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和……更深的迷茫。
叶明尘闻言，几不可查地牵了下嘴角，那是一个极淡却真实的笑容，冲散了些许他眉眼间的冷峻：“那就好。”
他说着，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做完自己的事就立刻回房，反而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最终，他在路时于身旁一步远的位置停下，同样将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璀璨的光海。
两人并肩而立，沉默地看着脚下的城市夜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静谧，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怪的和谐感，仿佛他们本该如此。
叶明尘的气息很近，带着刚洗漱过的清新和水汽的微凉，与他记忆中旻辰那总是带着清冽强大、有时又灼热逼人的气息截然不同，却又诡异地让路时于产生了一种类似的心悸感。
他能感觉到叶明尘的目光似乎从窗外收回，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然后，他听到叶明尘用那种一贯冷静的、仿佛只是提出一个实用建议的语调说道：“如果心里静不下来，可以……”
他顿了顿，声音似乎放得更缓了些，“弹弹那架古琴，它好像与你……很有渊源。”
这话听起来合乎情理。
但路时于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停顿，以及那份“周到”之下，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为他做点什么让他安心的意味。
这种不自觉流露的关心，让路时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麻麻的。
他忍不住微微偏过头，抬眼看向身旁的叶明尘。
从这个角度，他能更清晰地看到叶明尘优越的下颌线，以及那双正望着窗外、却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秘密的深邃眼眸。
灯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减弱了那份商业精英式的锐利，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专注和沉静。
太像了。
尤其是这种不说话、只是静静待在身边的姿态，与记忆里那个有时只是坐在浮空岛礁石上，看着他或练琴，一坐就是几个时辰的战神身影，几乎要重合在一起。
路时于的心跳在寂静中鼓噪，叶明尘就站在身旁，那份无言的陪伴和刚才的建议，像羽毛一样不断搔刮着他心底的疑虑和探究欲；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转过头，赤金色的眼眸认真地看向叶明尘，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随意的闲聊：
“叶明尘，说起来……我还不太了解你，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吗？比如……你是怎么长大的？大概经历过什么？”
叶明尘似乎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深邃的眼眸看了他一眼，但并未拒绝；他转回身，背靠着冰冷的落地窗，姿态放松了些许，声音平稳地叙述起来：
“我？算是叶家的独生子，家族企业，按部就班。”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比较特别的，大概是三岁那年，遭遇意外，被妖物所伤，濒死之际，被我师父神虚真人所救。”
路时于的瞳孔微微一动，听得更加专注。
“师父用了师门传下的一片……极其珍贵的龙鳞，”
叶明尘说到“龙鳞”二字时，语气略显不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将其力量导入我体内，才保住了我的性命，我也因此因祸得福，自那之后便跟随师父修行。”
他顿了顿，继续道：
“许是那片龙鳞之力非凡，我修行进度尚可，十三岁那年便结了金丹。”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十三岁的金丹期，在末法时代的人间已是惊世骇俗的天赋。
“不过，也是在那年，师父说他要外出云游，寻求突破的机缘，自此便离开了，十几年未曾再见。”
叶明尘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路时于却莫名感到一丝淡淡的怅然。
“而我的修为，”
叶明尘微微蹙眉，似乎对此也有些不解，
“自金丹巅峰后，便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壁垒，十几年来……再无寸进。”
路时于的心脏猛地一跳。
三岁……吸收了一片龙鳞的力量？！
这个信息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所有的猜测之门。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赤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叶明尘，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紧：“叶明尘，你体内那片龙鳞的力量……我能探查一下吗？”
这个请求堪称冒昧，涉及他人力量本源，绝非寻常交际该有的举动。
叶明尘明显愣了一下，看向路时于的目光里带上了清晰的探究；他沉默地看了路时于几秒，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要看进他心底。
就在路时于以为他会拒绝时，叶明尘却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可以。”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反而让路时于怔了怔。
