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丽一连消沉的好几天。这对鹿淮来说反而算是好事,她没工夫作妖,成日在家安安心心待着,鹿淮也就不用整天面对白栀忧心忡忡的一张脸。
周三下午放学早,白栀班里班委开会,商讨不久之后秋季校运会的事,她作为卫生委员也滥竽充数地去参加了,鹿淮只好一个人自行回家。
大院里和往常一样,一群五点就放学的小学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热闹非凡。不过这一次玩的不是弹珠,而是拍卡片。
鹿淮经过时瞧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有些日子没见的牛奶仔趴在花坛上。
鹿淮很是惊喜,朝着牛奶仔招招手,牛奶仔刚睡醒,看到鹿淮慢条斯理伸了个懒腰,才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鹿淮摸摸它的头,牛奶仔亲昵地蹭蹭她的手,俨然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你好啊。”鹿淮对着牛奶仔很温柔,是白丽享受不到的待遇,“这几天去哪里了?”
牛奶仔虽然算是钟源的猫,但似乎并不怎么爱待在家里,更喜欢到处跑着玩,经常不见踪影。钟源干脆就给它在大院里准备了睡觉和吃饭的地儿,用的还是定时充电的自动饮水机。鹿淮有几次想下来喂它,结果到处都找不到,只得作罢。
正逗着牛奶仔,头顶忽然有一道阴影笼罩过来,遮住了下午尚且有些刺眼的阳光。
鹿淮用手挡着阳光抬起头,等看清来人后,微微怔住了。
她在这个地方遇见他第三次了。
而且每一次都和牛奶仔有关。
也是凑巧。
鹿淮也有两三天没见过钟源,学校的流言蜚语散去后,她不再刻意选择避着他,那样反而会种欲擒故纵的既视感,倒不如平常心,就当个普通邻居相处。
鹿淮很自然地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钟源也笑了下,他扫了眼她的书包:“今天放学挺早。”
鹿淮嗯了声:“老师没拖堂。”
牛奶仔踱步到钟源身边,喵呜喵呜叫着,照例冲着他撒娇。这让从旁看着的鹿淮好生羡慕。
钟源也不嫌弃它在外跑了一天脏得很,手一伸,牛奶仔就轻车熟路地跳进他怀中。
“回家吗?”这句话是对牛奶仔说的。
牛奶仔喵呜喵呜叫了两声,在他胸口蹭了两下,似乎不大情愿。
钟源放下它。牛奶仔伸了个懒腰,向后退了几步,用实际行动做出回答。
钟源摸了摸它下巴,放它跑出去玩了。
鹿淮目送着牛奶仔一路走远:“你不怕它丢了吗?”
钟源答非所问:“它很聪明。”
不过把牛奶仔放在家也不是什么好主意,钟源并不常在。仔细想来,甚至学校里鹿淮也很少遇见他。
鹿淮的视线转移到钟源身上。他没穿校服,穿着件黑色卫衣,应该不是从学校回来的。
钟源神秘得简直不像是一个普通高中生。如果有一天有人来告诉她钟源其实是某某地下组织的秘密成员,鹿淮觉得自己也不会特别惊讶。
钟源感觉到她在看他,他回过头来,长睫微垂,静静回望着她,没有讲话。
他们目光相对。鹿淮愣了下,赶忙敛起视线。
“钟源哥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横插.进来。
院门口拍纸片玩的那群小孩收了摊,陆陆续续散了伙。同住在2栋的小胖墩和那个叫做涛子的小男生看见钟源,激动地和他打招呼。
小胖墩家就在白家隔壁,挺闹腾一小孩,三天两头因为吊车尾成绩被他妈揍。白丽和他关系不错。倒不是白丽喜欢他,单纯只是因为他和钟源的关系好,她想在钟源面前留下好印象而已。同理涛子也是这样。不过涛子住在对面楼,相比之下来往少一些。
在小胖墩离他们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钟源就先将他提溜到一边,免得撞到鹿淮。
“我今天赢到了关羽和张飞,还差三张就齐了……”小胖墩叽叽喳喳和钟源汇报着自己的战果。钟源一面听着,一面点了下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怪不得院子里的小孩都爱找钟源。
这一点鹿淮尤为自愧不如。她不怎么喜欢小孩,更懒得有耐心去和他们相处。
鹿淮见钟源被缠住,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就先自己回去了。
外婆风湿病犯了卧床不起,晚饭是白栀做的,鹿淮帮打下手。鹿淮以前没做过这些事,略有点生疏,在白栀的指导下才稍稍上了道。
厨房里两个人没事闲聊,白栀问鹿淮:“鹿淮姐,B市好玩吗?”
