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雪以为是什么麻烦呢，顺手把九绝拎上了。
结果出来一看，觉得还不如直接打架。
来的是洛扶桑。
宁晚雪有些费解：“你怎么还有空到虚衡山来？”
他将俞晓菀下落告知给珑音海阁的时候，便听说琴心夫人将洛扶桑关了禁闭，按理讲他别说出门了，应该连任何消息都探听不到。
可他不仅来了，而且这次来，气势也是明显是不同。
不再充满了急切和担忧，整个人平静到不可思议。
这种变化，有时候并不意味着好事，宁晚雪感觉他似乎是做了个什么决定。
洛扶桑对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点悲伤的味道。
他说：“我决定去找司寒。”
宁晚雪头又痛了起来：“别胡来，你师妹陷进去还不够吗？”
“正是为了我师妹，”洛扶桑说，“我去和师妹交换，一命换一命。我与他这么多年交情，想来提出这个请求，他还是能答应我的。”
宁晚雪觉得这个主意太傻了，怎能把希望寄托在你们的交情之上呢。
他有意动手把洛扶桑先控制住，后者似看出了他的想法，摇头笑道：“宁掌门，我虽然修为不高，但身法还不错，来之前也做了准备，你拿不住我的。”
师柔风掩口笑道：“不试试如何知道？”
洛扶桑也对她微笑：“尽管一试。”
“不必了。”宁晚雪知道他心意已决，无法劝动，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来找我是为了……”
他说：“我知道你们在查司寒，我隐而不报，犯下如此大错，只有尽力弥补——你们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消息，我见到司寒后，会尽量为你们打听。”
宁晚雪感到了他这言语的沉重，洛扶桑这样说，便是已经做好了一去不返的准备。
他将那枚桃花耳坠取出，洛扶桑沉默着接过，戴在左耳上。然后他拿出一面镜子给宁晚雪：“上面施了投映之术，我身上会佩戴对应的映射珠，将我所经历的一切通过镜面传递给你们。”
他轻声道：“我会努力保护映射珠，如果它坏了，也……不必做其它动作。”
宁晚雪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觉得洛扶桑太过心软善良，可他有着如此柔软的性格，却作出一个无比勇敢的决定。
这个决定并不聪明，但宁晚雪也不知该说什么。
洛扶桑释然一笑：“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愿意接受。”
师柔风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如果你要救人，应该是不能再拖了。”
宁晚雪则默然无语，既然洛扶桑已经决定牺牲，他也要赶紧考虑让他去探听的内容。
他又回去和萧竹月商量。
师兄是个会无论何时都能让他冷静和安定下来的人，而现在的萧竹月，与他之间又多了一重身份。
虽然形势紧张，而且还有人即将牺牲自己，但宁晚雪看见他坐在房间里，面前摆着几本书，看上去很安和的模样，还是感到很放松。
他向萧竹月转述了洛扶桑的决定，他的语气充满了忧虑：“你觉得司寒会答应这个交易吗？”
萧竹月看起来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他看了宁晚雪的脸色，还是说道：“我对他没太多印象了，但司寒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十分糟糕。”
宁晚雪的心提起来：“他不会答应？”
“不是这个意思。”萧竹月拉过他的手，与自己交握着——这种感觉让宁晚雪很安心——然后他继续说下去，“司寒很聪明，也有非常坚韧的意志。如果他真的要做成什么事，我相信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达成目的。”
“可这跟俞晓菀和洛扶桑又有什么关系？”宁晚雪问，“他们俩只是无辜被牵扯进去的，和他的计划毫无联系。”
“俞晓菀是自己撞上去的，但洛扶桑不是。”萧竹月说，“我说了，如果他想要得到什么，他会无比耐心地谋划，而且一定要得到。这种感情是病态的，十分疯狂，压抑到了极致爆发出来，对他，对别人，都是一种灾难。”
宁晚雪并非不通人事，就算之前没有想过，现在被萧竹月一提醒也该明白过来了。
“他想要——他喜欢……”他艰难地说，“那洛扶桑，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自己应该是明白的。”萧竹月说。“能来找你，肯定也做好了准备。”
宁晚雪想到他那句“无论结果如何，都愿意接受”，心里不知为何堵了起来。
萧竹月望着他，忽地叹了口气。
“你觉得洛扶桑优柔寡断，太过温柔，可是你自己有时候，心软程度也和他不相上下。”
宁晚雪轻轻笑起来，他知道萧竹月是看他情绪低落，有意在安慰他：“跟师兄相比，恐怕谁都心软得不可思议吧。”
萧竹月没有否认，他的眼神很安静，但并不冰冷。那种总是围绕在师兄身周，驱之不散的疏离与寒意在他这里荡然无存，他看上去就像任何一个沉默寡言，却又十分温和的青年。
一张玉笺飞了进来，宁晚雪随手拈住，看见那是玉还安的来信，开头便问师尊安。
萧竹月如今毫无修为，自然也无法写信收信，想找他只能通过宁晚雪。
他把那信给了萧竹月，后者扫了一眼，便无情无义地扔在一边。
“不回信么？小玉很关心你。”
“没必要。”萧竹月冷冷说，“通篇废话，看到他俩我就来气。”
宁晚雪：“………”
好吧，师兄还是没变，只是对他态度好了而已。
他把要打听的内容写在纸上，想要交给洛扶桑。
待他出去时，发现叶徽之也来了。
但这次他身边没有夙焱跟着。
“叶师兄？”宁晚雪疑惑他为何来访。
叶徽之苦笑：“我是替珑音海阁那堆姑娘来劝扶桑的。”
他告诉宁晚雪，珑音海阁现在已经翻天了。
先是洛扶桑要以身换人的举动震惊了一众师妹，许多女孩子舍不得，从早到晚简直能哭出一条河来。
再是魔骨不知为何躁动不安，珑音海阁的封印变得十分不稳，夙焱已前去压制了，一时半会走不开。
宁晚雪听到魔骨就非常敏感，他守着一个萧竹月就胆战心惊的，无法亲自去查看，只能从叶徽之这儿听到一点消息。
叶徽之却无暇与他多说，问洛扶桑道：“你当真要去？”
洛扶桑笑着点了点头。
叶徽之叹了口气，冲他行礼，想必虽是身负劝说之责，也无法强求。
洛扶桑取出一只琉璃球，往地上一掷。那球入地即碎，地面土壤翻动，无数枝蔓藤条生长、纠集，顷刻间交束成一扇门的样子，中间的空间现出魔域的景色。
竟是直接开辟了一条通道出来。
师柔风眯起眼睛：“好厉害的玄门法器，这可不是一两天能做出的东西。”
洛扶桑温声道：“非常时期，总要想办法弄出需要的道具。”
他从容地与所有人告别，然后转身，步入了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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