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决战前夜

樊殊是一个不宽宏大度的人。

为了那些照片,我含泪签订了一大堆不平等条约,包括并不限于……我也不知道包括什么。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那老先生把我好一顿训,从我偷偷删他到翘课到迟交作业,把我骂的那叫一个狗血淋头,却又不告诉我我得做什么,只是老神在在地叹息说:“林册,好好想想吧,你这次欠我的可真是够多了。”

哪儿有这么多?

樊殊直接把照片发过来,我看着那熟悉的粉红色泡泡索吻图,觉得脑袋有点疼。

好吧,我承认,这确实是我的错,可是如果不是他老是逗我,我也不会冲动啊。

再说了,我也是受害者啊!

“非也,”老先生发的还是语音,电流的微调让他的声音听上去居然该死的更磁性了,“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您说的是什么?

“你是不是偷拍了我看演唱会还传给了朋友?”

“是,但是……”

“托你的福,”樊殊的语音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现在整个所的老师都知道我装病了。好好想想吧,林册。”

……

我回过头。

正在吃橙子的鹿子接触到我的眼神,羞愤地低下了头。

我忘了。

我忘了我们所的无敌八卦机,其实并不止一个。

……

……

“所以樊殊后来有让你帮他做什么吗?”

第二天下午在去主楼的路上,鹿子问我。

“没有啊,”我垂头丧气地提着书包带子,觉得每走一步都非常沉重,“他什么都没说,搞得我现在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挺对不起他啊。”

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我和樊殊都狗带了,那顶多算是扯平。

但直到我从寝室真正走出来稍微打听一下才知道,鹿子虽然散播了樊殊背影图,但并没有说是我拍的,只说是有朋友偶遇;狗师兄也没有往外说;而虞白的生日会是偏粉丝向性质的,并没有大规模实况直播,也没有官方录播,至于粉丝自传视频,巴不得镜头每一帧都是虞白,又怎么会拍我?

所以直到现在照片已经人尽皆知广为流传了,大家还是只知道樊殊装病翘课跑去看演唱会,却不知道我也是装病。

——我的意思是,樊殊也没有出卖我。

虽然他没有提,但根据老周跟我同届的学生小沙传出的消息是,樊殊在老周那里,也咬死了我生病。

在狗师兄精心拍摄的摄影巨作广为流传之后的现在,樊殊的证词,无疑是非常有力的。

“现在所里的流传故事版本是什么来着?”我生无可恋地问。

鹿子:“樊殊翘课去看演唱会,而你不顾病体缠身,毅然决然地去将流浪的浪子接回家,真是好美好美。顺便说一句,”鹿子停顿了一下,精准地又补了一刀,“现在你们的关系已经从热恋男女朋友进展到马上要订婚了。”

……

我觉得我要阵亡了。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快走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转过楼梯,我们上到会议室所在地的三层,正好遇到了出来接水的小沙。

看到我,小沙很热情地打招呼:“师嫂好!”说完不等我分辩,就像一只翩飞的小蝴蝶一样高高兴兴地飞走了。

“……”

“开朗一点开朗一点,”鹿子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小声地安慰道,“淡定,淡定!你要相信,信息化时代,人的记忆都是金鱼,只有七秒的。”

我凝视着小沙在接水处和朋友们热情地叽叽喳喳,聆听着走廊里回荡着的银铃般的笑音:“……我不信。”

“你换个角度想,大家越误会你和樊殊,你不是就越安全吗?安啦。”

可是理不是这个理啊!我悲愤地想。

“林册。”

我一个激灵,抬起了头。

穿着白色衬衫、露出修长脖颈的樊殊站在走廊尽头,两手一手提了一箱矿泉水:“怎么站着不进去?”他背对着光,我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走到我面前,将右手提着的矿泉水箱移到左手,然后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很轻松地敲了一下我的额头:“我是老周的学生,老周是你们班主任,他让我来做会务。”他解释道,声音和平时一样认真。

我分明听到了周围倒抽冷气的声音,并且明显不仅限于鹿子。

“你不要这样!”我捂着头,看看周围,小声地警告,“现在所里八卦已经够多了!”

他一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的样子:“您自己知道不是真的不就行了?”他还把“您”专门念重了一点,似乎是在提醒我不要瞎想。

我也没有瞎想啊!

我没办法,只能换一个话题:“师兄,你知道等会儿的班会要讲什么吗?”

