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方,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批刺客,阿蛮和闻沙拔刀对敌,双方当即“叮叮铮铮”开打了。席上顿时乱作一团,有想立刻退场的,有叫嚷着要去救主上的,有叫喊着马上去包围的……反正你推我攘,嚷嚷着说不清楚,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起舞的舞女也惊慌失措,在紫铃的带领下小跑着撤退了。见此状况,周围的芜茔士兵也立马围了上来,正要加入混战,不过下一刻,高台之上竟神奇地静了下来。
有谁吱了一声儿,渐渐地,众人也冷静下来,齐齐望向高台,愣愣望着高台之上的竹茔。竹茔仍是坐着,胳膊悠悠搭在膝上,也在注视着他们,眸光微荡,面上瞧不出半分惊慌。而那些刺客,身上五花大绑,竟是被生生活捉!
琴音缓缓,冲破了那段嘈杂,重新在宴席中回荡。同之前比,轻缓了许多,不过众人可没心思细品,一时间,也不知要看向何方了。
都这种时候了,那个人……竟然还在弹琴?!虽然说琴断不吉利,还是已经断过一次,但在小命面前,还哪管得着这些!
麻烦解决,竹茔身后的护卫又缓缓退下了,台下涌来的芜茔士兵也退了回去,众宾客多受惊不轻,但眼下也都乖乖坐了回去。
闻沙收刀入鞘,擦去脸上飞溅的血迹,俯首道:“主上料事如神,今日当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
竹茔视线有意无意落向各城的大门大派,沉声道:“我也很好奇,他们会是何人所派。”
阿蛮越想越气,当即踹翻一名刺客,怒喝道:“呸!就凭你们,也敢跟主上作对!看什么看,我叫你乱看!!”说着,又是一脚踹出。
闻沙好不容易才拦下他。有人碍事,偏偏还是他奈何不得的,阿蛮闷哼一声,愤愤收手,又朝竹茔道:“主上,直接原地砍了吧,多省事!”
闻沙反对道:“见血不好。”
阿蛮坚持道:“就是见血才有威慑力!”
闻沙又道:“不审问一下吗?”
“这……”阿蛮无言以对。
琴音飘荡微敛,竹茔的视线还落在伍味子身上,也不知听没听到这二人所言,只是沉默不语。被绑的刺客反而先按捺不住,骂道:“呸!就凭你们这篡位的小人,众人皆是口服心不服!等着瞧吧,你迟早死在自己手上!”
这话可就真是难听了,况且还是话里有话,阿蛮那暴脾气能忍下去就怪了,当即又是一脚踹出,怒道“啧,你怎么……”
“不管是奉何人的令,拖下去,直接砍了吧。”竟是竹茔直接下令了,他可懒得管什么吉不吉利,也是不带怕的。
阿蛮面上一喜,这可顺了他的意,当即收了腿,去拽那些刺客,把他们往中场赶,又嫌他们走得慢,又是一脚踢出,当真是让他们滚下了石阶。
白镜反正是看竹茔不顺眼,低声评价道:“还真是心狠手辣。”
小辫子不置可否道:“不如此,他早就死了千百遍了。”
见阿蛮绑着那些刺客从高台上下来,当真是要直接杀了,那琵琶女脸色更是一白,撑了这么久终于撑不下去了,手不由得一颤,误触琴弦,拨弄出一道尖锐声。
如此明显的失误,此曲也算是残缺了,可下一刻,凝滞的古琴声再起,稍顿,又陡然一转,铿锵激昂,恰到好处掩盖了那错音。见此,那琵琶女好生感激,见伍味子还在继续弹奏,心下一横,也沉下心继续和着曲。
武上娆不知何时趁乱挤了过来,朝白镜二人道:“你们那位朋友,是不是镇定得过头了?我都有些佩服他了!”
“琴弦都断了一次了,这次要是又断了,那可真是不详。”白镜回到原位,扶起被打翻的酒壶,随即重新坐下,闷闷自语道:“不过不详就不详呗……”
见难得有人主动接他的话,武上娆还欲同白镜多聊几句,却哇啦一声惊呼,竟是被漆对揪住后领拽回了原位,也是颇为郁闷。
琴音仍在继续,萧无序和竹茔同时注视着场心抚琴的伍味子,皆是神情复杂。他当真是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那边,不待芜茔士兵的弯刀落下,那些刺客便纷纷倒了地,阿蛮大惊,上去查看,皆是了无生机。
死士!
琴声悠悠,仍是无半分乱意,竹茔是真服了,把视线从伍味子身上收回,并未去看那些死士,只道:“收拾干净,退下吧。”这是不想追究什么,或者说,早就看出了什么。
“是!”阿蛮回过神,抬手一挥,召来数名士兵,开始收拾残局,麻利熟练,连残存的些微血迹都被清得一干二净,再看不出半点儿痕迹。
等他们退下,又一批着红色纱衣的舞女迎了上来,手持利剑,随着琴音继续起舞。翻飞柔软的丝带配上锋芒闪烁的利剑,更是绝世无双。不过经此一闹,众看客可就没那心境了,一瞥到那剑芒,便浑身难受。
月色与火光交织弥漫,姑娘们的倩影在光辉下游走,纱衣飘荡,利剑划破夜空,依然看得人眼花缭乱。同样的清辉和火光,光线似乎更黯淡了。
不对……是真的更黯淡了,萧无序下意识抬眼望天,群星闪耀,一颗颗、一簇簇地重新绽放出耀眼的清辉,反而是那圆月,竟已然残缺!
