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素养告诉他，不能将人从噩梦中强行抽离。
他只能伸手去拍打少年，轻柔地，在少年的衣服上落下淡淡的褶皱。
似乎是得到了危及，少年的抽泣声逐渐平复了下来。
许久，应慎之再次睁开了眼。
应慎之对上了沈琮那双眼睛。
一刹那，他又被这双眼睛蛊惑了。
沈琮见他醒了，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
沈琮开口道：“你感觉如何？”
男人的嗓音低沉，像是古典的留声机发出的质感。
他的注意力不由地放在男人的唇瓣上，有些肉感的唇瓣，随着出声而微微张开，光泽映照，鲜嫩无比。
应慎之有种被耳边厮磨的燥热，喉咙滚动：“我想喝水。”
沈琮连忙从后座摸出一个保温杯，他轻易转动两下，将其打开。
他将水倒进杯盖之中，递给了应慎之。
应慎之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水缓缓淌进他的身体。
浑身的冰凉似乎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沈琮重新给他系上安全带，踩动油门。
……
应慎之跟着沈琮进入了一栋公寓，这里看起来太过高档，他鲜少见过。
总之，在他碎片的记忆里面，没有能够与之匹配的。
应慎之下意识地想：“做心理医生好赚钱。”
等被打开的一瞬间，屋内的景象展现在他的眼前。
整层的大平层，装修却不太温馨，甚至有些太过冷淡。
像沈琮一样。
沈琮：“你先坐下歇会。”
他进入厨房，似乎在忙活什么。
应慎之还没从噩梦中回过神来，他默默坐在沙发上，他并没有打开客厅的灯，只有玄关和开放式厨房的灯光渗透过来。
应慎之整个人埋没在黑暗中，只有零星的灯光洒在他的衣角。
他坐在沙发上，注意到了面前整面的落地窗。
与沈琮诊所里的如出一辙。
可以俯瞰街道上的车流和人群。
沈琮端着一碗热汤，带来一股淡淡的苦香。
客厅的灯随着他的到来被打开，有些刺眼的光芒横冲直撞地将黑暗一扫而空。
应慎之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高悬的暖色灯。
“这是安神汤，是中医的辅助疗法。”沈琮说着，递给他。
“没有副作用，看看能不能让你睡个好觉。”
应慎之的手心一暖，隔着陶瓷碗，可以感受到热汤的温度。
他下意识地低头闻了闻，像是闻男人的围巾一样。
像是一只，警惕的，逐渐试探的幼犬。
沈琮并没有催促他趁热喝，而是坐在他一旁的沙发上。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恰到好处。
他待在幼犬的舒适范围之外，像是守在笼外的饲养者。
应慎之先是尝了一口，并没有太重的苦味，甚至没什么突出的味道。
只有一些他看不懂的药材的香气。
他将热汤喝完，浑身都暖和了下来。
应慎之道：“谢谢……哥哥。”
沈琮抬了抬眼，对上应慎之那双黑色瞳仁：“这是作为医生应该做的。”
注意到应慎之的情况似乎得到了缓解，沈琮这才开口道：“可以跟我说说，在车上梦到了什么吗？”
他的声音温和，像是他手腕上的那块古朴的名牌表，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感觉。
应慎之开口道：“梦到了那天车祸的场景，刺耳的鸣笛声，飞溅的碎玻璃，还有冰凉的河水。”
沈琮嗯了一声，“经常梦到？”
应慎之点点头：“这两年经常梦到。”
沈琮看着他，沉思了片刻。
最终男人伸手突破了他的舒适区，摸了摸他的脑袋。
动作很轻柔。
“今天早点休息，等你情况好一些，可以尝试寻找丢失的记忆。”
“我们不急。”
应慎之乖巧地点点头，耳朵似乎随着男人的动作有些发烫。
沈琮离他有些近，近到他可以闻到沈琮身上的古龙香。
沈琮带着他去了为他准备的卧房，两人的房间是对门，离得很近。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责任感，还是为了保证随时都能关照自己的病人。
沈琮打开了房间的灯，应慎之独自走了进去。
“晚安，小知。”沈琮说。
应慎之对上沈琮的视线，下意识地错开那双眼睛，视线落在那古朴的腕表上。
“晚安，哥哥。”
沈琮退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应慎之有机会打量自己接下来要长住的房间。
设施齐全，偌大的床，配有两张对立的小沙发，地面铺着两张软和的地毯。
这间房间与这房子大相径庭，竟然能从里面感受到温馨。
应慎之关掉所有灯，拉上窗帘，让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似乎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如释重负。
他躺在床上，被褥上留有淡淡的洗涤剂的香味，很清爽。
应慎之刚合上眼睛，脑海中就闪过了沈琮的脸。
应慎之有些诧异，他把这些归结于动物的本能。
他的视线落在了挂在椅背上的围巾上，眼底沉了几分，唇齿轻启，粗重的呼吸从中叹出来。
……
次日一早，沈琮敲响了应慎之的房门。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沈琮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担心起来。