但此刻箭在弦上，路时于也顾不得多想，他上前一步，站到叶明尘面前。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路时于能清晰地看到叶明尘眼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清冽的气息。
路时于微微抬头，抬起右手，纤长的食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极为精纯的金色灵力，那光芒纯粹而温暖，带着古老尊贵的气息。
他没有丝毫犹豫，指尖轻轻点向叶明尘的额心。
那丝金色灵力如同有生命的细流，飞快地没入叶明尘的皮肤之下。
路时于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感知着那丝灵力在叶明尘经脉中的游走，追寻着那可能存在同源力量的感应。
几乎是立刻——！
根本无需他细细探寻，在感知到路时于那丝带着无上权威与同源气息的灵力瞬间，一股沉寂在叶明尘丹田深处多年的、温暖而浩瀚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兴奋而又急切地自行涌动起来！
它沿着叶明尘的经脉奔腾而出，甚至无需引导，直接回应着路时于的召唤！
下一秒，在两人之间，一片璀璨夺目的金光骤然爆发！
光芒迅速凝聚、实质化——
一片巨大无比、几乎有他们大半个身子那么大的金色龙鳞，凭空浮现，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鳞片之上流淌着古老繁复的纹路，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与威严，金色的光辉将整个现代风格的客厅都映照得如同神域！它微微颤动着，发出低沉的、只有路时于能清晰感知的嗡鸣，那是一种孺慕、亲近、渴望回归的强烈情绪！
龙鳞出现后，立刻就像乳燕投林般，想要朝着路时于靠近，甚至想要融入他的体内！
路时于猛地睁开眼，赤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确认！
这龙鳞，竟是他本源龙鳞中的一片！不知何时遗落人间，竟成了叶明尘三岁时的救命之物和力量之源！
就在那片龙鳞即将触碰到他胸膛的瞬间，路时于猛地一抬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阻止了龙鳞的靠近。
不能收回！
这片龙鳞早已与叶明尘的生命本源紧密相连，更是他修行的基础；强行收回，无异于重创于他，甚至可能危及性命！
路时于指尖灵力流转，带着安抚与强制的意味，引导着那片躁动不安、渴望回归的本源龙鳞。
金光闪烁间，巨大的龙鳞再次化作一道精纯无比的金色能量流，缓缓地、似乎有些不情愿地，重新汇入了叶明尘的丹田气海之中。
客厅内耀眼的金芒渐渐散去，恢复了之前的灯光色调。
然而，空气中那磅礴的威压和残留的能量波动，却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叶明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体内那股蛰伏力量的剧烈躁动，亲眼看到了那片师父郑重交代、救了他性命、助他修行的“珍贵龙鳞”具现化的形态，更看到了它对路时于那近乎本能的、毫无保留的亲近与臣服！
以及，路时于最后那强行将力量压回他体内的举动。
叶明尘缓缓抬眸，目光极其复杂地看向眼前的路时于；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震惊、探究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恍然。
他低沉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冲击而带上了一丝沙哑：
“这片龙鳞的力量……和你……同出一源？”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带着几乎确定的陈述。
路时于的心重重一跳，迎上叶明尘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那几乎确定的陈述句让他无处遁形。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隐瞒已无意义，何况那片龙鳞的反应本身就是最确凿的证据。
他赤金色的眼眸微微闪动，最终选择了部分坦白：“是。”声音清晰而肯定。
他看着叶明尘骤然缩紧的瞳孔，继续解释道：
“我记忆恢复了一部分，确实得知自己并非蛟龙，而是龙族；但关于我具体的身份、名号……记忆仍旧残缺，目前还不得而知。”
他的目光落回叶明尘身上，语气变得郑重：
“至于你体内这片龙鳞……它确实源于我，但不知何时遗落，又因何成了你的机缘；现在它已经和你性命相交，灵力完全相融，如果我现在强行收回，一定会让你你修为大损，根基动摇。”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定：
“所以，我不会收回它；它既救了你，助你修行，那便是与你的缘法，合该为你所用。”
叶明尘静静地听着，脸上的震惊缓缓沉淀，转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路时于身上，仿佛要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看似清冷的青年体内所蕴含的、远超他想象的古老渊源。
沉默了良久，叶明尘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探寻历史尘埃般的肃穆：
“据修真界珍藏的、那些残破的六万年前消亡的仙界史木简记载……龙族，与诸多上古神族一样，早在九万年前，便随着神界的彻底崩塌一同湮灭不显，甚至……神界对外彻底封闭了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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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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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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