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邵回来啦？”
邵池唇角带笑，礼貌地跟宿管阿姨打招呼：“回来了阿姨，阿姨辛苦了。”
宿管阿姨笑眯眯地看着他：“害，我们有啥辛苦的，你们读书辛苦，快回寝室休息吧。”
这孩子长的俊，还懂礼貌，人来人往这么多学生，就他每次进出门都会跟阿姨打声招呼。这一来二去的，轮班的几个宿管都认得他。
“好，阿姨再见。”
“再见。”
邵池拐过墙角走上步梯，一级挨着一级，他的步子越走越慢，一层总共十来级台阶，愣是半天没走完。
自打上回听赵澜一通瞎扯后，他最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远舟。
每次看到他，耳边赵澜的声音总是挥之不去。
“有些时候很想亲亲她，抱抱她？”
邵池当然是不想的，大家都是兄弟，又是直男，怎么会想这一出。
只是后来两人面对面讲话的时候，之前总是被对方双眸定住的视线，总是鬼使神差地向下移，最终停在两瓣透着桃粉色的唇上。
邵池从没亲吻过谁，对于亲吻的感觉一无所知。
他也并不想亲吻谁，只是突然对亲吻的感觉有些好奇而已。
人对未知的事物有探索欲，这很正常吧！
在这件事上，他总是这样自我安慰道。不过更糟糕的是，一旦他转移注意力，就再也听不进张远舟在讲什么了。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张远舟叫了名字，问刚刚怎么在走神，又支支吾吾半天编不出借口后，在挑明和胡诌之间，邵池选择了——减少见面。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这几天，他开始尽量避免和张远舟见面，白天在实验室闷头做事，晚上在健身房呆到快熄灯才会回来。
在他这一通操作下，两人见面的频率一度回归了张远舟刚搬来的那段时间。
虽然有些不习惯，但他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没什么坏处。至少在调整好状态之前，就先这样吧。
邵池慢吞吞挪到寝室门前掏出钥匙，在一阵叮呤当啷的金属碰撞声中，推开了房门。
寝室灯居然亮着。
林瑞明和对象出去旅游了，王阳从昨天开始就跟同门出去团建了，两人都是假期结束才会回来。
那就是张远舟？
不该啊，他驻足门外看了眼手机，这才刚过10点，张远舟怎么会在这个点回来？
抱着一丝疑虑，邵池带上门往里走。
寝室里空无一人，王阳走得匆忙，桌上散着乱七八糟的杂物，鞋子也是东一只西一只摆着。林瑞明的位子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看起来也没人动过，跟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只有张远舟的床上拉着床帘，爬梯下端端正正摆着一双拖鞋，看起来像是已经躺下休息了。
邵池再次掏出手机确认了下时间，又盯着那双拖鞋看了几秒。
反常！太反常了！
不管是谁10点上床睡觉都很不对劲，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张远舟，一定有问题。但是转念一想，也有可能人家今天就是太累了，想早点睡觉呢。
虽然概率小，但也不是没可能。
纠结半天，他还是小声叫了声：“张远舟？”
要是他不回答，就算了。
“嗯？”张远舟应了声，喉咙里似乎塞满了沙砾，声音哑得厉害。
邵池直觉不对，立马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
邵池走到床沿：“你生病了。”
“还好，没事。”张远舟强打精神回答，说出的话却毫无信服力。
“感冒了？发烧了吗？”
“没有。”
邵池不是没见过张远舟强撑的样子，默认他在嘴硬：“我不相信，我摸摸。”
“没事。”
“你再不过来，我拉床帘了啊。”
张远舟安静了几秒，可能考虑到邵池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最终还是把床帘撩开，勉强撑起身往外靠了些。
邵池拧眉伸手覆上他的前额，手下像是被火燎了。
“我带你去医院。”
张远舟微微睁开眼，桃粉色的唇已血色全无，还有些干瘪起皮：“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那我上来拖你了。”邵池眉头紧蹙，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
张远舟又沉默了，因为生病反应慢了几拍，所有动作都被按了慢放，过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艰难地摸着爬梯下了床。
“再加件外套。”邵池看着他往身上套着的卫衣，“今天外面风很大。”
“……洗了。”
“那穿我的。”邵池拉开衣柜，从衣架上捋下一件棒球服，“干净的，穿上。”
张远舟垂着眼呆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邵池当他是烧糊涂了，径直上前往他身上披：“来，伸手，再戴个口罩。”又撕开一个口罩包装，提着口罩耳绳往他耳上挂。
张远舟后退一步错开身位，开口道：“……我自己来。”
“行。”邵池也不勉强，“坚持一下，我打车。”
