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管鹿愿在浴室里弄出的动静，尹星何先将浑身是水狼狈不堪的自己收拾妥帖。
一番折腾下来才觉得有点饿，但看着屋里零零散散剩下的几桶泡面和压缩饼干又莫名其妙没食欲，拧开一瓶矿泉水灌进肚子里，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
客厅的灯还开着，晃得人眼睛疼，尹星何眼睛有些发酸，眼眶里竟渐渐洇起一层水雾。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灯的接口处噼里啪啦呲出火花，没几秒就直接暗了下去，屋里其它的灯也接二连三的灭了。
尹星何怔了两秒，直接起身冲进放器材的小房间，三下五除二将插电的仪器全都拔下来。
“星星...”
浴室那边再次传来鹿愿挠门的声音。
尹星何不为所动，弯腰将各种器材收拾进箱子里堆到了墙角，现在家里没电，再高端的仪器也用不了。
他早该预料到，现在外面丧尸肆虐，电路迟早会被破坏，拿那么多仪器来也没什么用，还白白害两个同事丢了命。
尹星何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街上只是三三两两的游荡着几只丧尸，现在还是大中午，外面还算是消停。
他放轻动作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想喘口气。
现在家里住着一只丧尸，这味道实在是不太好闻，只可惜刚一拉开窗外面血腥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
这么一对比，家里那只还算是香的。
尹星何捏着鼻子又重新关上窗。
鹿愿还在浴室那挠门，指甲挠在金属门框和玻璃上的声音酸得他咬紧牙根儿。
尹星何想想，还是把人放了出来。
鹿愿现在就是个没什么自主意识的丧尸，自然也不知道穿衣服，直接大剌剌地从浴室里出来，一把抱住尹星何。
“星星....”
尹星何有点抗拒他的拥抱，原本想推开，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得到一个拥抱也算是一种慰藉。
只是他本能的反感这个称呼，蹙眉推开了鹿愿。
呆头呆脑的丧尸想了想，动作僵硬地低头闻闻自己：“星星...我...不臭。”
尹星何严重怀疑他在装死，有些疑惑，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鹿愿眨眨眼，动作僵硬又诡异。
尹星何感觉却很无力，闷闷不乐道：“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鹿愿又眨眨眼，只可惜这次眨失败了，翻了个白眼，翻上去眼珠子还没翻回来，留了个眼白在外面。
尹星何：“......”
失去了视物能力的鹿愿伸手在空中瞎探，没控制好力道，狠狠地给了旁边站着的尹星何一巴掌。
尹星何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接跌坐到地上，差点没忍住从兜里掏出手术刀把人给拆了。
鹿愿似有所觉，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嘴张了张，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尹星何有点生气，但更多是无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细长的手指伸到鹿愿眼眶里将他的两枚眼珠子翻了回来。
鹿愿又有了视野，亦步亦趋地跟在尹星何身后，趁尹星何弯腰找东西的功夫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尹星何无奈地扯开他，将人按在沙发上坐着，拿出指甲刀仔仔细细地将鹿愿那恶心指甲剪干净，又给光溜溜地鹿愿找了一身衣服勉强套上。
鹿愿没有比他高多少，但是身形比较强壮，尹星何穿着合身衣服到鹿愿身上就格外小。
不过在这种条件下也没法太挑剔，身上那层皮是完整的都算不容易了。
“将就吧，我这儿也没你的衣服，能套上就行。”
鹿愿自然是没办法回应他，但呆滞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尹星何看着他这幅滑稽又严肃的模样，唇角扯了扯，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得带你去研究所。”
尹星何也不管是不是有回应，自顾自地说着，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 柯尔 特 M1911，简单检查了一下弹匣顺手将枪别在腰间。
鹿愿看到那把 枪像是被按到什么开关似的，伸手直接从尹星何腰间拿下来，动作机械地检查了一下手动保险，确认没什么问题才重新将枪塞回尹星何腰间。
尹星何哭笑不得，看着鹿愿严肃的脸一恍惚，似乎回到了当年战火四起的时候。
他既是176研究院的研究员，也是176附属医院的医生，世道不太平，一旦什么地方打起仗来，他作为医院里的年轻医生，没少被派到前线去。
曾经最危险的一次，恐怖分子的特工小队潜入阵地，战地医院里的十几个医生全部被劫持，差点命丧于恐怖分子之手。
那次战争涉及到不少细菌武器，白阳特种部队也被派来协助救援。
也就是那时候，尹星何第一次遇见鹿愿。
