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混乱,芜茔城中的功法秘籍毁的毁丢的丢,想必主上定是痛心不已。”伍味子献上一卷古册,微一俯首,“此两仪录残卷便献与主上。”
话落,周围空气凝固一瞬,随即更是炸开了。萧无序双眸一亮,盯着那册古籍,也是惊得不轻。
“两仪录?”竹茔已然起身,站在高台边缘,盯着他手中的古册,惊疑交加。
“第十七任主上曾与家父交好,对两仪录也略懂一二,奈何竭力也只能还原与此,皆是断句残篇,本不值一提。”伍味子重新望向竹茔,眸中闪过一抹微光,“不过……毕竟是芜茔城传了数百年的功法,想必主上会感兴趣。”
阿蛮闷哼道:“你也知道是断句残篇,还敢拿出来,也不嫌丢人。”
“主上阅宝无数,又哪有什么东西真能入得了主上的眼?”伍味子把古册交与闻沙,“若真能得主上青睐,我丢个人倒也无妨。”
阿蛮沉声道:“怎么,你莫不是想让主上练你这残篇?你又是何居心!”
“道本就无形,前人所言是为借鉴。”竹茔抢先一步喝住阿蛮,又望向伍味子,“此礼,我很喜欢……苏门主近来可好?”
伍味子应道:“劳主上挂念,家父寒症缠身,需要静养,无法亲赴冰月宴,实在遗憾,便派我来此道贺,还望主上恕罪。”
又是这般说辞……萧无序在心下冷哼,这家伙,当初跟她说话可不是这副模样,逼问她的时候剑拔弩张,凶巴巴冷冰冰,仿佛下一刻就要砍人。
而且自芜茔劫难、第十七任主上去世,霁风便早与芜茔城心疏远了,也同那叠梦一般,只是程度更轻微罢了。
竹茔既已开口,阿蛮自然无话可说,刚退至石阶中心,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转身盯向萧无序。
紧接着,便有无数视线聚了过来,萧无序垂着脑袋,恨不得挖个洞跳下去。可众人的目光实在滚烫,她怕是来不及挖坑,便要被盯出数个窟窿了。
见她这反应,小辫子暗道不妙,还没来得及悄悄问一句,就听阿蛮步步紧逼道:“怎么,落雁少主,该不会是空手来的吧?”
又是一波目光唰唰涌来,众目睽睽之下,萧无序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不情不愿起身,朝竹茔一拱手,愧疚道:“回主上,实不相瞒,水面起风暴,在下无能,所带之物沉……沉了……”
此言一出,席上又默契地沉默了,不多时,又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听闻前几日水上确实起风暴了。”
“她竟如此不小心,竟没有好好安放吗,说丢便丢了?”
“就算如此,空手而来,也实在不像样。”
“好歹还是代落雁来的。”
“……”
小辫子微张着嘴,盯着萧无序,仍是一脸难以置信。话说回来……在上船之时,她似乎便没看见这家伙带了什么贺礼。
“落雁少主这个借口听起来着实轻飘飘的啊。”阿蛮好不容易抓到个把柄,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只是不知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落雁的意思?”
漆对看不下去了,回道:“贺礼丢了,之后再补上便是,何况人来了心意到了才是最重要的,主上又岂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
阿蛮怒道:“你什么意思?”
漆对可不怕他,别过脑袋,冷哼一声,慢悠悠回道:“什么意思?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呗!”
阿蛮杵在石阶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为郁闷。也不知怎么搞的,今夜来赴宴的,他怎么感觉一个两个都跟他犯冲似的。
竹茔却是轻笑一声,道:“丢了便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他重新望向萧无序,竟露出了些期待,“这样吧,落雁少主会些什么?不妨让我们开开眼。如此,也不算空手而来。”
没想到他还会来这么一问,萧无序也是好生无语。不过她也能感受到,这竹茔似乎并不想为难她,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会什么……落雁一门最厉害的便是剑法了,可惜她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落雁少主,就这么上了,倒是容易暴露。好在当下议论声渐起,倒是为她找了个绝妙的理由。
“早就听闻落雁少主在霜天剑会上一战成名,要不来舞个剑?”
“拿手戏啊,不行,那多没意思……整天刀啊剑的,主上也早该看腻了。
“……”
白镜扇着扇子,脑袋有些热,脸颊还气鼓鼓红通通的,更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得在下面狠狠瞪着那阿蛮,那家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真是讨厌!
竹茔既已开口,伍味子也不好多言,便又悄悄坐了回去,默默注意着那边的动静。这场面颇为压抑,小辫子实在是坐立难安,还没来得及有何动作,肩膀便被人一拍,身后落来一道声音,道:“哎哎哎,慌什么,至于吗,我瞧她挺厉害的,又不要她的命!”
正是那武上娆,小辫子微蹙着眉,刚转过去要说些什么,对面便猛地一拍手,笑道:“保持这个位置,转过去别动,你刚才挡到我了!”
