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漫到手腕,从无名指指尖坠落。
六班几人先是被震慑住,一呆,过后又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因为分数拉锯过大,几人嘲讽了几句晦气走了。
六班女生则几乎把比赛抛之脑后,驻足停留,回忆着刚刚男生侧身起跳扣篮的动作,下颌线紧绷,眼皮淡淡撩着,扣篮瞬间手臂凸起的青筋。
几个女生口吻从疑问到惋惜。
“那个男生叫什么啊?以前怎么没发现?看着挺有趣的。”
“不认识哎,是不是新转校生。”
“好帅啊,转我们班就好了。”
“我前两天在论坛上看见有人发了一个男生的照片,看着就挺像他的,不过这样看着本人比照片帅多了。”
球赛没分出胜负,好在三班领先分数一大半,大多数人心里对输赢有了重新的定位。
午休结束,上课铃声响彻整个操场,操场上同学相继散去。
陆鸣珂跑去球捡,悠哉悠哉地走回来,看着一地狼藉挠了挠后脑勺:“你就搁边上,没人拦你,投那么狠干吗,酷是挺酷,钱包一会儿也挺疼的。”
他亲眼看见的,球落在他手里,六班的人都被牵制住,没人能造成威胁,他那一球砸的狠,很莫名其妙,跟篮板把他宝贝抢走了似的。
要不是篮板拦着,兴许球能飞出明海。
程嘉延没搭理他,余光瞥了眼往这边走的人,头低下去,用手抹掉一直往下滴的血珠。
走到球场内,宋知从兜里掏出一小袋纸巾,还没踏进去,程嘉延掀起眼皮看她,周身明显气压很低:“别过来。”
她脚步一顿,攥紧了手里的纸巾,他手臂血珠还在往外泛,宋知下意识往前一步,想把手里的纸巾递过去。
脚步刚抬起来,程嘉延看着一地的碎玻璃,狠狠蹙了蹙眉头,伸手抓住伸过来的手腕,一起扯到球场外面。
速度快到宋知没反应过来,只知道少年的手臂力道很重,像捏到筋脉,她五指仿佛失了力,不自觉弯曲。
太阳光放肆地落在两人脸上,宋知站在他对面,看清他脸上的神态,淡漠中添了一抹她没见过的烦躁。
他骨相优越,就是放在赵之柚那一众男神里,也能轻易出挑。
如果不是一开始拌嘴她讨厌他是真的,兴许她会自我怀疑是因为面前这张脸才动的心。
“纸巾。”宋知半低下头,像犯了错。
程嘉延脸上浓重的煞气一闪而过,那股莫名的不悦也莫名地散了,下颌线对着纸巾扬了扬下巴:“打开。”
宋知低头打开,一条手臂闯入视线里,她睫毛波动。
程嘉延把手臂伸直,对上她的眼睛:“你帮我。”
宋知看向他伸过来的手臂,上面汗水没干,手肘下侧一寸被玻璃划出一道口子,血丝凝固了些。
她懂了他的意思,抽出一张纸巾从无名指擦上去,到伤口周围时动作变得缓慢、谨慎。
伤口不深,同一片位置有两道伤口,旁边沾了一些玻璃碎渣,宋知没敢拿纸巾擦,用手指一点点捏走。
程嘉延不怎么配合。
只要她刚碰上去,他的手臂就故意地缩走,几颗碎小的玻璃捏了几次都原地不动。
宋知不得不抓住试图抽走的手臂,掌心扣住他手腕一半,指腹贴在他手腕内侧,四下安静里,能感受到跳动的筋脉。
速度很急,像川流而下的瀑布。
宋知垂着视线凑近,两人距离不自觉拉近。
程嘉延垂眸,入眼的是她后劲白皙的皮肤,校服因为低头往上翘起,凸起的脊椎纳入眼底,往里似乎能窥到更深。
程嘉延感受到喉咙干燥发痒。
这个意识闯出之前,他眼皮跳着搭下去,落在她上下拨动的睫毛上,很密,仿佛有光在上面跳跃。
像盛夏的蒲扇,只不过这会儿扇的是热风。
“好了。”程嘉延把手抽走,扭了扭手腕。
手腕从手心脱离,温度反而上升,宋知呼吸不稳,抬起头,对过去的视线不太聚焦:“你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不严重。”
知道程嘉延不爱别人插手自己的事,宋知有异议但没表态,把地上用过的垃圾捡起来。
铃声响了许久,陆鸣珂不知道什么时候跑的,整个偌大的操场上只剩下两人。
安静、气氛又很怪异。
风仿佛把两人身上的气息卷在一起,分不清谁的。
宋知站远一点,开口:“回去上课吧。”
这节好像是关锐的课,两人应该都免不了门外站着。
程嘉延看穿了她脸上忧愁情绪的来源,随意但干脆到轻易吹散她担忧的声音传过来:“关锐去旁听,这节课自习。”
说完这句话,程嘉延手伸过去,骨节修长地指腹勾了勾,简单的动作轻易打散人的思维。
“什么?”