于是，数次敲响房门之后。
他尝试转动门把手，如愿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瘦条的腰肢。
应慎之刚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头发半干，身上还带着水珠。
应该是刚洗过澡，并未来得及穿衣服。
阳光从他的身后照耀而来，将他的肌肤衬得像是一张瓷做的纸。
沈琮几乎是立马侧过脸，垂下了自己的眼。
“抱歉，我敲了许久，有点担心。”
应慎之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为什么如此绅士，哪怕是对待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男人。
应慎之面不改色：“没关系，的确是我没听到。”
“我在外面等你，记得出来吃早餐。”沈琮说罢，他的眼神没再落在少年身上一丝一毫，房门也被轻轻带上。
应慎之低头看了眼自己，那挺立的粉嫩的确有些扎眼。
等到应慎之出来的时候，虽说穿戴整齐，但头发还有些湿。
但应慎之似乎并不在意。
但沈琮在意。
想要入座的应慎之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
这个动作并不有礼。
应慎之愣了一下。
沈琮的声音落下：“把头发吹干吧。”
应慎之道：“没事，一会儿自己会干的。”
其实，他只是嫌吹头发麻烦。
沈琮似乎并未把他的话听进去，自顾自地去房内拿来了吹风机。
但他也没有强迫应慎之自己吹干，而是将他拉到沙发上，启动了吹风机。
应慎之明白他在帮自己吹头发的时候，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背脊都有些僵硬了起来。
没人帮他吹过头发。
他在碎片的记忆里没有找到。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于是，应慎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沈琮的动作很温柔，如同他那双眼睛。
他的手指穿过少年的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将少年紧张的，有些急促的呼吸掩盖。
应慎之感受到两人的距离十分近，只要自己稍微向后一些，就能够躺进沈琮的怀中。
如此想着，他似乎闻到了沈琮身上独特的古龙香。
应慎之的呼吸更加粗重了一些，以至于他的心口因为收缩而微微疼痛。
四下挥动的吹风机，发出紊乱的声音。
他似乎感觉到一直无形的手，从他的小腹慢慢摸了上来，带着他的身体微微颤动。
在他快要忍不住发出声音的时候，吹风机的风声戛然而止。
应慎之恍然抽离。
沈琮的手指拨动了一下他的发丝，轻声道：“好了。吃饭吧。”
应慎之嗯了一声，回到了餐桌前。
他不知道沈琮有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
两人相继无言地吃完了早饭。
沈琮似乎要出门，他简单收拾了一下，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
“今天有三个预约的病人，我一会儿就要出门，但会尽快回来。”沈琮说。
应慎之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沈琮给他赚了一笔钱。
“中午饿了可以点外卖，也可以叫阿姨来做饭。”沈琮说。
应慎之：“我可以去找你吗？”
沈琮推门的动作一滞，回头道：“可以。”
应慎之笑了，笑得很明媚。
房门发出一声回荡，只剩下了应慎之。
应慎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有些奇怪。
也许是十一后第一次遇到这么体贴的人，也许是出于本能对性的冲动。
应慎之有些不想离开沈琮，下意识地想要攀附他。
他迫使自己打消念头，打开了客厅的电视。
找了半天，将封面是马铃薯头的动画片点开。
聒噪的片头曲充斥了房间，似乎没有那么孤寂了。
他挪了个位置，靠在软和的沙发里。
方才沈琮坐在这个位置，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应慎之嗅了嗅，这让他有一些莫名的安全感。
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应慎之将手机拿起来，是沈琮发来的消息。
沈琮：[客厅的橱柜里有一些零食和酸奶。]
应慎之不由地勾了勾唇角。
他太体贴了，似乎把自己当作老婆疼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
想到这里，应慎之的眼底有些晦暗不明。
他按了发送键。
小知：[好的，哥哥。]
……
沈琮看着聊天框，将手机屏幕熄灭。
男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只剩下半截。
他吐出烟雾，将那半截烟草熄灭，启动了车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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