“不知道,老周没说。”

“……你都不问吗?”

“没问。”

“那你等会会回避吗?”

“回避?”他奇怪地看着我,“回避什么?我要做会议记录啊。”

完了。

万事都不在乎、宛如和我们生活不在一个次元、据说几乎不参与集体活动的樊殊肯定不知道,我们这次班会的主题是……新生学风教育。

其实班会早就该办了,但是因为今年博士生入学比较晚,加上种种事情,最终拖到了这个月。据师兄师姐们说,为了让研一博一的小鲜肉们“对学术有所敬畏”,每年老师们都会选一个太过游手好闲的老生儆猴,并对这个人的事迹进行着重批判。当然是不点名的,可是文艺所就这么点人,不点名和点名也差不多了。

“不过你们也不用怕,”师姐安慰我们,“反正每年所里的老师们都懒得来,一般只有班主任会在的。”

然而今年,根据可靠消息,所有的老师,病都好了,差都不出了,事如春风乍来一样都没了。

他们要,全员出席。

据说今年被血祭的是樊殊。

出乎我意料的是,樊殊在听我说完之后,居然依旧平静:“我知道了。” 他甚至都没有将矿泉水又拎回右手,只是继续单手抱着两箱水,看上去一点都不累。

“樊师兄……”

“我确实翘课了,不是吗?做错事要承担责任,天经地义。”他听上去是真的不甚在乎。

“可是,可是……可是你之前还让我好好想想……”

“那是话术,是惩罚您一系列的行为。您是不是觉得这几天寝食难安,羞愧到无地自容?如果是的话,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我自己,被批评是应该的。我早就有心理准备。”樊殊的声音不大。我想如果从小沙他们的角度看过来,我和樊殊一定是非常亲密的。

“……”

“这件事也提醒您,”樊殊好整以暇地说,“好好学习,比什么都重要。您也是学文学理论的,叙事学应该是学过的吧——除非您上课一点都没认真听,而对此我将毫不感到意外。”

我就知道他还是这么恶劣!

正在我颅内疯狂diss樊殊diss到天花乱坠的时候,一个华丽的声音忽然出现。那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铿锵,仿佛带毒的剑,即将出鞘:

“樊殊。”

那声音隐隐有杀气,像是在下战书:“我来了。”

我一个激灵。

这声音,难……难道是!

我猛地回过头。

楼梯口,一个一身正装的黑发青年笑容邪魅,莲步轻移地向我们走来。

他上身是灰色的西装,下身是专门烫出了缝的笔挺西裤。清风吹动着他的发丝,而他抬抬手,理了理自己深灰色素色领带,并将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不经意地露了出来,看上去——

我还没来得及想出后半句,樊殊就开口替我说了:“贺汝卿,”他皱皱眉,似乎有点不太理解,“您怎么去卖保险了?”

“……”

贺汝卿,这个名字自带古言男主气场的男人,脚步明显趔趄了一下:“不,”他器宇非凡地走近,似乎想和樊殊来个擦肩而过,“你还是这么讨人厌,樊殊。”他冷笑。

我很识相地准备给他腾位子,却被樊殊一把拉过了胳膊,不让我离开。这导致贺汝卿只能在走近樊殊的过程中不断微调目标,最终偏离四十五度,来到了樊殊的另外一边。

一米八五的他停住身影,微微侧头,凑到将近两米的樊殊右耳下面,用全楼都听得到的声音耳语说:“我是来见证你的死期的。”

樊殊回以面瘫脸。

贺汝卿狞笑着说:“呵,你也有今天。”

樊殊持续输出面瘫脸。

贺汝卿有些挫败,但很快又振作,应该是想起了利好消息,于是他简单归纳为:“你死定了!”

走廊里突然爆发出反派标准笑声,震得我差点摔到台阶下。远远地,还能听到鹤师兄边走边慨然吟诗的声音:“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樊殊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矿泉水箱。

他很认真地问我:“贺汝卿毕业论文是打算研究武侠小说吗?”

……

……

文艺学,又称文学理论,是一门研究文学本身的理论性学科,包括文学基本理论、文艺批评与文学史三个部分。最近文化研究比较热,武侠小说乃至网络文学中的文化现象都是文艺学的重点观察对象,所以樊殊提出这个疑问,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

合情合理个毛线啊!

“师兄,”我也很认真地对樊殊说,“我觉得他是被你气疯的。”

樊殊回以我一个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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