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逢春轻声道：“去吧。”
七月朝董箐箐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待他离开之后，董箐箐开口道：“你的小朋友似乎对你身份还蒙在鼓里。”
“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董箐箐自然不在意他对他如何，不过把常人带在身边，除了有利用价值，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
吕逢春自有考量，本来把他带在身边，一是方便借他引出幕后之人，二是他体质特殊，照之前发现的，他身体里可能藏有巨大的秘密。现在，兴许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钟慈，七淮雪和七月之间貌似还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链接。就手上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只看滨越雪山到时候能不能给出点线索。
董箐箐娇眉一挑，指尖立在倾世录卷上说道：“你不觉得这个东西出现太过巧合了吗？”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那就要问你了，黑石你们是如何得到的？倾世录卷本就与黑石息息相关，如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也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
两人一推一搡，都想套对方的话。
眼看也没必要隐瞒，她缓缓道出一个名字。
听到之后，吕逢春峰眉都快拧在一块：“他人呢？”
董箐箐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吕逢春对于这件事很是不解。他既然得到黑石，何必布这个局？
他到底想做什么？就现在来说，要么他想借他人之手引出钟慈，要么他还有别的目的。
最好的打算就是，他并没有把七月算进去，说不定这也许是一个变数。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董箐箐道。
“为什么？”
董箐箐嘴角上扬：“因为……黑石是假的。”
吕逢春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眼底里已然惊涛骇浪。
这中，看起来董箐箐和那个人还有其他的交易，这使得这次谈判需要考虑的因素加了一码。
出门之后的七月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在一处阴凉地逛了起来。
方才对于吕逢春的提议，显然那个董箐箐没兴趣，也不想惹祸上身。
就现在的情况看来，想解开倾世录卷里的内容，没有这么容易。
倾世录卷内容有关于黑石，黑石又和钟慈有关，钟慈又是那群抓走七淮雪的混蛋们目标，这使得找回七淮雪的事，一环扣一环，越来越复杂。
到底七淮雪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只是简单认识那个人，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事情找上她，七淮雪和钟慈之间一定有更深层的绑定，说不定是逢春也不知道的秘密。
“吱吱吱……”
声声鸟叫打断了七月思路，他顺着声音寻去，在一座小凉亭下，似乎有一个人。
初入这里时，七月就发现董箐箐喜欢在建筑和绿植平衡下功夫。无处不透露着精湛和巧思，眼前凉亭就是完美艺术品，导致七月都被勾走注意，连鸟叫声都弱了几分。
绿植环绕的亭柱旁是一个女孩，约七八岁，小鸟正停留在她的指尖。
她神情默然，待七月踏进来的第一步，小鸟便停止叫唤，左右摆头，好奇的观察着来人。
女孩缓缓抬起眼，不知是不是绿植下的阴影，此刻七月感觉女孩眼神空洞，像是没有感情的娃娃，这么说是因为她真的很像中式娃娃，面容红润，但诡异就在这，又可以说她又毫无生机，很是违和。
兴许是觉得扰人清净，七月开口道：“抱歉，是不是打扰你了？”
女孩像是没有听到七月的话，转过头看向指尖的小鸟，盯了几秒，自顾自开口道：“嗯，我知道，你走吧。”
七月疑惑皱起眉头，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但感觉也不像，倒像是在……和那只鸟说话。
一股莫名凉意悄然爬上了他的后背，七月不自主的转头。
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便把头转了回来。几根羽毛从眼前扫落，女孩便冷不丁的站在前面不远处。
突然的动作，吓得七月后退一步。
这孩子速度好快。
但相比刚才，离自己只有一步的小女孩，眼神里多出了一丝光，配上红润的脸蛋，瞬间让七月感觉亲近许多。
她抬头开口道：“你是谁？”
不知道她是不是住在这里或者是哪家的孩子，便不经意道：“我找洗手间，碰巧路过这里。”
“这里外人进不来，你来的方向只有经过二楼小阁才能过来。这里也没有洗手间，如果不是有意，找不到这里，你是董箐箐的客人。”
女孩三言两语便戳破了七月的谎言，七月尴尬道：“是，我就……随便逛逛，透透气。”
她这么了解这里，应该是住在这里的人了。不过，那个董箐箐这么年轻，应该不是她的女儿，但是眼前的人和董箐箐又不相像，大概率也不是什么妹妹吧。