这个问题白栀其实想问很久了,只是之前和鹿淮不熟,没敢问,怕她觉得自己土。开学后两人关系近了不少,白栀与她相处才渐渐自在起来。
“你指的哪方面?”
白栀将青笋下了锅,老式油烟机不怎么管用,吭哧吭哧倒是声音大。等油烟散去些,白栀才接着道:“我听人说,B市有很多怀清没有的东西。”
鹿淮想了想:“算是吧。”
“那一定非常好咯。”
“分情况。”鹿淮低着头摘菜,动作因为生疏而缓慢,“有些地方不怎么好……不如怀清。”
白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虽然不觉得鹿淮高高在上,但鹿淮对她来说着实代表着另外一个世界。和怀清不一样的世界。高贵,优雅,人均手握餐刀切牛排。这种印象既来自于鹿淮给她的感觉,也来自于电视剧中的想像。
她好奇:“B市也有不如怀清的地方吗?”
鹿淮点头,她抬头看向白栀,笑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的话,以后自己去看一看不就行了?”
白栀笑了一下,没接话。
鹿淮问她:“你有想考的大学吗?B市倒是有很多很好的大学。”
白栀神色有点茫然,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一样:“大学?”
鹿淮嗯了一声。
“我,我可能考不上。”白栀小声说道。
鹿淮看了她一眼。
尽管有扩招政策,怀清的升学率在省里仍是常年垫底。更别提怀清一个三流高中普通班级的学生,大学对他们来说根本遥遥无望,连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班级每年能侥幸走几个艺术生都算好的,大部分人都是被刷下来的命运,家庭条件好一些的回家去收租,有车有房周遭都是熟人,如无意外一辈子没有太大的波动,就这样年复一年混吃等死;条件差一些的要么去读专科,要么外出打工,总之回到怀清的人占多数,留在外地的是极少数的极少数。
鹿淮意识到这个问题,没再继续问下去,只道:“那你以后想干什么?”
“我想考卫校。”白栀用手背将挡在眼前的碎发掳走,“我妈说卫校出来有工作,也好嫁人。鹿淮姐呢?”
鹿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白栀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自顾自继续说着,语气中无不艳羡:“鹿淮姐成绩这么好,一定想考到哪儿就能考到哪儿吧。真好。”
鹿淮被她逗笑了:“你别捧我了,我还没那么厉害。”
这还是她们相处这么久头一次谈到有关未来的话题。很久以前鹿淮也想过自己以后要过什么样的人生,可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在她爸爸卷款外逃后就悉数破灭了。往日的生活像空中楼阁,有时她甚至会怀疑从前的一切只是凭空的错觉。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一定要回去的。
“试试考大学吧。”鹿淮边说边把洗菜的水倒掉,“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白栀不怎么有底气:“可是我,我太笨了。”
“还有三年呢,怕什么。”鹿淮道。
*
周五要月考,周四下午放学,值日生将课桌按照要求单列排开。
鹿淮将教室剩下几本没带走的书装进书包。桑子恺把一张标签贴在桌子边缘,以防月考结束后找不到。
“你复习得怎么样了?”鹿淮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问他。
“还不错。”
桑子恺回答这类问题向来坦诚,好就是好,差就是差,不像鹿淮以前的那些同学,防人跟防贼似的。
鹿淮收拾好东西,和桑子恺打过招呼后先离开了。
白栀要负责班里的卫生,鹿淮还是一个人回家。她打开手机,有两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鹿淮认出这个号码是潘汶浩的,从她去KTV找白丽后不久,潘汶浩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了她的联络方式,三天两头会发消息给她。鹿淮长得漂亮,这样的事时有发生,她收到第一条短信后并不感到意外。相比于钟源那样的疏离,这种才是更常见的展开方式。
鹿淮清楚潘汶浩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惹得起的人,礼貌地拒绝过一次后,就再没搭理过他。潘汶浩对她的冷漠并不放在心上,仍旧每天照三餐地给她发消息,虽然从未得过回复,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积极性。
鹿淮以为又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正要删除,点进去一看,怔住了。
第一条:见一面可以吗?没别的意思,就想交个朋友认识一下
第二条:我现在在你们学校外面,你要是不出来,我就不走
鹿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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