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姨房门打开了，今日份的奇迹妞妞一身浅蓝色牛仔连体裤，搭配奶黄色帽子与同色系书包，扎两条俏皮麻花辫，还没人小腿高的三头身分外粉嫩可爱。
哪怕身处末日，珍姨仍将闺女打扮得可可爱爱，这日子活一天少一天，有条件就给最好的，怎可将就？
妞妞蹦跳着跑出来，兴奋地抓住小濯哥哥的手，急不可待向妈妈道别：“妈咪，再见！妞妞去上学啦，会想你哒！”
珍姨好笑地拉住马上要起飞的女儿，蹲下身整理好她脸上的碎发，照例嘱咐道：“路上要乖乖听小濯哥哥的话知道吗？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晚上妈妈再去接你回来，好好听讲，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妞妞大声回：“好，我知道啦。”
嘱咐完妞妞，珍姨视线投向小濯：“小濯，妞妞就拜托你了，回来姨给你做好吃的。”
小孩点头，牵着妞妞往楼道走。
昨晚珍姨提着土豆上门，怪不好意思地询问小濯是否能帮她送妞妞上学一周。
珍姨是基地种植地的劳工。基地的种植看品种和产量，每个人负责一块地，种好种坏劳工自负，基地只规定最低产量，扣除最低产量剩余部分果实，种植者与基地二八分，亦可兑换成积分。
珍姨之前种的土豆，收成不错。
最近来了一批新的水果苗子，水果种植周期比土豆长，但兑换的积分更多，珍姨想试试看。
水果苗子本周限时限量供应，珍姨需要定时定点排队抢苗子，如果送完妞妞再去排不上好苗，珍姨不放心提早送妞妞到学校，老师没那么早上班，妞妞一个人放在教堂不安全，只好委托小濯在上学时间点帮她送。
珍姨很照顾琴长红母子，礼尚往来，小濯愿意顺手做些小事回报。
教堂在广场正中央，粉白色的外墙和整个基地黑白灰粗狂工业风相比，略显突兀。
基地的前身是所庄园，主人姓葛，大家习惯尊称他为葛先生。
葛先生的妻子先前每周末都要去礼拜，因此葛先生特地为妻子建了座教堂，只是很遗憾，末日到来，妻子被感染病毒的仆人咬伤，沦为丧尸，消失在茫茫尸海中。
心地善良的葛先生主动收留附近幸存的人，直到管理层到来，逐渐有了现在的Z城基地规模。
基地在加强防御建筑时，为纪念葛先生逝去的爱妻，完整保留了教堂。现在它白天充当临时教室，为祖国花朵灌溉知识。
广场上，雪白的鸽子挥舞着翅膀，自由散漫地四处游走。
远远听见教堂内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目送妞妞进去后，小濯在教堂外选了块干净的石凳，坐下盯着走动的白鸽发呆。
小脸面无表情，明显又在神游。
跟在不远处的洛童暗自揣测——他会不会想上学。
尸族不愧为修炼狂魔，自打遇见聚腐器，洛童就没离开他身边超过50米的范畴。白天他在医疗室借帮忙名头一心二用地修炼，晚上待家属区院内那棵大榕树上矜矜业业彻夜打坐。
聚腐器在哪，他就在哪。
主打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困难皆是浮云，修炼才是真理。
发呆的小濯动了。
只见他缓缓从口袋摸出个白面馒头，细细捏碎洒在身前灰褐色的地板砖上。群鸽一拥而上，这群在末日前由人工喂养的鸽子最是亲人。
洛童不赞成皱起眉，这小孩又不好好吃饭！
馒头一看就是他今早剩下的，上面还有牙印，绝对是叼在嘴里敷衍了事，馒头连层皮都没有掉！
大抵是不忍看孩子劳累空腹上班，珍姨蒸早餐时总碰巧多两个，放琴长红母子门口，她是种植地劳工，粮食兑换容易且比外边便宜，母子俩推脱几次没用便顺势接受，想着平日多关照一二。
一开始小濯会把早餐带到医疗室吃，顶着尸族直勾勾的堪称炙热的眼神，不吃完老烦他。
三番五次，小濯便就不带了。
洛童想着他在家有人类母亲盯梢，总不会比医疗室吃得少，亦随他去。
今天路径不同才发现小濯竟拿早餐喂鸽子。
洛童打坐时会给自己套层结界，将听觉视觉弱化至人类水平，避免不小心窥探到居民楼内人类**。
所以一直不知小濯在家从不吃饭。
他谎称医疗室包早餐，将多的两个都给了琴长红。她也没多疑，只感慨唐医生他们是好人。
今日份的馒头是送妞妞额外所得，小濯微不足道的拒绝在热情的珍姨面前自然不够看，于是乎，馒头到了口袋里。
想起医疗室那道一吃饭就落身上的视线，小濯头次生出退缩之意，这东西绝对不能带到医疗室，怎样快速解决？
围着他绕圈的鸽子成了最佳同伙，只是他不晓得，自己一举一动早已落入最想避开的人眼里。
几十只鸽子围上来的场面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尝过饥饿的人们对粮食分外敏感，吃都不够吃，喂鸽子简直暴殄天物。
面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人类很难控制自己愤怒，或许是欺软怕硬的本能在作祟吧，他们扯大嗓门，故意让小孩听见。
