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上出现了一把白色的波斯菊。
这是格桑花的一种,在藏族文化中代表着幸福与吉祥。
“祝我们一起度过的三个月都万事如意,”贺杉晃晃他的手,“也祝你的未来,像这束花一样明艳动人。”
阳光透过机场的落地窗倾斜下来,在香格里拉机场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勾勒出齐影的光辉,丁达尔效应让他能清楚看见空中的尘埃,灵动又轻盈,在两人中间飞舞——
也把花朵中心的露珠照得透亮。
“前方到站,明椿大学。”
回忆被公交车上的播报打断,他望向窗外,路边的银杏叶漫天纷飞扬了一地,络绎不绝的学生正从校门出来。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明大。
他回到寝室,江皓远正在打游戏,看见他回来了就取下耳机:“昨晚去哪住的?”
“朋友家。”他随口说。
江皓远关掉游戏,坐到他面前来,拿了只烟夹在耳朵上,刻意压中声音,显得语重心长,看上去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实话跟爸爸说,是不是去你喜欢那人的家里了?”
他面无表情,举起手机,拍了个照,发在寝室群里。
【YAN:宿舍来了个老年人。】
群里另外两人瞬间被炸出来。
【翻斗花园牛爷爷:砚神,你真是摄影天才,把咱远哥拍这么深沉,无痛超级加辈!】
【平平无奇:远哥你失恋了?别难受,咱们陪你喝酒!】
【翻斗花园牛爷爷:我保存了,以后再有人找我要远哥微信,我直接发给人家。】
他看着群里消息笑个不停,江皓远一看也绷不住了,一连发了群里另两人的十几张丑照,喜提霸屏。
【YOH:超级加辈这条我认,叫爸爸。】
群内顿时安静,两人潜水去了。
“跟别人就算了,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事儿不能说?”江皓远一脸担忧,“感觉你不是很高兴啊,真有人这么没眼光,连你都看不上?”
何止看不上,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他盘算着怎么跟江皓远说这事儿。
性向没跟人说过,出柜后江皓远这态度大概是不介意,但他想起贺杉那双眼睛,看他时透着陌生的眼神,不太想开口。
“砚子啊,实在不想说就算了,哪天把人带回来看看就行,”江皓远很体贴,“但要是心里难受,别憋着,跟哥们儿说,昂。”
说完,江皓远还换了个话题:“明天周二,你是不是还是去那家工作室?”
他点头,江皓远拍了拍他的肩:“别太辛苦,阿姨的病......我爸妈也会帮着,过几天我也去看看阿姨。需要钱找我要就行,别客气,就当我借你的。”
他妈妈是江阿姨的闺蜜,关系很好,连带着他和江皓远也互相认了对方的妈做干妈,十几年的交情不是吹的,这就是铁哥们。
他对江皓远抱了个拳,去接了个电话。
说曹操曹操到,来电的正是他合作那家摄影工作室的老板,是个和蔼的老妇人,很欣赏他的摄影风格,体谅他是学生,让他每周过去两三次就行,但薪水开的很高。
“喂,奶奶您好,我是小砚。”
电话那头妇人的声音慈祥:“小砚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他回答,“奶奶,怎么了?”
奶奶很少给他打电话,这一通打下来肯定是有事儿。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头说:“我老伴儿,说要跟我环游世界去,打理这店太浪费时间了,我就转手给别人了。”
这消息对他来说不算好,但他尊重别人的意愿,再说,以他的摄影技术,换家工作室不是问题。
他笑着祝贺:“恭喜奶奶,祝您旅途愉快,万事顺意。”
“诶呀,我们小砚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奶奶明显开心,但话还是拐到他身上,“转手的人我见过了,他的摄影风格跟你很像,简直一脉相承,要不是他年龄明显比你大,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你的亲传弟子。我想着你们肯定聊的来,就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说很愿意把你留下,还希望能见见你。”
亲传弟子?
他勾了勾嘴角。
他从不指导别人,麻烦。
半吊子总对自己的作品迷之自信,觉得自己拍出来的东西都是沧海遗珠,气运不济才不被重视,说了修改方向也不听,反而觉得他没品。
还不如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但说起亲传弟子,他倒是真教过一个人——
贺杉。
那年他举着相机,贺杉说,所有的游客都喜欢用相机代替眼睛,这些相机会把壮阔的景物放在精确但狭窄的边框里,它确实更加精确。
“但相机拍出的是单调的平面,也无法分辨白与白,绿与绿之间的细微差别,当然,隔着照片更不能深入理解现场的美。”
这是贺杉的原话。
他愣了愣,把取景器翻过来给贺杉看,笑着说:“你说的没错,但大部分人也许一生都只会来香格里拉一次,他们大概会想,如果有了更多照片,以后漫长的日子里,就能离这段五彩斑斓的记忆更近一点。”
贺杉这是第一次看见专业取景框里的光景,经过调色滤镜,美得像仙境,像做了场永远不会醒的美梦。
那天贺杉说想学摄影,带着新人的绝对虔诚,唯他是命,说一不二。
他教了贺杉两个半月,拍了无数张照片,那部相机承载了那趟旅行的全部回忆,可惜最终归宿却是肮脏的垃圾桶。
他笑了笑,还挺想见见那位未曾谋面的“亲传弟子”,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相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