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一呆立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似乎对这变故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
“被吓到了？”
老板娘妖娆地笑了起来，和刚刚温柔的女人一点也重合不上，暗色光芒下的笑容不禁显得可怖起来。
菁一一脸惊骇地看着她，原本就大的眼睛慢慢扩张，仿佛受了莫大的惊吓。
实际上的她一点都不相信老板娘口中的话。
她是红绮，那在之前这工作的人又是谁，红绮在中元洲，她在沂洲，两地相隔的距离可不短，两个人绝不会是同一人。
菁一捏紧手指，脸上布了惊骇色的同时还是大着肚子去擦了擦老板娘脸上的眼泪，动作轻柔、温暖。
做了这些，她才小心翼翼地问：“那老板娘，红绮她不是故事里的红绮吧。”
老板娘接过菁一手中的纸巾，细腻地攒了攒泪水，眼睛眯成一条修长的缝，不经意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菁一缓缓露出一个稍显笨拙的笑意：“因为老板娘看起来像是个好人。”
她看着面前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后又急忙找补：“你是不是在逗我开心呢？你根本不是红绮。”
老板娘唔了一声，掩去神色上的伤感：“我可能真的是在逗你开心吧。”
菁一看着老板娘怅然若失的神情，连忙追问：“不是，我还是觉得不是在逗我。你是的吧，你真的是红绮吧。”看到她停下脚步，又问，“红绮她是不是个好人？不是像故事里说的那样？”
“是这样，对吗？”
老板娘回头，脸色隐藏在没有光照的暗色下。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她继续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菁一眼里又渐渐冒起兴奋的光芒，声音里藏在压抑不住的激动：“那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主动走到一个靠老板娘近的位置，表现得分外迫切，“红绮是无辜的吗？”
老板娘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去询问：“很多人都认为红绮是个毒妇吗？”
她以为世上的人只是认为崔林晚和陈亦如是一对神仙眷侣，红绮消失在了故事当中；没想到，死了还要被人泼了一身脏水。
菁一的神色为难，她踟蹰不答，这种不回答明显是已经回答的意思。
老板娘冷哼一声：“这些愚昧的蠢人。”声音里隐隐含有狂热的崇拜，“红绮她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说完这些后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但菁一明白，这种眼神并不是在对她，而是透过她回忆某个人或是某群人。
菁一脸上适时地露出惊愕色，对方狂热的神色不禁使她往后退了两步。
老板娘自然也注意到她的变化，轻声低语：“我这么夸自己是不是像个疯子一样。”
“但是我就是这么觉得。”
她的语气满含怨气，似乎这些话也是在泄愤。
“他们都把这些脏水泼到我身上了。我怎么就不能夸夸自己了。”
菁一张了张嘴，老板娘的神色又让她不得不闭上嘴，似巅似狂的表现让她觉得眼前人有点可怜。
老板娘也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掀了掀眼皮：“怎么？你现在觉得我是坏人了？”
“没有，怎么会？”菁一连忙摆了摆手，咽了咽口水，“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在这逛个街而已，居然能知道这种秘事。”
她的眼神躲闪，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犹豫问：“那这故事里的被伤害的主角是红绮吗？”
“做坏事的是陈亦如对不对？”
“当然了！”老板娘低笑一声，眼眸神色渐深，“你以为红绮这种没权没势的孤女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陈家什么地位，崔家又是什么地位，两个庞然大物怎么会因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闹成这个局面，自然不是因为红绮做了恶事。”
“而且，他们会让自己的女儿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老板娘的问题振聋发聩，接着又自己回答自己：“当然不会。”
“如果真是这样，陈家不就成了个笑话。”
她再次郑重地重申：“红绮她是无辜的，是他们把脏水泼在她身上，编造了一段唯美的爱情故事。”
字字句句中都透露着她对这个故事的不满。
“故事里的红绮不是死了吗？”菁一皱着眉，把下巴放在握成拳的手上，歪着头道，“可老板娘你还活着啊。”
她语气不解地嘟囔：“活得好好的，哪里死了。”