“居然拿食物喂鸽子，这个小孩疯了吧。”
“现在物资这么稀缺，家长也不管着点，真是个熊孩子，太不懂事了。”
“要这是我家小孩，早被我拿棍子抽了……”
“就是就是，看着就像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
话越说越难听，当事人手上动作没有丝毫阻滞，屏蔽功能一如既往优秀，反倒是背后的大人坐不住了。
——啧，不就个馒头嘛，小孩又没拿别人食物喂，从自己口粮中省出来的还不能自由发挥吗？小聚腐器想喂就喂，喂多少都行，不够这里还有。
洛童护犊子属性上头，自家娃只给自家人说，小孩只是不爱吃饭，绝无其他半点不是，凭什么任人诋毁？
他大步流星走向小濯，径直在石凳的另一侧坐下，挺拔身姿坐如钟，衬托得旁边单薄的娃娃更瘦小了。
一身黑袍气场全开，看着就很不好惹，嘴碎的家伙们瞬间收声，怕惹祸上身，匆匆路过。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某小只，默默加快了手上动作。
在他的努力下，馒头很快被鸽子们吃光。
这下没东西需要我吃了。
他松口气，隐隐有些得逞的畅快。
不识趣的大人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袋面包，将其轻轻放在小濯膝上，透明塑料包装袋接触布料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小濯有一瞬僵硬，缓缓转向身侧，没说话，但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什么都说了。
洛童清嗓轻咳，缓声道：“给你喂鸽子的。”
闻言小孩嘴角有微不可见的弧度，眼睛里亮起细碎的光。据洛童这些日子观察，这是聚腐器很开心的表现。
他顺势补充到：“不要光喂鸽子，你和鸽子一人一半，它们吃多少你就要吃多少。”
娃娃嘴角立马下压。
洛童没有心软，关乎身体健康的大事不能退让。
尸族发现每当用命令式语句讲话，小濯会下意识执行，仿佛受过奇怪的训练，习惯别人掌控自己身体的生存节奏。
不过，他表面上乖巧地与鸽子们你一口我一口吃面包，实际上给鸽子们的面包块有拳头大，给自己仅捏一指甲盖。
掩耳盗铃的行为看得洛童好气又好笑，算了，慢慢来吧，有吃总比没吃好。
斜对面的石凳上坐着一对父子，正拿书学习。
他们是周围人中唯一一对没谴责小孩喂鸽子的人。
儿子身量与小濯相仿，此刻他稍显激动眼里有止不住的渴望，向身旁的爸爸祈求道：“爸爸，我也想喂鸽子，可以吗？”
爸爸拒绝：“恐怕不行，喂了鸽子，你上午就要饿肚子了。”
“那我只给鸽子们喂一半，喂完我就坐着不动，不会那么快饿的，可以吗爸爸，我真的很想喂它们吃东西，像在家那样。”
男人神色有些动容——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有空会带孩子到户外去喂养小动物，那时还在婴儿车上的勇勇会异常兴奋。
这是末日后孩子第一次向自己提出要求，勇勇已经失去了正常的生活，现在难道连这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爸爸舍不得委屈孩子，但饿着肚子又不利于干活，他思索片刻，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勇勇上午把这首古诗背完，爸爸就把自己的小面包给你喂鸽子，要全对才可以喂。”
儿子第一反应是：“那爸爸不就挨饿了吗？”
“不会的，爸爸是大人，少吃一顿不会饿，小朋友才会少吃一顿肚子咕咕叫，而且，我不觉得勇勇今天能背完这首诗。”
激将法总是对小孩子有用，勇勇很快被爸爸转移注意，誓要将此诗背完。
“怎么可能！等着，我现在就开始背......”
父亲让孩子背的是一篇高中必备古诗文，若是上过学的人路过，定会知道爸爸在为难小孩，让八岁的孩子一天内背完一篇生僻拗口的长古文，高中生都不一定能做到。
可惜在场只有两位未经世事的小孩和一只刚入人间的尸族，无人识破爸爸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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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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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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