小辫子当下可没心情跟他计较,果真愤愤转了回去,眼巴巴望向中场。那边,萧无序刚想装傻蒙混过关,谁知竹茔却提起堵住她,半是威胁半是玩笑道:“落雁少主,不妨想好了再回答。”
说的也是……如此情况,说好听些,是她不胜重任。说难听些,是她根本没把芜茔没把新主放在眼里,况且她现在还代表的落雁。
萧无序心下又谨慎了几分,在身上翻了翻,摸到了一个硬物,是那支银白发簪,除此之外,便还有……纸牌。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献丑了。”竹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萧无序也确实无力反驳,“实不相瞒,在下对占卜之术颇感兴趣,这么些年下来,看过些许古籍,倒也学过几招,主上可想一试?”话落,伍味子眼睫却是几不可察一颤。
“占卜之术,那重玄之又玄的东西当真能信?”
“我也不清楚啊,得问相术门的人吧。”
“忘了吗,那芜茔相……”
“咳咳,那能比吗,我看她怕是走投无路,随口一说。”
“……”
白镜和小辫子你望我我望你,皆是不解,萧无序那家伙什么时候会这么一招了?周遭又是一阵私语,萧无序充耳不闻,倒真期待这位新主赶紧把她轰回去算了。
可惜事与愿违。
“哦,是吗?”竹茔含笑,背着手走了几步,好奇道,“算什么都可以吗?”
萧无序在心底无声哀嚎,表面仍是如常道:“定当尽力一试。”她又何尝不知道该避嫌还得避嫌呐!奈何现在这个情况,只得瞎忽悠过去算了,瞎弄几下……也没啥事吧?
“好,那我便信你,落雁少主可需什么东西?”
萧无序当然不敢把老爹绘制的卡牌拿出来,当即道:“甲骨,铜钱,蓍草……”她断断续续报出十几样东西,听得记录的侍卫是一阵头大。
其实压根儿就不需要那么多,萧无序纯纯想拖延时间,显得她更无能更像骗子罢了。最好是让竹茔觉得麻烦,让她赶紧停手。
不过很可惜,竹茔不仅很感兴趣还格外有耐心。
卦具齐备,萧无序佯装没看到阿蛮那吃人的眼神,默默把东西接过来,放至新搬来的木桌上,依次铺开。
铜钱和甲骨咕噜滚开,无意相碰,声音清脆,强有力地穿透周遭的死寂,略微渗人。萧无序轻吸一口气,重新注视着竹茔,问道:“不知主上想知道何事?”
众人凝神听着,过了一阵,竹茔果真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我达到他的要求了吗?”
白镜和小辫子听得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是什么问法,真把萧无序那家伙当成正儿八经的相师了啊?伍味子则盯着木桌上的甲骨,有一瞬的恍惚。
萧无序却早早敛了目光,在桌上一阵捣鼓,一会儿把这个挪个位置,一会儿把那个分散开来,看得人眼花缭乱,加之口中还低声念着什么,更显神神叨叨了。
不过她可不是竹茔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算卦推演只能是算个大概,就算真能预测到什么,她这实力也还远远不够。
既然实力不够,那便细节来凑。竹茔那个神情,问的不会是无关紧要之人。不仅如此,他那个语气,问的还不是一个人。而那两位,还都与他关系匪浅……
众人盯着场中的萧无序,窃窃私语,颇有副看戏的打算。而时间飞逝,他们也由好奇到不耐,又由怀疑转气愤。
她到底行不行?究竟好了没有啊!
见拖得也够久了,萧无序这才装模作样放了卦具,朝竹茔行礼道:“回主上,他很好,你也已经远超那人的要求。”听罢,竹茔眉尖轻颤,不知信了几分。
见竹茔神色真的难得一变,闻沙也认真问她道:“落雁少主不妨说说,主上问的是何人?”
竹茔也回过神来,重新打量起萧无序,眸底也是一片沉重,仿佛她若说错,便会翻脸不认人。萧无序也奇怪着呢,这种卦象她还真没见过几次,卦象所显,他问了两个人。
前一位本是必死的,但死局中却又出现了转机,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后一位,该是他的亲人没错,不过却已身死,而那二人关系也实在是微妙。
如此细致的分析,萧无序自然不敢和盘托出,酝酿一阵,她回道:“前一位,像是主上的故友。后一位……该是主上的至亲。”竹茔微僵,目光呆滞。一时间,众议纷纷。
不多时,竹茔却悄然一笑,朝萧无序道:“多谢。”
周围是彻底炸开了。
竹茔眼神留恋,似还想问些什么,却又犹豫着不太敢,只是认真道:“这天下还真是卧虎藏龙,今日一见,所言非虚。”
“班门弄斧罢了,承蒙新主厚爱没拆穿我这小伎俩。”萧无序行了一礼,开始麻利整理卦具,毕竟从四周投来的目光和私语着实不容小觑。
就在这时,一道更为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还夹杂着些许笑意,好奇道:“不知落雁少主看的是何种古籍,竟会记载如此的手法?”竟是沉默了许久的紫衿开口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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