也为了打破刚刚的尴尬，七月弯下腰轻声道：“我叫七月楠，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回答，伸出了手。七月以为她想握手，于是也伸出手来，在快接近她手掌时，她不客气的一把抓过去，略显着急。
七月也没觉得不对劲，毕竟是小孩子，他没放在心上。
但是下一秒，七月就感觉一股力量在手掌间涌出。
是气力！为什么一个小孩会使用气力？
“你……”七月震惊开口打算询问。
小女孩把手松开，抬眼打断道：“你很特别。”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七月摸不着头脑。
身后一女子急匆匆赶来，摸着胸口，喘着粗气，看到她便着急说道：“董小姐，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女子衣着朴素，好像是这里做事的。
“董小姐！”她忽然叫喊起来。
七月转过头，就见小女孩失了力般往下坠，眼看就要倒地。
她下意识的去接住她，可那个女子更快一步，把女孩揽到怀里。
好快……
她把掌心抚在女孩脖颈，随后眼色变得慌乱，抱着她就往更深处去。
七月愣在一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女孩晕倒。
后知后觉，七月呆呆看着和她握过的手，掌纹凉的似结上一层薄薄的霜，仿佛握的不是手，而是冰块。
一个猜想涌入脑袋……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到达门前，却迟迟不敲门。
在有人接近时，两人都有所察觉，止住了谈话。
董箐箐放下茶杯，轻声道：“进来。”
女子推门，虽然面色无异，但不由加快的脚步还是道出，是有什么紧急事发生。
女子同董箐箐耳语几句。董箐箐抬眼对吕逢春给予一个抱歉的眼神。
“我这里有点事要处理，怕不能和你闲聊。不过，你的提议我会考虑，想好了再告知你。”
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在过道和回来的七月擦肩而过，都来不及打招呼。
吕逢春看到进门的七月问道：“怎么去这么久？”
七月把刚刚发生的是如实告诉他。
他眼眉往上一挑，表现很有兴趣。
但也没问什么，招呼七月在旁坐下。
“她确实不是普通人。”
七月猜测：“难道她是尸者？”
吕逢春摇头，开口道：“她是尸鬼。”
“可她还是个孩子呀？”
他反问：“尸鬼为什么不能是孩子呢？”
七月愣了一秒：“她……还这么小。”
不敢想象，她到底活了多久。
吕逢春沉默片刻，随后开口道：“她不一样，每到尸月，所有尸鬼身体都会重塑一遍。通常来说，新的身体会继承记忆。可她却是例外，每次重塑，她记忆都会刷新，把往事都忘却，身体也停止生长，永远停留在这个年龄，这个记忆。”
听完之后，七月看向吕逢春的眼神危险一分，为什么他知道这么多？
吕逢春注意到他眼神有所变化，开口问道：“怎么了？”
“你到底是什么？”七月又一次问出自己的疑惑。
“既会术法，又对尸鬼了如指掌。你所知道的，可不是一般人能接触的，你少拿理由搪塞我。”
他就像高翔的鹫，纵观全局，却又不参与其中，只等猎物疲倦，俯冲而一击致命。
对于他的危险等级，是他低估了。
吕逢春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坦白自己的身份，于是随便扯了个谎。
“尸鬼可以说是远超人类的物种，在还是人类主舵的世界里，行动受到许多规则束缚。因此便有一个职业，叫边意人。之前告诉过你，即便是普通人，在尸骨术影响下也多少会使用气力，而边意人，便是帮各个尸鬼氏族处理一些他们不能出面的活。同时赚取酬劳，和维持气力稳定。”
他到也不全是瞎说，边意人确实存在，不过如今还活跃的却寥寥无几。尸鬼氏族都会培养自己的傀儡，代代下来，导致这个职业逐渐没了声息。此时抛出这个，对于七月这个外事人来说，是个很好的借口。
七月想，不就是帮那些鬼擦屁股的人吗。
眼神也不由疑惑，因为眼前人怎么也不像去帮他们处理事的人，或许自己多想了？但是对于他的话，自己始终抱有半信半疑的态度。
“你说受到规则束缚，是什么规则？”
很难想象，拥有超乎人类所想的力量，还会有什么规则能束缚他们。
难道这人又想给自己下套？不过没道理呀，他目的是什么呢？
知道他有很多问题，吕逢春都一一解答：“气力源于身，身源于念，念源于想，想源于欲。”
一段话属实是把七月绕进去了。
面生在一旁道：“尸鬼的气力是身前遭受极大怨念所化，黑石的作用不过是把所有欲念转化为实体。”
吕逢春：“什么样的人能转化为尸鬼，必定生前有强烈**。”
“至于之后不再成人，任然受到黑石的制约，那就是群潮之约。”
七月默默念道：“群潮之约。”
“不像人类，受到生命制约，虽然拥有强大的繁殖和智慧，寿命是既定的。而尸鬼超脱规则之外，所受制约就是尸鬼术的反噬。”
七月：“物极必反。”
吕逢春：“没错。在此之上所建立的群潮之约便是，不能随意使用能力，不然会遭到其他尸鬼氏族追杀。这是经历了世纪之久，牺牲无数生命换来的制约。”
当然，这中有不可言说的灰色地带，吕逢春并没有点出来。
面生握紧拳头：“沉重的生命代价。”
安慰看了一眼面生。
七月也察觉到了面生的沉重之气，便没有多聊这个话题。
“你说的尸月是什么时候？”
听着名字就觉得诡异至极，方有种中元节的意味。
吕逢春思考片刻，开口道：“每个尸鬼因转变时间不同，所以尸月都有所差距。在这期间，尸鬼都需承受噬骨重肉之痛，这也是长生的代价之一。”
“然后呢？会变得更强吗？”七月好奇继续追问。
吕逢春轻笑：“可能吧。”
“……”
要不是自己几两功夫，七月真想上前撬开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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