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里,只有主席台上面有从上至下打过来的灯光,两人坐在第一排的中间,而赵铭偲只能从自己这边看到阮文安的侧脸。
“是这样,”赵铭偲轻咳一声,他其实心底里还在琢磨着另外一件事情,“假如一个人喝了瓶有毒的可乐,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乐中的毒起了作用,他向过去的自己发了条消息告诉过去的自己不要喝那瓶可乐,过去的他没喝那瓶可乐。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没喝那瓶可乐,那他怎会通知过去的自己不要喝那瓶可乐?所以我们判定,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得到改变。”
赵铭偲解释完了,心中那块巨大的落石也基本落地,他是个物理学家,也是个唯物主义者,很多事情并不可能以谁的意志而去转移。
即使他是个知晓世界更多一些的学者。
他脑子里的纠结已经得出了结论,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赵铭偲喉咙一紧,到底是做学术做研究的人,他平时在学校更重视的是自己的学术观点,这个观点虽然是他提出来的,但是就这个观点的研究和相关的实验,自然是不止他一人在其中参与。
可他毕竟是个聪明的学者,很快就感知到眼前的人是个不好惹的官员,虽然自己不知道他找自己前来,和这个学术观点有什么因果,但是以他多年的生活经验和那些年生存的斗争经验来看,此人来者不善。
“我的意思是我曾经和学术界一些相关人士有过交流和争论。”
阮文安笑了笑,扭头看向赵铭偲那清晰的脸,他所处的位置正好是灯光隐蔽的位置,而赵铭偲,他坐在灯光照射之下,阮文安完完全全能将他看的一清二楚。
“论点总是有论据支持的,赵教授,您的论据是些什么呢?”
“呃,这个不是一下子能够说清楚的,”赵铭偲留了个心眼,“学术观点的发现有一部分也是有根据的猜测,至于如何论证,论证的步骤,这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嗯?”阮文安嘴角上翘,脸上带着刻意的笑容,眼睛里传达出来的却是耐人寻味的虚伪,“我是学经济的,也是搞经济的,所以,对于数学,我求真求实,这也是我工作的需要。赵教授您也说了是有根据的猜测,我很想知道,这个根据的由来到底是什么?”
赵铭偲刚才明明听到那位秘书的介绍,这个男人分明是外境司的,自己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该和此人有所交集。
就算他真的是个国家干部,自己的学术研究成果也没有跟他汇报的必要,只是,只是自己的提议居然没有人同意。
不同意也就算了,刚才的会议上,坐在居中位置的领导还用那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把资料都交上来,至于工作的开展,”C位领导到底是大家风范,只是从他沉静的面容里,赵铭偲已经看出来他对自己的观点嗤之以鼻,“还是要以正常的工作为主,好了,散会吧。”
痴心妄想,痴人说梦,荒诞主义,空想主义,他已经听的很多了,没想到这位自己曾经十分尊重的领导,对待自己的学术论点,居然也带着这种让人意想不到的轻蔑。
想到这里,他突然站起了身,用手整理好自己带着褶皱的中山装,这身衣服是专门用来参加活动的,还是妻子亲手给他熨烫好的,今天是要来参加研究院的会议,有很多大领导来听他们的工作汇报。
家里的经济条件不算太好,最近向斯又三番两次的生病,那些津贴补助还有授课的经费,大都用来给向斯去医院看了病了。
“对不起,阮司长,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对于您的建议我会谨慎考虑,但是这个论点暂时还在初始阶段,很多没经过证实的资料我还不方便透露出来。”
赵铭偲越说觉得自己心里越发明亮起来,这本就是高度机密,今天会上的讨论也仅限于点到即止,就算这些研究永远沉睡地底,他也不会任凭别人践踏他的心血研究。
下会之后,有一名姓季的年轻男人专门过来求教,他大大方方的和他聊了几句,那人边聊还边做笔记。
姓季的年轻男人看起来低调又谦和。
“赵教授,以后可能我还会多来打扰您,还请您不吝赐教。”
赵铭偲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求教,他毫无保留的回答着他的问题,那人离别之前也很有礼貌的和他说了再见。
“没关系,欢迎你随时来找我,我有问必答。”
他做记录之前可是给自己出示过工作证件的,那是正规的国家科研部工作证件。
只要还有人认可,赵铭偲就愿意义无反顾的前进,哪怕只是满足那些年轻学者的兴趣,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始终都会有真理的卫道士。
“抱歉,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告辞了,下午学校还有课,我得提前回去准备准备。”
赵铭偲说完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他分得清哪些人是对自己的研究感兴趣还是对自己本人的研究能创造其他的财富而感兴趣。
他走到主席台侧面去推刚才进来的小门,推了两下那门也没有推开。
他扭头看着还淡然坐在那里的男人,心中一股怒气渐渐上来,他的声音回荡在宽大的礼堂内部,“阮司长,请给我开门。”
阮文安慢慢的站起身来,一步步的走到主席台侧,又一步步的走到主席台前,他背对着赵铭偲思考了许久,想到那个人对自己的指示,闭了闭眼睛,“赵教授。”
他转过身走向了满脸愠怒的物理学的赵教授,两人一高一低,“我是很诚恳的跟你讨论学术问题,也是很真诚的想要和你合作。我知道你现在的困境,我可以竭尽所能的帮你。”
“还有你的生活。”他的话停顿了几秒,一步步的迈下台阶,用手为他整理着那身半新不旧的套装,“你现在正处于事业的黄金期,我想你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心血为人做了嫁衣。你应该知道想要研究这个课题的人排队可以从午门排到神武门去了。但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对了,还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东边不亮西边亮是不是?”
“只是,”他淡淡一笑,“我的支持是有条件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除我之外,你的研究成果不能和任何人透露。第二,听说你儿子身体不好,M国那边的医疗条件一向优越,既然你现在无所成就,不如停薪留职,带着家人去那边照顾孩子。哦,是了,听说你儿子学习不错。呵呵,想去那边上学的人可比想要研究‘可乐悖论’的人要多得多,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
“你?!”赵铭偲大为震惊,这些话他知道其中的意味。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外境司的,他处理国际关系这是他的本职,可他今天说的话做的事情已经大大超过了应守的底线。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把他刚才说的话泄露出去?
阮文安显然已经想到赵铭偲眼里惊讶的问题,他越过赵铭偲时目不斜视,脸上全都是镇定。
他走到礼堂的侧门口处,用手指在上面轻敲了几下,门外很快有人走过来打开了沉重的铁门,“司长?”
阮文安站在门口,任凭门口的秘书对自己恭敬,他头也不回的轻声说道:“好好考虑你现在的处境,要知道,其实你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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