这是……月蚀!
萧无序下意识去看众宾客反应,果然,没有一个在望月……或者说,都不太敢。虽然未有人言明,但她知道,在他们心中,这可是不祥之兆!搞不好还要倒大霉!
何况早在许久前,芜茔那“双君”传言便漫天飞了。照理来说,芜茔才平稳下来没多久,流言惑心,竹茔更该避嫌才是,继位礼能推便推了,也免得兆头不详落人口实,他倒好,竟直接选在月蚀之日继位!
搞得众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来赴宴了,烧香赎罪什么的之后再说吧,毕竟眼下这位主上可开罪不得。
琴声激荡,一声声撞击着夜幕,有人更是挥汗如雨,坐立难安。竹茔实在没忍住,问伍味子道:“我很好奇,你当真不怕吗?”
“怎会不怕,只是相信主上罢了。”伍味子轻闭着眼,手上动作未停,“承蒙主上不弃,琴音既出,断没有再停下的道理。”
竹茔神情微变,想要说些什么,可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开口。气氛逐渐微妙,好在伍味子很快又打破了这僵局,说道:“若没认错,制作此琴的杉木便取自漓潇城,在下便借花献佛,谨以此曲贺主上继位之喜,也祝两城和睦同心,鹏程万里。”
见竹茔高兴了,众人纷纷应和,一时间,宴上重新热闹起来,宾主尽欢,其乐融融。萧无序却只觉好笑,要不是与那家伙同行了一路,她都差点儿信了,那家伙分明是矫情饰诈、巧舌如簧……不过,似乎也有些真心。
高悬的月越发残缺,光线暗淡,宴上的篝火却燃烧得愈发猛烈了,很快便盖过了遍地的清辉。没多久,那位紫铃姑娘又回来了,换了身红衣,拔剑而出,趁机加入了剑舞。
舞势正浓,铃音清脆,场央的篝火噼里啪啦,烧得火红,而那月牙却孤零零高悬在天,愈发微弱。不多时,在万众惊呼中,紫铃悬剑而转,荷袖黑发翻飞,腕铃面纱激荡。
萧无序却看惊了,照她这架势,是要直接转到伍味子那边去?!不待她有何反应,紫铃一剑刺出,飞剑刺破夜幕,呼啸着向前掠去!
寒芒迸裂,裹挟着呼啸的破风声,众宾客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下仿佛有数千银针,扎得他们坐立难安。偏偏离飞剑最近的伍味子,仍然闭着眼,不躲也不避,像个没事人一样,稳坐不动。
所幸那寒芒在他斜前方□□步外便停下了。紫铃握着剑柄,重心前移,借势一转,便悬崖勒马般调转了方向,剑弧圆锐地劈斩而下,又被灵活一挑、一刺,利落飒气。
燃烧的火花四处迸溅,把紫铃那身红纱衣映得更是鲜红夺目,轻荡的面纱之上,是那深邃明亮的双眸,柔媚旖旎,却又透露着顽劣和坚毅。见是虚惊一场,众人也是哭笑不得,对那紫铃更是爱恨交加,情绪复杂。
萧无序不由得想起了许久之前,紫铃着实帮了他们不少忙,后来漓潇来援,筱翎战败,与芜茔休战和谈,危机看似解除。而那时的紫铃很是高兴,借着酒劲儿,为她和少君来了场剑舞,还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提起了他们的婚约。
如此的情景如此的佳人,萧无序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不过少君竟然拒绝了,还拒绝得很干脆。她实在想不明白,紫铃更是想不明白,恼羞成怒,提了剑就追着他砍……
想罢,萧无序的视线不由得随着紫铃的动作而挪动,聚精会神,自己都未曾注意。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低声道:“落雁少主这是……见过紫铃?”正是紫铃的长兄紫衿。
萧无序心下一颤,悄然敛下眸中的情绪,半真半假道:“紫铃姑娘的剑舞,矫若惊龙,看得认真了,便不由得想起一些往事,见笑。”
紫衿无奈一笑,回道:“小妹顽劣,从来如此,甚至连冰月宴都毫不收敛,是我管教不周。也多亏主上青睐,对紫铃多加包容。”
萧无序微微一笑,思绪仍是难止,担心说多了会暴露什么,便端起酒杯轻轻抿着酒,不再多言。见此,那紫衿也轻轻一笑,不再搭话。
细细想来,这紫衿曾经也算是帮过她,而且还跟覆灵门主白宴清有些像,温和儒雅,常常挂着笑,不过却总给她一种疏离感。
场中央,紫铃动作愈快,长绸丝带旋转不歇,剑光闪烁游走,把她环绕在了中间。突然间,那白芒顿时射了出去!迅如奔雷,再无半分偏差,竟是直直朝伍味子那方劈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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