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应低低地笑了起来,两指慢条斯理地按压着太阳穴。
“比起让她加入,我更好奇,她体内的‘东西’,如今苏醒到何种程度了?”
跪着的男人小心翼翼抬起眼,“您的意思是……”
“我们手里,不是还有那种‘药’吗?”诛应的笑容冰冷而残忍,“正好,先拿她试一试。”
……
桃初计划正式向谢倾告别的那天,是十四号,计划与蛛网见面的前夜。
宫谦在自己的私宅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她继续呆在襄王府,只会对谢倾不利。
那一夜,月华皎洁如水,流淌在襄王府的每一个角落。当桃初踏进府门时,竟觉府中焕然一新——目光所及之处,鲜花怒放,彩绸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甜香。
谢倾站在那片如同被月光精心布置过的花海中央,一身月白华服,墨发玉冠,俊逸非凡,仿若踏着月光飘下来的神仙。
他看着她,眼眸比星辰更亮,柔声说,“你回来了。”
——声音轻的像一片花瓣。
桃初不知所措,“对,我回来了。”
谢倾看起来异常紧张,他与桃初在花厅中对坐,目光灼灼,几次张口,却只是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
“我……”
桃初心头一紧,他不会是知道了自己要搬出去想劝自己不要走吧?
她急忙打断他的话,指向小几上的玉壶:“哥哥,这是你准备的酒吗?闻着好香。”
说着,她亲手执壶,未曾细看,便为他斟满了一杯。
——那是一个让她后悔终身的决定。
谢倾正觉口干舌燥,也需要一些勇气来支撑接下来更重要的话,他接过酒杯,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的下一刻,他脸色骤变,猛地呛咳出来,一抹刺目的鲜红溅落在皎白的衣襟和面前盛放的花朵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桃初,身体无力地向前倒去。
“哥哥!”
桃初失声惊叫,扑跪下去接住他倒下的身躯。
他的身体冰冷得吓人,手更是寒彻骨髓。
谢倾竭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她的眼神复杂得让她心碎,充满了她无法读懂、也不敢去读的浓烈情愫,“我喜……”
桃初打断他,“我去找大夫!”
谢倾涣散的目光追随着她决绝奔离的背影,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竟是,
真遗憾啊……如果,如果能再快一点,在她……给我下毒之前,告诉她,就好了。
桃初纵马在寂静的街道上狂奔,夜风刮过耳畔,却吹不散心中的恐惧与绝望。
她不能去皇宫找太医,因为不确定里面有没有蛛网的人。
她不能去找宫谦,他一个查案的,帮不上忙。
最终,她挥鞭去了张寄家的医馆。
学徒打开门时,目光还是懵的,直到看见桃初哭着说,“我是张寄的同学,求张寄的长辈救命……”
襄王府内,灯火通明。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妇人仔细查验后,神色凝重。
“这是一种奇毒,不会致命,作用是……让人濒死,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威慑和下马威。”
“能解吗?”桃初的声音颤抖着,紧紧盯着昏迷不醒的谢倾。
“能解,需要时间。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这时,一直沉默陪在一旁的张寄,默默递过来一方干净的手帕,指了指她的脸颊,欲言又止,“……擦擦眼泪吧。”
他说,“我祖母医术是极好的,当年宫里让她做首席御医,她都不去,有她开尊口,你就放心吧。”
桃初只觉得这一切很讽刺,她离开襄王府就是为了保护谢倾,怎么反倒害了他呢?
想到自己跟蛛网约着明天见面,桃初动摇了。
谢倾现在生死未知,她不能冒着失去谢倾的风险激怒蛛网。
于是,擦完眼泪,桃初叫来端酒的下人。
质问她,“是你在酒里下了东西?”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谜底很简单,这酒是谢倾亲自准备,亲自将酒从酒坛倒进酒壶,那就只有将酒壶端给她的下人有机会下手了。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事情全说了。
原来,她丈夫染上赌瘾,家里入不敷出,这时,有人告诉她,只要她把药粉下进他们两人的吃食里,就帮助她还钱。
她犹豫了几天,终究下定决心把药粉撒在了酒壶里。
“那人长什么样?”桃初的声音冷得像冰。
“细长眼,上挑眉,看身形……仿佛是个少年。” 丫鬟哆哆嗦嗦地描述。
桃初闭上了眼睛,胸中翻涌着无尽的恨意与无力。
随即拔剑出鞘,一片亮银色闪过,然后是一道血光,那丫鬟连声惊呼都没有发出,就死了。
有时候,人们总以为,惊天阴谋需要一层套一层,环环相扣。
其实,只需要找到一个胆大又愚蠢的人,随手下一步闲棋——不管她是否下毒,对方都不会亏。
看着生死不知的谢倾,桃初又擦了擦眼泪,“我得走了,以后都不会回神都了。”
她终究……拖累了他。
“反正我也不会回来了,你祖母不用告诉他是我把她请过来的。”
就这样吧,让他恨她,总好过让他因她而死。
这样她可以好好活着,谢倾可以好好活着,预言中的未来也不会发生。
张寄漂亮的眼睛盯着她,带着哀伤。
最后说,“如果你没有地方去……我们张家在其他地方也有些人脉……”
桃初微笑着拒绝,“不用啦,我还挺有钱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再见。”
她毅然转身,从仆人出入的侧门牵出马匹,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王府,以及……这座王府里的人。
一挥马鞭,决绝地融入了黎明前最深沉的夜色之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