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凝不愿挪脚，只静静地立在桌案前。
苏兰承见她不动，认为她是皮痒了。
“叫你过来没听到？”
“这里也能说话啊。”
宋千凝用手比划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她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便可以，无需再往前靠近。
苏兰承浓眉一横，眉宇间的戾气极其深重。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没有啊。”
“那过来！”
苏兰承的耐性即将耗尽，他要在自己完全失控之前，把控局面。
宋千凝很不服气，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几步。
“你昨日去哪儿了？”
“高公子不是留了口信吗？”
“那又是谁许你出门的？”
宋千凝眨眨眼皮，没人许她出门，她是被强迫的。
“是高公子硬拉我走的。”
“他拉你你不会拒绝吗？”
“我可以拒绝吗？”
宋千凝疑惑地反问他，高长仲是他的好兄弟，是苏府的客人，她现在的身份只是苏府的婢女，哪来的权利拒绝人家？
“你有嘴不会拒绝吗？难道要我教你？”
“可高公子不是公子的客人吗？我可不敢得罪人家，万一公子拿这件事训斥我有失礼节，那我有嘴也说不清。”
宋千凝嘟着小嘴，她的嘴上功夫也是一流的。
苏兰承只说了一句，她却说了一串。
男人默默地憋着火气，面色愈发难看。
他竟忘了，她的口齿本就这般伶俐。
“即便如此，你也只留了出门口信，也没说会在外过夜！”
“是高公子硬要我留下的，那里是他的私宅，如果没有他带路，我也回不来啊。”
“你去了他的私宅？”
苏兰承的语调明显高了三分，语气也尽是不满。
他们谈到这里，苏兰承的手心已经开始发热，双手因怒意而颤抖。
今早之时男人的神色便及其凝重，现在一沉再沉，仿佛是布上了灰蒙蒙的阴霾，连他周身的空气都令人窒息。
“你怎么去了那种地方？”
“那是高公子的意思，我怎么知道他会带我去那里？”
宋千凝一句话，推了所有的责任，且全部推在高长仲身上。
苏兰承顿时语塞，这确实不能怪她。
男人的面色渐渐舒缓，颤抖的双手也安放在圈椅的把手上。
“我再说一遍，你是苏府的婢女，更是我的贴身婢女，既然做了我身边的人，那便要守我苏府的规矩，也更要守我的规矩，清楚吗？”
“清楚。”
宋千凝点头如捣蒜，乖巧地应道。
“以后不准随意出门，不管是谁要带你走，你都不许跟，除非我点头。”
“是……”
“出去吧。”
“是。”
这一刻宋千凝的身心得到了解放，她正高兴地转身出去。
“等一下……”
苏兰承又叫住了她，宋千凝只是转了个身，又被迫转回来。
“公子有何吩咐？”
屁事多！
宋千凝暗骂道，但面上云淡风轻。
“你们昨日都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轻轻地从对面飘过来，宋千凝最初没有反应过来他所指何事。
好在她的脑速还是转得极快，于是回道：“也没什么，就是喝喝小酒、聊聊风月。”
“你们之间也有风月可聊？”苏兰承的唇角不经意地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这笑意既有不屑也有疑惑，“你们都聊了什么？”
他再问道，宋千凝的眼珠子上移，认真地思考着她昨日都和高长仲聊了什么。
“也没聊什么，无非就是一些高公子在外游学的趣闻，还有……”
宋千凝说到这里忽然停顿，大脑也不再回忆。
她想起了高长仲口里的苏兰承，她的心头倍感压抑。
苏兰承心有梁雪柔，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愿面对现实罢了。
“还有什么？”
“没有了……”
宋千凝赌气，后面那些全都吞回了肚子。
“那你们昨夜可有做过什么？”
苏兰承打量着她的面容，接着试探。
“没有。”
宋千凝摇摇头，气势比之前低了很多。
苏兰承盯着她好一会儿，见她已经说完，自己也没有要问的，便让她退下去了。
宋千凝走后，自觉地回去干活。
她昨日也算偷了懒，托高长仲的福，她度过了一段逍遥快活的时光。
“你过来——”
宋千凝刚把晾晒好的衣服收回来，便被正君叫住。
“有、有何吩咐吗正君大哥？”
宋千凝被他一叫，心脏都要蹦出嗓子眼了。
她还欠人家的钱呢，他该不会是要她还钱吧？
宋千凝面如黄土，慢慢地走到他面前，都不敢正视人家。
“公子要我和你说一声，他要出远门了，吩咐你收拾一下包袱。”
“出远门？去哪儿？”
“这是公子的事，你没资格多问，照吩咐做事就对了。”
