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一轻哦了一声，一脸认真地托着下巴看他：“那你就不要在意这些。”
她的目光难以捉摸，既像怀疑地审视他，又像透过他去看谁。
张潮于不想去猜测，只朝她略略靠近，她也没有避开。
“偏见说不上，从前也不过是你一直挑衅，我看在洲主的面子上并没有做过什么。”陈元何似乎没看到他和菁一的互动，神色自若，声音嘲讽又不屑，“你因为被流放无人之渊暗恨我。”
“但你心里清楚，我什么都没做过。”
张潮于神色一顿，联想到之前，确定了他与陈元何真的有什么龃龉，下一秒又听到对方表面妥协实际上是威胁的话。
“你现在收敛了，那我自然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张潮于随即哼笑：“哦，是吗？那谢谢你了。”
两个人之间没有销烟的战争进行的如火如荼，对方却被张潮于陡然一转的语气惊到。
“菁一，你瞧，我是不是改邪归正了？他们都说不出来我现在做了什么坏事。”
他得意地笑了笑，一举一动全都围绕在菁一身上。
陈元何一噎，完全没想到张潮于会来这么一句。
张潮于这一副又一副做作的模样是给谁看，不用多猜就能知道答案。
顾兰惊瞥了一眼挤进来的张潮于，神色一冷，他不喜欢张潮于，也不喜欢陈元何，但两者相比，他更加不喜欢前者。
他这样想，也这样嘲讽出口，也不管有什么人在。
“怎么？今天有什么不同吗？值得眼高于顶的你自降身份来我们这破落酒馆？”
张潮于自然而然地拉住菁一的手臂，满脸的惊讶：“你怎么会这么以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低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这里的大家都是异能者，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而且今天当然不同了，是菁一离开的日子。没人告诉我，但是我得来，是不是？”
他的目光依旧看向菁一，腔调也温柔得过分。
菁一对视上的目光，没有说话，她对这个人
她敏感地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变化，这一次依旧喷的很多，但完全没有上一次的冲人口鼻。
“牙尖嘴利。”
顾兰惊懒得与这个伪君子废话，直截了当地伸出手将张潮于隔开。
“菁一，你别理他，这人狡诈无比，一直对你上次打败他怀恨在心，指不定是诓你的。”
他原先以为以这家伙的跋扈肯定在菁一面前装不了多久，没想到到现在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围在菁一身边。
张潮于不屑地冷哼一声，又故作可怜兮兮地看向菁一：“菁一，你也真的这么觉得吗？你要是这么觉得那干脆让我伤心死算了。”
顾兰惊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假面：“你少装模作样，你以为你从前做过的事没人知道？整个沂洲内所有的城市都知道你干过什么好事，别说主城了。”
“哦？是这样吗？那我还是不够坏，居然让这些败坏我的名字的人还安然无恙地活着，我可真是个大善人。”张潮于阴阳怪气道。
陈元何这时倒是静了下来，脸上是遮不住的讶然，看戏似的看着这两个算得上是天之骄子的你来我往。
顾沉玉看着自己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弟弟，无奈地摇了摇头。
菁一夹在中间直觉得脑袋要炸，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双耳全是他们的话，明明是在针对对方却偏偏又像是和她来说话。
她有些烦不胜烦，但视线总会若有若无地停在张潮于身上，忍不住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坐在对面的顾沉玉一直注意菁一不耐的神情，她连忙阻止了针锋相对的两人：“你们别吵了。”
顾兰惊倒是不忿地闭了嘴，张潮于却是毫不在意地勾唇一笑：“菁一，不喜欢我说话我就不说。”
“但我知道她肯定想和我说话，因为我知道师兄的消息。”
他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他们对峙着，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菁一，誓要她做出个选择。
气氛僵持不下之时，菁一拍了拍顾兰惊横过来的手臂，转头看向张潮于：“你说。”
顾兰惊脸色一僵，手臂没由来地发麻，他难掩伤心地看着菁一，她也注意到，坚定温和地说：“兰惊，我想知道师兄的消息。”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只是因为想知道师兄的消息。”
“那好吧。”
这回，顾兰惊像是得胜了一样，安静地坐在一旁。
“你说。”菁一看向张潮于，示意他说话。
张潮于神情晦暗，抿唇不语，轻叹了一口气。
他的态度忽地强硬起来：“我要和你单独说话。”深邃的眼底流淌出笑意，“只有我们两个人在。”