那一波恐怖分子被逼到穷途末路，差点跟劫持来的十几个医生同归于尽，锋利的短刀几乎嵌进尹星何的皮肉里，抱着爱死不死的心态的尹星何被几十米开外开枪戴着防毒面具，连瞄准动作都没有的鹿愿救了下来。
高大的军人大步走过来，拎小鸡崽似地拎起坐在地方发呆的尹星何，摘下防毒面罩一把扣在他脸上：“抓紧我。”
面罩下的脸严肃且认真，还挺帅，突然就没那么想死了。
时隔五年，这张脸依旧耐看，只可惜不像当年那般挂着汗珠，只剩沉沉死气。
尹星何盯着鹿愿青白的脸出了神，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去，触手只感觉一片冰冷。
鹿愿动了动，将头放低，堪堪靠在尹星何温热的掌心里。
这一动反倒让尹星何回了神，迅速收回手，手忙脚乱地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厚外套给自己套上。
穿完动作一顿，才想起来这是大夏天，又将衣服乱七八糟地脱下来塞回衣柜里。
鹿愿见他有所动作，还想将脸凑上来。
尹星何无情拍开：“前男友请你自重。”
可怜鹿愿说不清楚几句话，不然估计得大喊冤枉。
“走了，去研究院。”
尹星何从乱七八糟的客厅里翻出钥匙，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一路拉着变成动作僵硬的鹿愿从安全通道走到地下车库。
不知道是不是这地方没声音的原因，地下车库里没什么丧尸，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更没有活人。
从丧尸爆发到现在已经四五天了，除了最初偷走他食物的那家人，尹星何在这个小区里根本没听到有活人的动静。
鹿愿这只丧尸还算是听话，乖乖跟着他上车，一人一丧尸就这么顺利的从地下车库到了地面上。
车轮碾压过路面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一片死寂中还是显得格外突出。
街道上游荡的零零散散的丧尸全都被那声音吸引了过来，乱七八糟地跟在尹星何的车后面。
路两边都是被丧尸侵占的店面和居民楼，这几天以来路面上不是大批尸群路过的脚步声就是人被丧尸追着咬的惨叫声，车辆出现的声音可以说是稀奇。
尹星何默不作声地踩着油门加快速度，他有注意到街边居民楼有不少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这种感觉说不上好受，让人直发怵。
这种情况下万一被丧尸追上不可能会有人出来帮忙，如果那些人被丧尸发现也肯定会引起骚乱。
鹿愿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慢慢围上来的丧尸，挺直了背探着身子试图将尹星何挡在自己身后，整个人从副驾驶歪到了驾驶座上。
尹星何原本没在意到鹿愿的小动作，直到他几乎完全挡住自己的视线。
“鹿愿！快闪开！”
砰——
鹿愿还没来得及弄出任何动静回应，车就直接撞上了前面的不明物体。
此时街道几乎被丧尸踏平，破败不堪。
能出现在马路上的除了人的残肢就是会动的丧尸。
没等尹星何作出任何补救措施，胸口直接狠狠砸在方向盘上硌得他两眼发黑。
原本远处游荡的丧尸听着这巨大的响声全都开始往这边走，就跟闲来无事爱看热闹的人一样，听着声儿就来了。
鹿愿也被震得不轻，眼球被撞得翻上去没翻下来，下意识地摸索着将尹星何护在怀里：“星星...不怕...”
尹星何推开他，顺手把他的眼球翻下来。
周围丧尸慢慢围了过来，将整个车包围的严严实实，空气中的腐臭和血腥味愈发浓烈，缺了半个脑袋的丧尸就这么血淋淋地趴在车窗上，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看着车里的人。
这场面实在是恶心又骇人，尹星何转头看向前，又看见一个肠子还拖在外面的丧尸站在车面前，血渍糊满了白色的引擎盖。
更恶心了，简直是不忍直视。
尹星何用尽毕生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吐出来，叹了口气看向了车里眉头紧锁的鹿愿。
起码这玩意儿就算变成丧尸看起来也还算赏心悦目。
鹿愿在这种情况下目光竟还清明了些，神色严肃又痛苦，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你没事吧鹿愿？”
鹿愿神色十分紧张，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显而易见地摸了个空。
车的四周被丧尸围得水泄不通，尹星何试着踩了踩油门，结果硬生生被十几只丧尸堵在前面车轮都转不动。
此时已经尹星何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松开方向盘拿出手枪，心里琢磨着万一丧尸打开车门就给自己一枪了结了自己，那丧尸太脏了，他受不了被那么脏的东西咬。
“姓鹿的，我发现一跟你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
鹿愿没回应他，极为艰难地伸手朝车载平板摸去，像是被寄生生物入侵大脑的人在极力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和思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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