“哦——”
宋千凝给了他一个不好的脸色，硬生生地回道。
切，不就是问问嘛，神气什么？
她等正君走后，便带着疑问回到自己的卧房，着手准备出门的行囊。
眨眼间，晚霞布满整片天空，夜色渐渐降临，柔和的月光倾泻下来，没有遮挡的地方都可看到银辉的月光。
苏兰承外出归来，一身劳累。
他回到房中，人都还没来得及歇息，他便想到一事。
男人回到卧房，打算检查宋千凝的办事情况。
结果，他并未在房中如愿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还觉得奇怪，于是唤她过来。
“正君没有吩咐你收拾东西吗？”
“有啊，我也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那东西呢？”
“在我房间啊。”
宋千凝一边回他的话，一边指着自己房间的方向。
苏兰承的眉头都皱出了好几条细纹：“你把我的东西带到你房间是何意思？”
宋千凝没有明白他的话：“我没有把你的东西带回房间啊。”
“那我问你东西呢，你说在你房间。”
“我收我的东西，自然是在我房间啊，不然要拿来你的房间吗？”
“……”
苏兰承这时竟对不上她的话，原来是牛头不对马嘴。
他们各说各的，苏兰承摇着脑袋，叹了口气。
“我要你收拾我的东西，你怎么收拾起了你自己的？”
“可是正君说，说你要出门，要我收拾东西啊……”
“你……”
苏兰承无语凝噎，看来这是信息传达不到位。
他重新吩咐一遍，要她去收拾他的东西。
而他还特意强调了是他的东西，说得清清楚楚。
“那我不用收东西吗？公子既然要外出，那不是应该也要带上我吗？”
“你可知我去的是何处？”
“不知道……”
正君不告诉她，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虽然宋千凝很想知道，但正君这个人的嘴巴紧得和涂了黏胶似的，怎么都松不开。
“那公子你要去哪儿？”
宋千凝没有在正君那得到答案，于是想在苏兰承这碰碰运气。
“新皇登基，太后和周王打算去天龙坛祭天祈福，我要随君护驾。”
“真的吗？那我也要去！”
宋千凝忽然兴奋，也想跟去。
她这次若真能随苏兰承同去，或许能见到母后，那她便可以和母后相认了。
宋千凝已经开始盘算，可她只顾着自己，却忘了苏兰承压根就还没有答应她。
“你去作甚？”
苏兰承没有要带她的意思，他这次是执行公务，只能带随身侍卫，其他闲杂人等都不能携带。
“我……我不是公子的贴身丫鬟吗？应该也要跟着公子身边伺候才行啊……”
宋千凝有理有据，她无论如何一定要跟去。
苏兰承观察着她，怀疑她想跟去的理由。
“你不能去。”
“为何不能去？！”
“没有理由。”
苏兰承果断拒绝，因为考虑到她的身份，所以她不能同行。
宋千凝咬着下唇，眼珠子来回地转，“我、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绝不乱跑乱闹，请公子允许我一同出行。”
她的小嘴像抹了蜂蜜，突然变得特别甜。
而且声音又软又细，宛若软绵绵的云朵、冰凉凉的甜果，入手即散、入口即化。
苏兰承感到自己的身子一阵酥酥麻麻，胸口跌宕起伏，跳得极快。
他的魂只差几分便被勾走了，还好他的定力算强。
“你为何非要去？”
“我……我不是应该随身伺候公子的吗？”
“并不是。”
苏兰承摇头回应，语气坚定。
这下宋千凝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她干站着，最后苏兰承命她去收拾行囊，她才失落地走了。
宋千凝是很想去，但她已经没有理由搪塞，万一说多了，她恢复记忆的事还可能会泄露，她斟酌一番后，最终选择收手。
啧，这么好的一次机会，难道就这么让它白白溜走？
宋千凝心有不甘，但苏兰承就是不同意带她，她也无可奈何。
这可把她愁坏了，连带着这几日都闷闷不乐。
“怎么了我的小美人？一脸愁闷，该不是想我了，得了相思疾？”
宋千凝坐在鹤云轩的庭院里愁眉苦脸，高长仲那招蜂引蝶的脸忽然出现，她吓了一跳。
“谁想你了？臭不要脸！”
宋千凝将脸别到一边，她很烦，现在只想静一静。
“哎哟，我是好心来找你，我听说苏兰承那小子要出远门，他这一去是有公务在身，你肯定不方便去，所以特来请他同意，准许我带你出去玩呢。”
“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只要你的主人同意，我自然能带你出去！”
“去哪儿都行？”
“去哪儿都行！”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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