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雾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萧无序皱着眉,连连道歉,末了,认真问道,“赴宴的人多了去了,你们要找的是谁啊?”

“少装蒜,除了一堆交赎金的蠢货,来芜茔赴宴的又有多少!”闻言,萧无序恍然,再次轻声退了出去,歉笑着关了门。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笑意一敛,嘴角又不由得轻轻一扬,揉着眉心,低语道:“站在他们面前都认不出来,到底谁是蠢货。”

不过想来也是,这是去芜茔赴宴,谁都以为赴宴之人会是久经风霜、经验丰富的门主或长老,又怎会料到会是他们?想罢,萧无序如约去寻了小辫子,她跟漆老二仍在商量事情,见萧无序突然回来,皆是一惊。

“你们……打……打完了?”纵是漆老二,想想萧无序那干架的气势,也是隐隐头疼,眼尾悄悄扫向她身后,却并未瞧见伍味子。

萧无序轻一点头,一本正经随口编道:“伍味子那家伙有事找你们,跟我来。”说完,便出去了。

小辫子与漆老二相视一望,虽不明所以,但仍是跟了过去。萧无序特意选了条偏道,领着二人绕去杂物间,依然没有撞到一个人,更不要说听到一丝动静了。

“不对呀,这路……”小辫子终于反应过来有何不对了,可不待她说完,二人便被萧无序推了进去。白茫乍现,二人脖颈皆是一寒,各被架上了一柄刀,空气骤然一凝。

见对面面露怀疑,目露审视,萧无序赔笑着赶紧解释,道:“人我带来了,覆灵门主爱徒,霁风少主,上面被你们架住的那位是落雁之人。可以给我解药了吧?”闻言,小辫子和漆老二都惊呆了,望向萧无序,神色变幻不定。

见对面虚握住刀柄,眯缝着眼,仍是面露怀疑,萧无序朝里一指,提议道:“要是觉得就这么出去太惹眼,里面有扇窗,你们可以使用那铁钩上去。”

在萧无序出去寻人时,那两蒙面人便已经把这房间探查了几遍,东西堆了一层又一层,着实是杂物间不假,并且积灰已久,确实已经许久没人来过了。

他们也确实没探查出什么问题,不过以防万一,那两蒙面人刀仍是架在漆老二和小辫子身上,朝萧无序沉声下令道:“你去把窗户打开。”闻言,萧无序微微一僵,望向那窗,面露犹豫之色。

“还不快去!”见萧无序不为所动,蒙面人急声催促道。

萧无序嘴角几不可察一颤,须臾,果真快步上前把窗户打开了。明亮的光顿时涌了进来,窗框里云水一体,空中的灰尘飘飘转转,在光线的掩映下,终于现出了真身。

萧无序开完窗便站在一边了,又趁那二人不察,与小辫子悄一对视,随即乖乖留出路来。见此,那两人在窗前停下,反手去抓腰间的铁钩。

“小子,你骗我!”其中一人终于把视线从漆老二身上收了回来,望着萧无序,眸中杀气渐显,“她身上有药草味,覆灵门主之徒勉强还说得过去,可这小子怎么看都武功平平,根本不是霁风中人吧?”

一旁的小辫子和漆老二心下一骇,下一刻,又听那人接着道:“不过没关系,我看你也非常可疑,就随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那人胳膊一抬,正要动手,萧无序却低声道:“对不起了,这一趟怕是去不了了。”

声音不大,但却神奇地传进了那两蒙面人耳中。接着,他们只觉周围杀气涌现,猛地回首,果见无数飞箭朝他们飞射而来!

他们当即抬刀作挡,根本来不及去管那两人质。而在萧无序开口之际,小辫子早就拽住了漆老二,朝萧无序奔去。见此,箭雨下的二人勉强劈了条路出来,要去活捉被逼入死角的三人。

萧无序凝神,又在窗框上一敲。只听“咚咚”两声响,一阵沉闷的“隆隆”声自上下两方传来,下一瞬,铁笼四合,正中目标,“咚”一下便把那两人困住了。

与此同时,四周的飞箭仍在源源不断地袭来,刀箭相接,笼中的二人忙得只见身影,“当当当砰砰砰”乱作一团。

萧无序看得两眼昏花,轻一眨眼,望着笼中的二人,微笑道:“本来嘛,你们乖乖走过去被我困住就行了,谁知你们非要见识见识这笼中箭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把我们卖了!”小辫子面露喜色,在她肩上一拍,“就算如此,也肯定会提前打好招呼!”

漆老二却是惊得不轻,他怎么不知道自家船上还设有这种机关?他盯着窗框边的图案,视线逐渐清晰,他看清了,厚灰之下,有一朵小花……

不,那不是普通的花,那是雾鸢花!芜茔禁花!!竟然在这儿出现了?!

一时间,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萧无序了,不过萧无序现在可没空解释,她从箱子后翻出一根细长木棍,看准时机,把笼中那两倒霉蛋的“鹰爪”一刺再一夺。

“通知众人,有歹人欲劫船灭口!”虽不知对面具体要做什么,但既然来了,就别想轻易离开。

先不论船上有芜茔守卫和霁风长辈同行,单就是那些江湖子弟,虽然闹是闹腾了些,但“劫船”与“灭口”一出,他们定不会袖手旁观。

二人也明白了萧无序的用意。小辫子重重一点头,正要行动,漆老二却拦住她,自己又去积灰的箱子中一通捣鼓,不一会儿,便翻了一面锣鼓给她,自己也带了一个。见此,二人再不犹豫,径直冲了出去。

“来人啊来人啊!劫船了!劫船了!”

