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此刻心中千回百转，他们不敢想象，如果他们不同意实验，或者刚刚关岁理反应不够迅速，他们会是个什么结果。
或者在最开始，人鱼出现的时候就惊慌失措冲上去，简直是自不量力。
这一关简直每一步都是危机，如果不是关岁理，他们不知道早就死了多少次了。
“而且光靠我们不行。”关岁理看着人鱼，手上的刀俶尔脱手，直直朝着那边悠闲躺着晒太阳的人鱼刺去，人鱼依旧无知无觉一样，还慢悠悠翻了个身。
刀锋的剑刃在半空对准了人鱼的心脏，闯关者们小心翼翼注视着，甚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如果这刀成功了，他们的这一场诡异的梦就要结束了。
铮，刀直直扎向人鱼的心脏，然后像撞上金铁一样铮然弹开，在半空中，刀刃崩裂。
人鱼这才终于被打扰到了，看向关岁理这边，他看起来有些生气，但手抹过刀锋，刀却一点点恢复原状。
然后，刀被他一抛，铮地扎向他们，闯关者们齐齐一退，那把完好的刀就扎在了他们的脚边，嗡鸣不止。
离得最近的刺猬头直接吓跌在了地上。
闯关者们后怕极了，同时深刻地意识到，以他们的能力，杀死这条人鱼的概率根本是零。
人鱼扔了刀，没好气翻了过去，不再理会他们，闯关者们才终于回暖过来。
白文学蹲下，废了点力气拔起那把刀，递给关岁理：“你是想说，我们动不了他？你送他去做实验……难道你是为了利用实验室的力量杀死他？”
“只是猜测。既然任务要求杀死他，可是我们的力量又不够，那就说明我们必须借助一些特殊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在人类基地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刺猬头绷不住了，早在关岁理一飞刀扔出去，他胆子就快炸开了：“猜测？所以，你就是靠着一个猜测去刺激那个怪物？你知道那多危险吗？要是他刚刚真的生气了，那刀再近一点，我可就真的死了啊！”
刺猬头忽然义愤填膺起来，一直以来，他都因为恐惧缩在各处，也没见他说过话，忽然他开口，周围人都愣了一下。
他眼里对关岁理全是恐惧，他要冲上去：“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不是来害我们的？那可是怪物，你要死自己去，别拉上我！”
关岁理轻巧地就躲过了他的攻击，他不明白这人没来由的愤怒，他说：“人鱼目前的目标是我，他有所求，就必然会受到制约，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空隙。”
可刺猬头依旧愤怒，关岁理不再回答，他直接绕过刺猬头去找人鱼，他们虽然有可以利用的空隙，但是他猜这个空隙并不会太大，他还需要尽快再收集一些信息。
只不过，他转头要去找人鱼，箱子边上早已空空荡荡，而视线边沿，甲板上多了一行水渍。
关岁理迅速调转身体，手上的刀挥出，卡住了即将戳在刺猬头额头上的一根手指。
他的胳膊随之一震，寸步不让挡着那根手指。
人鱼手指压在关岁理的刀上，从他的表情看，说不出是认真还是玩闹更多一些，他跟关岁理僵持片刻，遗憾地收回手指，转身离开。
他临走看向刺猬头，口气带着玩笑，却无端令人胆寒：“再提醒一句，我可是很记仇的。”
直面他威胁的刺猬头直接瘫在了地上。
关岁理揉着酸麻的手臂看着人鱼离开，片刻，跟到了箱子边上，一人一鱼没人说话，眼光却都不自觉观察着彼此。
其余人在原地守了会儿，各自散了开，他们总觉得继续留下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当然除了瘫软的刺猬头，刺猬头挣扎要走，却始终爬不起来。
直到船靠岸，关岁理和人鱼先后离开，小辫子才偷偷摸摸溜过来，半搀扶着刺猬头下了船。
关岁理带头往船边走，身后跟着悠哉悠哉的人鱼，人鱼的视线漫不经心，可每次落在身上，都让人无法忽视。
其余人光是远远看着就就觉得压力很大了，也就只有关岁理还能坦然面对。
路过船舷的时候，关岁理往边上扫了眼，然后……无比顺手地把地上刚刚给他们准备的潜水服捞了过去，自然地就好像拿走船上的重要装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看着也没人拦，于是其余人也偷偷跟着，暗戳戳一人摸了一套，就连两个小姑娘都试着去扛一套，被白文学一手一个拉了回来。
有他在，还不到这帮小孩子动手的地步。
终于跨过漫长的船舷，到了边缘，他们看到了这个世界陆地的第一面。
甲板下是漫长的船梯，岸边搭建着守海人崭新的岗哨，运载卡车停在一边，这是人类出海捕获生存物资的队伍，却只有这样可怜的规模。
司机本来听到声响兴冲冲地抬头，但是看到船后面空空一片，又丧气地砸门靠了回去。
只是他刚坐稳，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船舷上，一堆船员吭哧吭哧围着抬下来一个玻璃缸，缸上架了数十道密码锁，一下来，他们就把玻璃缸放在了船梯边。
人鱼被挡住路，不情不愿看了眼关岁理，见关岁理半点反应都没有，气得啪地跳了进去，水花高高溅起，又溅了关岁理一身水。
船员们见状立刻赶紧关上密码锁，要抬起沉重的玻璃缸，可一抬，才发现玻璃缸比之前重了不知道多少倍，又喊了好几个人，才艰难扛起玻璃缸往过走。
人鱼就浮在水中，俯视着尾巴下面为他抬缸的人类。
那人鱼，不符合目前观测到的海洋生物中的任何一种，甚至只比他们人类也大不了多少，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无端就要比人类高出许多。
看着，无端就生了恐惧，更惊讶于这样的物种居然能被他们捕捉。