“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红绮是死了没错，我不活着我又怎么和你讲话。”老板娘看着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微微一笑，“你在和我讲故事，我也在和你讲故事。”
她目光深远地看着菁一，视线渐渐垂落在她的眼睛里：“你觉得红绮可怜吗？”顿了顿声，补充，“我指的是，要是故事中陈亦如的角色原本是红绮的经历，你会觉得她可怜吗？”
菁一认真地点了点头：“会。”
她清晰地察觉到老板娘的杀意，倘若她真的是个普通人，那一定不会感觉到。
老板娘的眼眸中淡淡浮起点点猩红，声音宛若天外来音：“要是你再说这个故事你会怎么讲？”
菁一的瞳孔顺应老板娘的眼神动了动，不受控制地开口说话：“我会像别人说出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被辜负、被欺骗、被伤害的红绮。”
“而崔林晚是负心汉、陈亦如也是故事中的恶毒女配……”
菁一的脑袋猛地清醒过来，这时，老板娘已经消失在柜台，只剩下拿着一沓旧报纸的她。
古朴的书店又添几分寂寥，街外的落叶似乎都因为这寂寥误入了店门。
菁一脸上过分夸张的情绪变化彻底消失，变成了平常冷静的模样，面无表情地从钱包里面掏出几张钱将报纸的钱付掉。
那篇报道的确有问题，这老板娘也有问题，她是异能者，实力很不一般。
不过这家店的店主登记上却写的是普通人，异能者和普通人的身份证明不一样，异能者的身份证明会加入一种磁类物质，菁一也有一张。
至于老板娘是不是红绮……。
真或假，假或真，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想维护红绮这个人的目的在她眼中已经达到。不过，
接下来去哪，没有地方要去了，来这也不过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是否正确。
菁一视线落在不远处STK的标识上，她可以静静等着谭瑜思的好消息。
一串脚步声倏地响在身后，打断她的思绪，一只手遮挡住她眼前的视线。
没等她说话，身后的人便出了声：“菁一。”张潮于自来熟地凑在眼前，微微一笑，“你说是不是很巧？我们居然能在这遇到。”
平平无奇的脸、平平无奇的身材愣是被他的神态语气衬出了几分不凡。
菁一莫名瞧他一眼：“不巧。”快步错身走到他前面。
张潮于连忙跟上她，走得再快也不耽误他说话：“菁一。”
“菁一。”
大约是看到菁一脸上有些厌烦的神色，他开始说起了正经事。
“我上次回去后又想了想，你不想和我做朋友，我可不一样。”
深情的眼眸微微垂下，眼尾又微微翘起，他神色真诚道:“我一心想要和你做朋友。”
菁一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什么，慢慢地，她说出一句话：“哦，所以，你又来跟着我了？”
张潮于嗯了一声：“你这样理解也没错。”
他抬头看了看天，“天都黑了。”又转过头看向她，“菁一，我觉得必须得让你对我改观一下。”
菁一抬眼，疑惑地哦了一声：“那你想怎么改观？”
“现在是晚饭时间。”张潮于随意地扫了眼手上的表，神情专注地看向菁一，伸出右手作邀请的姿势，“我想你应该和我吃一顿饭再判我死刑吧。”
菁一轻瞟了他一眼，没答应也没拒绝。
餐厅里播放着舒缓轻柔的音乐，来这的人无一不是西装革履、盛装打扮。
菁一看着玻璃墙上倒映出的张潮于，审视着他的每一个神色，想要从这神色里看出什么来，看出属于她师兄的痕迹。
他有时的神态太过像她的师兄，虽然她的大师兄在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温和稳重，但她曾见过不一样的他。
见过他的喜怒哀乐、他的顽劣、他的惆怅……。
刚刚接电话的张潮于再次转过身，回来的他分外安静，安静到菁一先开口说话：“怎么了？”
“有事？”
张潮于点头：“嗯，是有事。”脸上还有一丝不解，“我刚刚接了一通电话，说是来向我求证，我最近有没有遭到刺杀。”
菁一哦了一声，转而问：“那你怎么说的？”
张潮于反问：“你不是知道我怎么说的？”
菁一笑了笑：“我知道。”
“为什么这么做？”
“万一我不那样说呢？”
张潮于不停地反问，似乎在担心某件事的发生。
“你不会。”菁一很笃定，“我知道你会站在我这边。”
张潮于既温和又冷静地问：“你怎么这么有自信？”
菁一声音冷硬地反问：“这不是因为你吗？”语气像是冰块里长出的杂草，坚硬得能刺伤人，“你对我不是有莫名的善意？”
“我只知道这个。”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神情里也写满了胸有成竹四个字。
菁一忽然靠近对面的他，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轻声说了两个字。
“师兄？”
这句“师兄”如同掉入大海的银针，沉入深渊时又激起专属位置的波浪。
“什么？”张潮于神情一滞，接着不羁地笑起来，“你不会以为我是你师兄吧？”
“我可不想到一个死人的替身。” 他快速地否定，里面夹了一丝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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