程嘉延没解释,附身从她手里把用过的一团纸巾勾到自己手里:“你先回去。”
宋知问:“你不回去?”
青春时期男生女生站在一起都能被编排一出大戏来,怕连累到她,程嘉延原本不打算回去,只是被这样一问,他换了个想法:“我等五分钟。”
宋知从没缺席过任何一节课,带着战战兢兢走进教室,这节确实是自习课,纪律委员趴在讲台上写作业,有同学在睡觉,班级说话声不大。
见有人进来,纪律委员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试卷。
宋知不敢发出声音,刚坐下,赵之柚把夹在书里的言情小说收进桌洞里,回过身,笑眯眯的。
“知知,半节课过去了,你跟程嘉延在操场上干什么了?”
“不许瞎琢磨。”宋知把她推回去,脸很热。
赵之柚头又扭过来,语气尤其正经“你别害羞啊,我觉得程嘉延挺不错的,虽然成绩差,但聪明啊,说不定将来是我们这里面最有出息的,而且人还帅,刚刚打球的时候我发现他还有腹肌。”
“赵之柚!”
宋知话音刚落,程嘉延迟了十分钟才走进来,班级细小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像似打碎篮板的事已经人人皆知了。
程嘉延向来不在意这些,即使发现自己成为探讨对象,也习惯漠视,任由流言发酵。
他等的从来不是流言被澄清,而是等事件发酵到最严重,他接受一切言论。
纪律委员偏佛系,头也没抬。
宋知忍不住抬头,他脚步沉稳有力,从身旁经过,带过去一阵淡淡的雪松味,一直到座位上都目不斜视。
兴许是在外面冲洗过,程嘉延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鬓角,睫毛像被雾打过,湿哒哒的。
陆鸣珂隔着一张桌子喊他,等他看过去,他挤眉弄眼地做了个奇奇怪怪的表情。
程嘉延看出来了,回了他两个字——白痴。
沈佳禾发呆了半节课,身侧的位置坐上人,她才回来了点精神。
“你手臂怎么了?”
说着,她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卡通创可贴,撕开外包装要贴上去,面前的手臂像躲瘟神似的一下躲开。
沈佳禾被程嘉延的动作刺到,眼眸上抬,湿了一层气:“我没有坏心思……只是想帮你而已。”
程嘉延突然只剩下烦躁。窗外的风没能让他脸上情绪寡淡,反而掺杂了一种沉戾进去。
沈佳禾被吓到,僵着手把东西收回来塞进抽屉里。
班级的门被拍了两个,一群同学不约而同抬头,关锐站在门口,声色俱厉:“程嘉延出来。”
两个人从教室门口消失,班级内的声音骤起,像盛夏晴天里一场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
不消一节课,程嘉延打碎篮板被罚写检讨的事传遍半个学校。
班级的同学的议论也因为学校的惩罚恶劣起来,一些人的评头论足,像在针对一个仇人。
课堂上总归收敛点,课间完全收不住。
“我们三班马上就要在全校出名了,他已经完全影响到我学校的心态了。”
“倒不如直接请关锐开除他好了。”
宋知从洗手间回来,听到这些谈话下意识往最后看了眼,空荡荡的位置令她安心不少。
女同学还在继续,越说越激烈,她一个旁听者都有些心口发堵。
宋知走过去,敲了敲桌子:“俞盼盼,可以别议论了吗?”
“什么?”
“我们班被六班欺压嘲笑这么久,程嘉延打碎篮板是因为帮我们班争取声誉,就因为他失手的一个错,这么诋毁他,合适吗?”
俞盼盼人不坏,而且班级荣誉感特别强,此时被话一堵,整个人像一颗枣核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好半晌,她才说了句:“可是——我又不知道。”
“好了好了,不说就是了。”
宋知还想说什么,程嘉延走进教室,单手拿着手机,与她脸上气急败坏不同,形成一种极致的反差。
他脸上完全没有情绪,只是进来的瞬间目光从几人身上过了一遍,如同虚着目光扫过空气一般。
连一点点细微的变动都没有。
宋知背着看不见,俞盼盼知道,宋知噎她的时候程嘉延刚好出现在门口,不可能没听见。
见他这种敷衍的态度,俞盼盼气的更甚:“班长,你帮他说话有什么用,他都不领情。”
上课铃打响,同学们慢悠悠地往自己座位走。
宋知目光穿透来来往往的人群,停在最后面。
像察觉到一般,程嘉延指腹在屏幕上敲动几下,而后行为不受控制,抬起了头。
两人视线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交汇。
她知道,他人是冰冷的,但心像太阳,是滚烫的。
。
感谢送营养液的两位宝贝,爱你们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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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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