直到那缸被抬了过来，有人敲了好几下车门，司机才醒悟过来，赶紧按下打开了后船舱的大门按钮。
天呐，这帮人究竟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城里那帮人肯定得闹疯了。
只不过这与他无关，他在确认车门关好后，飞速地发动了车辆。
他得用最快时间赶回城里，把车里这个要命的家伙交出去。
卡车启动，越过漫无边际的荒漠，驶向浩瀚沙堆中唯一一个顽固扎根地表的东西，那是人类文明艰难存在的痕迹——人类基地。
关岁理他们跟着上了货舱之后就被分到了最里面，那是一种保护的姿态，换个说法，也是监视的姿态。
货舱里有些暗，白文学不太放心，不断巡逻扫视。
两个小姑娘早就又一次缩在了一起，团子在边上努力地哄了一阵，两个小姑娘脸上才渐渐有了恐惧以外的情绪，她们好奇地看着团子手上被玩出花的一个小瓶子，瓶子里封着五颗粉色的糖果。
他们上车后，都各自翻了自己带过来的潜水服，每个人都在里面翻出了一瓶子粉色糖果和一本工作日志。
没人敢吃，团子干脆就拿来逗小孩了。
白文学确认了安全，回来看见小姑娘全神贯注盯着那个瓶子，不禁笑了笑，上前拍了拍小姑娘的背：“没关系，想玩可以拿着。”
小姑娘们眨了眨眼，白文学指了指团子：“这个哥哥就是给你们玩的。”
小姑娘们还是有点怕，半天，其中一个大点的才小心翼翼接了这个瓶子，拿在手上兴冲冲学起了那个花样。
团子受宠若惊，傻傻笑了起来。
一边的老大看到这一幕，不爽地冷笑了一声，他就知道，这傻小子争不了气。
白文学刚放心了些，听到这声冷笑，浑身又僵了下，他僵了会儿，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觉得再躲不行。
他先叮嘱了拿到新玩具的小姑娘们：“玩可以，这地方的东西不能随便吃。”
得到小姑娘的保证，他犹豫了片刻，做到了老大对面。
老大冷冷抱着胸，白文学有些不太自在，随后，他用公事公办的态度摘下了胸口代表治安军的徽章。
“我以个人身份，对向你做出的恶意揣测做出道歉，你目前并没有伤害别人的意图，”他向老大敬了个军礼，然后他又将徽章戴了回去，“只是我有我的责任，请理解。”
老大气刚没顺几秒钟，瞬间更气了，他很稀罕搭理他吗！
白文学干咳了几声，但咳了几声，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打量着周围，听不到任何动静，皱起了眉：“我们等得是不是太久了。”
说这话的时候，车舱已经很久没有震动过了，就像是停在了原地一样。
白文学刻意看向了从一进船舱就靠在最角落的关岁理，那位大佬除了最开始在潜水服里翻找一通，就没再动过。
这个大佬分明很古怪，但是他那一刻，居然诡异地读懂了大佬的心思，垃圾装备，没有食物也没有烟，一点价值都没有。
这大佬真是不一样，虽然他也有点饿了。
“停了吗？怎么回事？”角落里的小辫子有些不安，他身边被吓破胆的刺猬头一直咬着牙死死盯着装着人鱼的缸，就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小辫子问完，把自己问得更害怕了，漆黑中视线失去了大半的作用，反而听觉更加灵活，他能清晰听到水缸内缓慢流动的水声，惴惴不安：“我们是不是上当了，他们要把我们抓起来吗？”
白文学其实一开始也有过这种想法，但是看大佬窝得那么心安理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没有那么紧张了：“应该不是。”
只不过……大约是光线的原因，大佬的姿势让他感觉有些熟悉，虽然他一下子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一边小辫子还在不停询问，白文学只好编了句话哄他。
“没事的，再等等，应该快出去了。”
他说完，想找关岁理求证一下，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位大佬叫什么名字，于是他靠近了些，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出这句话的同时，门舱那边传出阀门被打开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头顶的制氧机及照明设备同时熄灭，于是货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也是在这黑暗中，角落那边回过一个不是很情愿的回答：“关岁理。”
光照进来了，货舱亮起来，他回头看过去。
忽然，白文学意识到了之前的那种熟悉是什么。
有一阵子人手不足，他被调进去拘禁室值守过一段时间，那是联盟最核心犯人关押的地方，据说那里关押了联盟最可怕最重要的犯人们。
而那里的监房……说是监房，更像是一个个四四方方的棺材盒子，完全密闭以及黑暗，只有微弱的照明以及制氧设施在工作，就跟车厢里很像。
且那里的饮食也极度不规律且匮乏的，长期的封闭与饥饿延续下来，几乎没有一个人还能保持应对提审的理智以及精力。
而每次提审犯人，他们把那棺材盒子打开，就会看到这样的动作，那是在长期伸展不开的空间里，身体唯一能被容纳的姿势。
他们在盒子被打开，光照进世界的时候，几乎无一例外，会把脸埋进手心，又贪恋地想去汲取一点透过掌缝的温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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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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