菁一不解他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神色莫名地看了看张潮于，看得他不自在起来。
她刚要说什么，底下一阵嘈杂声闪过，她瞥了一眼，是刚才一直酒醉吹嘘的人 。
他正大喊：“你知道隐灵族吗？”
被他喊的人一个激灵，想要拽住他：“老李，你今个怎么了？”
还没拽住就被人甩飞了出去。
“传说，挖了他们的心脏，再吃掉，没有异能的人就能觉醒异能。”
“说不定啊……”他故弄玄虚地嘘了一声，带着笑意哼了哼，“这崔家大小姐就是吃了隐灵族的心脏。”
他拎着个酒瓶东倒西歪，在一楼狂笑，这一通大闹引得酒馆老板和几个工作人员过来拖住他。
菁一这一次没有再等张潮于说话，她走到围栏前，朝下看，两个人的视线对视上。
她忽地觉得醉鬼并没有醉，也是故意和她对上目光，朝她咧嘴一笑，而她也看到乱糟糟头发下呈漆黑的的眼白。
忽地，想要抓他的老板、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地扑了一堆空气，刚刚还在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菁一脸色微微一变，她看向视线正锁在这里的张潮于，道：“明天我会去你家中找你，到时再说。”
尾音还没完全落下，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她直接从二楼跳到一楼，周围人还没看见她的身影，便只剩下微微开合的门。
张潮于坐在原地，斜睨着一楼，目光一直盯着她消失的方向。
他的笑意早已经消失在脸上，整个人阴郁地靠做在位置上，不快地情绪包裹着他。
顾兰惊目睹他的整个神色变化，冷哼了一声，直接下楼追了出去。
顾沉玉看着匆匆离开的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一块跟着离开。
二楼少之又少的人现在只剩下了两个。
张潮于靠着椅子，忽然开了口：“陈元何，你不追过去？”
陈元何没动作，只是扫了眼一楼的众人：“你不也没追过去？”
张潮于自然清楚刚刚喧哗的人有什么猫腻，但现在的他不能过去，一过去他也前功尽弃。
“你表姐来了沂洲？是来处理最近发生的涉外事物风波吗？”他态度又一变，神色和善得像刚进来时。
陈元何沉默，这沉默无疑表露了事实。
张潮于的左手按住右小臂，状似无意地提起：“你们可小心点，最近好多人都盯着你们。”
“不过也没办法，你们做不到置身事外吧，毕竟是血亲。”
他呵呵冷笑，前一句关心，后一句又变成了冷嘲热讽，态度变化犹如鬼魅。
陈元何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虽说这件事少不了你的推波助澜。”
两人话里话外全在不停歇地交锋。
张潮于也轻笑：“怎么能怪到我头上，不是你们咎由自取吗？勾结外洲人不是你们家做的？”
他没有任何被激怒的征兆，也不似开心，端起菁一的杯子，倒入，自顾自地将剩下的酒水喝完。
反而是陈元何被激怒，他猛地站起身，猛喝了一杯酒。
他今天还是输了，还是当着讨厌的人的面前输的。
不过，他不会和一个快要被榨干利润的东西计较。
他这样想，却没这样做，他扬眉冷怼：“那又怎样。”
“和你这种人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不该自觉远离她吗？你连用上她看重的东西都留不住她。”
“还怎么讨好她？”
张潮于没说话，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仿佛陷入静止状态。
“奥，这样啊。”他只低叹一声。
陈元何脸色诧异地看了看他，不禁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张潮于，一进门他就觉得不对劲，有时候觉得是他，有时候又像是换了个人。
不过这楼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充斥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
窗外月色幽冷，菁一刚出来扑面而来是三三两两的人群，肉眼可见地，里面没有一个是她的目标。
菁一检索着专属异能者的信息，这里的异能者很多，她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跟过去，终于在第三个方向看到了人。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走路歪歪斜斜的醉汉，额上罕见地出了细汗。
这醉汉正拎着个酒瓶酒气熏熏地走在街上，东倒西歪地穿过这条街，快速走到停在街口的黑车旁。
菁一悄悄跟在后面，打量他的一举一动，这个醉汉很奇怪，每一次在她快要追上时，醉汉像是能瞬间移动，立刻又和她拉开距离。
对方一直都知道她在跟踪，一直来酒馆的人不可能不认识她。
“你找我有事？”被跟着的人忽然笑吟吟开口，眼白与瞳孔混成一色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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