几分气愤,
“今日的比试,虽名为切磋,但各家英才皆实力不凡,场面难免激烈了些。玉小娘子武艺超群,不成想手中的弓突然断裂,误伤了自身。”
“断裂?”
高座上的君主不辨喜怒,
“我怎么记得,你的那把弓是柘木制成的,还加了玄铁加固,怎会断裂?”
“回陛下,玉小娘子今日所用之弓,并非陛下所赐的那张,而是被人临时替换成了一旁寻常的木弓。
那弓似是经年累月使用,加之今日比试中玉小娘子力道过猛,终是不堪重负,才轰然折断。”
孙公公将腰弯的更深了。
此番变故,肯定是有人蓄意为之,意图扰乱比试,没准儿还有着更深的图谋。
“查出来弓是谁换的了吗?”
容屿看着朝他疯狂眨眼的玉秋霜,别过头去,沉声问道。
孙公公的额头微微渗出汗珠,躬身回答道:
“……是……右相的外孙,井家二郎。”
此言一出,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玉秋霜的眨眼也骤然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孙公公身上,带着难以置信与震惊。
“右相?”
容屿的声音低沉,
孙公公的头埋得更低了:
“正是,陛下。据查,井家二郎因私怨,暗中买通了宫中负责兵器库的侍卫,将原本用于校场演练的弓替换成了特制的、极易断裂的弓……”
说到这里,孙公公偷瞄了一眼容屿,见他面色铁青,硬着头皮继续道:
“幸亏咱们玉小娘子得上天庇佑,福泽深厚,才未酿成大祸。”
容屿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
“去把尹正雄和他那个混账外孙带过来。”
在场的人都缩了缩脖子,向来敬重长者的人现在连官职都不想再称呼了,这下皇帝是真的动怒了。
正在家里吃晚饭的右相祖孙俩,手中的碗筷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到了大殿之上。
大殿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龙椅上天子冷峻的脸色。
衣衫略显凌乱尹正雄与井二被押解至殿中间,两人面色苍白,显然是经过一番匆忙的拉扯。
看到容屿,尹正雄如见到救星一般,跪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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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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