“夺财灭口嫁祸了!快来人呐!”

“……”

那两人出了门,默契地一左一右拐,一边喊一边敲打锣鼓,喊声夹杂着锣鼓声,好不热闹。如果说飞箭的动静唤起了船上之人的注意,那他们这一通敲一通打,响彻云霄,那可真是把所有人都给惊动了,哪怕是在睡梦中,也该迷迷糊糊醒来了。

见此,笼中之人仍是不甘心,朝萧无序威胁道:“你不要忘了,你还中了钻心毒,一日不解,你便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一会儿,萧无序也研究出手上的铁爪如何使用了。闻声,她眼帘一抬,恍然道:“原来那叫钻心毒,你不说我还忘了。”

说罢,萧无序凝气,抬手在眉心和气海上一点,热气翻涌而上,她竟当面把毒药逼了出来。见此,那笼中的二人是再也不淡定了,其中一人稍一恍神,便被飞箭射中了后背,昏死在地,不知生死。

“锁灵术!你是芜茔的人?!”剩下那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左胳膊上中了一箭,防守渐弱,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

萧无序懒得答话,飞身跃上窗沿,微一探头,便把鹰爪甩了上去,铁钩那头一紧,她纵身而上,轻松上了最顶层。

经此一闹,联通顶层的通道早已被小辫子阴差阳错悄声关上了,不过仍有声音从房间的窗户缓缓传了出去。两个蒙面人在周遭戒备,却没注意到遮阳板后多出来的鹰爪。

萧无序扒拉在船沿上,微微侧首,后方那船果然还未离开,只是远远跟着,她又轻一探首,便看到了被捆的伍味子,背靠船舷,默默盯着通道口鬼祟的二人,无甚表情。

过了一阵,守在通道口的二人发话了,一人道:“下面有些动静,不对劲……”说着,转向伍味子,朝同伙递了个眼色。

下一刻,守在伍味子身侧那人果真从怀中取出了钻心毒,就要给伍味子喂下。见那家伙果真没有躲闪,萧无序心下一提,是再也待不住了,在船沿上一撑,把鹰爪一收,径直朝那人打去。

猝不及防,别说是那毒药了,就连那持毒的蒙面人也被一钩子打落了水中。同时,萧无序从船沿飞掠而去,落到伍味子身侧,试着去解捆住他的绳索,奈何已有同伙闻声赶来,亮出刀刃,齐齐向她攻来!

萧无序没空理会伍味子微妙的目光,把那果盘中的匕首朝他手上一塞,便把他推到了一边儿。就这么一瞬,敌人便已经近身,前后左右围了过来,来不及躲避,萧无序只得退到船沿上,飞身躲开那袭来的刀光剑影。

不多时,萧无序瞅准目标,又一钩子扔了出去,正中一人额心,打得那人晕头转向,倒在地上挣扎。见此,余下之人再不敢小瞧她,提了十二分精神,取了腰间的鹰爪,想要合力把她困住。

酝酿一阵,铁钩如黑蛇般“嗖”地袭来,撞飞了萧无序手中那只,眼见她重心不稳避无可避,一人趁机拔出腰间的刀,凝足精神,朝她狠狠砍来。

要么被砍要么落水!

萧无序当然选后者,可就当她向后倒去之时,伍味子身上的绳索悄然一松,游龙般在她腰间一缠,再轻轻一绕,便把她拽了回来。与此同时,伍味子已经借力落到了萧无序身前,不挡也不避,右手一抬,竟要单手接刃!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可就在萧无序惊恐万分之际,那落刀竟猛地一顿!持刀那人脸顿时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可任凭他如何凝气,刀身都未动分毫,更不要说前进半寸了。下一刻,伍味子二指一转,刀身竟直接“咔”地断了,对面也遭到反噬,直直撞断船沿,也坠了水。

来不及惊叹,萧无序后背顿时寒意四起,回首望去,那敌船竟不知何时绕到了他们身侧,高空之上,无数鹰爪再次铺开,幽光闪闪,密密麻麻。萧无序快速拾了鹰爪,在手上抛了抛,一咬牙,稍一侧身,奋力甩出!

咚咚咚!铮铮铮!

鹰爪碰撞,噼里啪啦落了一大片,翻转的寒芒与烈日相接,迸发出刺眼的灼光,随即接连坠落,水花四溅,涟漪翻涌!不过更密集的还在后面,不待萧无序继续出手,一把飞刃从左扫到右,翻转的真气直接斩断了铁钩。

刀毁钩断!

此时,通道门已被打开,苏寄安已带人冲了上来,列阵戒备,一气呵成。见已经打草惊蛇,对面及时止损,赶紧撤了。有人欲追,却被苏寄安制住了。

那边,伍味子一刀挑飞船上的鹰爪,侧身一踢,连刀带爪插到了敌船上,又给他们送了回去,随即扫向苏过安,竟是风度翩翩一笑,道:“再来晚点儿,刺客都进屋了。”

苏过安哼哼道:“你个臭小子!侧面不还有刺客吗?又要解麻醉又要对敌,我忙得过来吗!!”

“谁让你大意中了药。”伍味子仍是嘴角带笑,不过眼底的笑意却悄然消失了。

苏寄安也是,都不急着怼回去了,只是抬眼注视着前方。那里,又有一艘船靠近,不过精致小巧,装不下多少人。等那船再驶近些,空中飘荡的悬旗便更清晰了几分,白底绿纹,似是一株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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