“……嗯。”
***
季节交替月，流感高发季。
深夜，医院的发热门诊仍旧人满为患。
邵池捏着挂号单，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到一个空位，到处都是带着口罩病恹恹的患者，耳边咳嗽声此起彼伏。
“请168号患者……”
随着一声冰冷的电子机械播报，5米外的排椅上空出个座位，可还没等到他们走上前，又有人坐了下去。
光是排在他们前面挂号的就有二十来个，等都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
站着等肯定是吃不消的。
从发现张远舟发烧之后，邵池的眉心就没放松过。张远舟落后他半个身位耷拉着脑袋，一路上再没说过话。
邵池转过身，带着他往外走：“你先去外面坐一会，我在这边等着。”
可能是真得病得不行了，张远舟这次没在硬撑，乖巧地跟在邵池身后找了个位置候诊。
邵池看着全副武装的张远舟，轻声叮嘱：“你在这等我，还差一个的时候我就来带你过去。”
张远舟手肘撑在腿上，上身俯身向前，尽管邵池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但他知道张远舟一定难受得厉害，心中更是焦躁。
只是很多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他们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挨着，挂号，初诊，验血，扫CT，……一步接着一步，终于到了复诊开处方。
“……不是肺炎，回去按照处方按时吃药。”医生仔细看完检查结果，飞快地敲击键盘。
邵池听完开口问道：“医生，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好啊？”
“因人而异，回去多注意饮食多休息按时吃药，很快就会好的。”医生视线仍旧停在电脑屏幕上，“好了，这边扫码。”
张远舟配合地将手机放上扫码器。
“滴——”
“好了，外边取药。”医生撕下处方单递了过来。
邵池伸手接过：“……谢谢医生。”
“没事，祝早日康复。”
邵池刚想伸手扶张远舟一把，对方已先一步站起身往走。
邵池：“你先在外面坐一会，我去给你拿药。”
张远舟点点头又摇摇头，左右张望着寻找地标。
邵池往前快走两步，拦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里的处方单：“听话，你先坐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张远舟整个人恹恹的，也不想跟他争执，一言不发地走到大厅墙角的排椅上坐下。
见他坐下，邵池松了口气，顺着医院地标一路小跑到发药处，这边也排着队，但长度明显比其他地方短了不少。
……
“……齐了哈。”药师核对完药品，“下一位。”
邵池一件件装好，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居然已经要凌晨一点了。
现在回去都不知道能不能在一点半之前躺下休息，也不知道张远舟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还吃不吃得消。
再三检查没有遗漏后，邵池脚步快了几分，抓紧时间往候诊厅赶。
也就是在这瞬间，他下意识摸进自己的口袋，一个挨着一个摸，越摸越心惊。
完了，他没有带校园卡！！
他们那幢楼是本科生楼，同级的本就没几个，又碰上国庆假期，整栋楼都没剩下几个人。
前几天回寝室，宿管阿姨看到他没离校还挺惊讶，说同级的研究生差不多全走光了，听到他留校做实验后，直夸他努力又上进。
这回要找人帮忙都不知道该找谁了。
只能寄希望于张远舟了。
他可千万一定要带上校园卡啊！！
邵池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张远舟身边，看着对方的后脑勺，紧张地问道：“张远舟，你带卡了吗？”
张远舟直起身子，动作缓慢地摸完上衣口袋又摸裤子口袋，左边摸完又摸了右边，然后摇了摇头。
邵池：天塌了！
“完了完了，我也没带。”邵池心已经死了，懊恼自己为什么出门的时候没有多检查检查，现在可怎么办，两人要睡大街了。
平常睡大街就睡大觉，但是今天张远舟还发着烧啊。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
邵池拎着塑料袋，双手抱头，十指插进发间烦躁地抓了几下，又灵光一闪。
睡觉在哪里不是睡！带他去酒店睡不就好了么？！
他都没多犹豫，立刻掏出手机找附近的酒店。
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
他俩不仅没有带校园卡，更没有带身份证啊！！根本就住不了酒店。
邵池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双颊滚烫，好像也发烧了一般。
就在这时，张远舟幽幽开口道：“住民宿吧，可以用电子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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