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别前,桃初问宫谦,“你知道张寄的医馆是哪家吗?”
“仁心堂。”
仁心堂人很多,桃初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跟学徒说话的机会,“我以前在这里帮过忙。”
那学徒看起来跟桃初差不多大,抓药动作飞快,说话更快,像一只小兔子,“对,我记得你。以前我们开义诊,来的人太多了,你帮忙抓过药。”
桃初问她,“张寄呢?”
“张寄离京做游医了。”
“这样啊。谢谢你。”原来张寄早就走了,桃初正欲离开,走到大门口时,有个老太太跟她迎面而来,然后说,“桃初,你回神都了?”
桃初点点头,“我来找张寄的……”
“你离开神都的第二天,他就走了,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老太太爽朗一笑。
桃初猜测着问,“您是张寄的长辈……?”
老太太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是啊。我还去你们府上瞧过病呢,你忘了吗?”
“没有,我记得你。”
“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坐诊了——张寄回来后我会跟他说你来找他的。”
“好的,谢谢您。”
桃初回到襄王府时,谢倾早就在等她了。
她刚坐下,谢倾修长的手便抚过她的脸,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
语气如春风拂面,“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
——带着化不开的寒意。
“生病是不会让人失忆的,桃小姐。只有那些非常规手段才能做到。”
“你该想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回来的时候,坐在马车上,桃初一直在思索。
——为什么在被蛛网组织威胁性命的时候,当初的桃初选择找宫谦求助而不是谢倾呢?
人的记忆是否会影响性格底色?
桃初只能说,现在的她,不是那种自己有了麻烦却忍着不告诉自己身边的人的人。
有麻烦却不让亲密的人一起分担,那他还算什么亲密的人?
因此,当时的她,一定和谢倾发生了很大的矛盾,大到她面临死亡威胁也不愿意告诉他。
恰如此时此刻。
桃初握住谢倾捏住她下巴的手的手腕。
掀起眼帘,针锋相对地跟他对视,“你是以什么立场质问我?未婚夫?还是……奴隶主?”
她的目光里带着刺探和防备,锋利如刀,谢倾蓦地想起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眼神了。
上一次是一年前的事了。
桃初突然跟他说,“哥哥,我觉得我们不适合住在一起了。”
那时也是春天,院中的海棠开的很热闹,汇聚成一片粉红色的海洋。
说这话时,她站在连廊下,看着院中的盛放的海棠花,没有看他。
谢倾攥紧了拳,深吸一口气,他挑眉,尽量以一种平静又不理解的语调问,“为什么?”
“我已经18岁了,按照应朝法律,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不再是需要你照顾的小女孩了。”
“我继续住在这里,不合适……影响你娶妻。”
“我都想好了,正好我马上就要从国子监毕业了,到时候我会找个工作,从襄王府搬出去……”
桃初话还没有说完,一下被谢倾抵在柱子上。
他将她圈在柱子和他之间,一只手靠近她的脸,却没有触碰她,形成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
他垂眼注视着她,浓密的睫毛掩去眼底的情绪。
“你知道吗?你在心虚和紧张的时候,话会变多——所以,认真回答我,为什么?”
桃初眨眨眼睛,“哥哥,你干嘛呀,这个柱子好硬,都弄疼我了……”
“好好说话,别逃避问题,别撒娇。”
桃初收起为了缓和气氛而刻意展露的笑容。
她仰头跟他对视。
“比起问我,你更应该问问你自己吧?你是以什么立场在这里阻挠我?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谢倾松开禁锢,后撤一步。
他罕见的有些无措。
桃初却不再看他,径直离开。
“你是以什么立场在这里阻挠我?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谢倾一个人枯坐到天亮,终于得出了结论——他好像……不想做她的哥哥。
他不想两个人只是兄妹关系。
他想让她一直属于他。
只属于他。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都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谢倾的平静更多是一种掩盖——他准备让桃初明白他的心意,好好考虑是否愿意接受他、和他生活在一起。
他甚至没有想过她会拒绝的情况——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就心如刀割。
所以他避免去想,只把注意力放在剖白心意这件事上。
就像少年人在心里装着一只白鸽,如果不把白鸽携带的消息传递出去,它将一直扑腾翅膀,让他不得安宁。
然后……就在他准备表白的那天,桃初端给他一杯毒酒。
说来好笑。
他当时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真遗憾,如果自己动作快点,就可以在她给自己下毒之前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了。
于是,这次谢倾没有选择退让。
他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与她额头相抵。
桃初愣住了。
这个距离太近了……她都能感觉到两人交缠的呼吸,连一阵风都无法从他们中间吹过去。
她想后退,但身后只是椅背,无处可退。
谢倾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说,“对不起,我不该派人跟着你……我就是太担心你了,你不知道……之前你溺水的时候,我多害怕你离开我。”
桃初见他退步,也退了一步,“好吧,我原谅你了。”
谢倾又说,“我爱你,你知道吗?”
他的眼睛太漂亮了,深情注视时,里面像是藏了一个草长莺飞的春天。
于是,桃初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谢倾低低笑了一声。
两人的唇瓣若即若离。
他又说,“你不要瞒着我偷偷去见其他男人,好不好?”
说这话时,他眼里的温柔满的几乎要溢出来,将她溺进去。
桃初差点同意,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制止住自己。
她把手盖在谢倾的脸上。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会美人计。
桃初努力往椅背的方向退了退,“我有我的理由。”
她在调查的事情不想让谢倾知道。
——宫谦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她是不是加入了蛛网,所以对他说的关于失忆的话,桃初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也就不会去质问谢倾。
谢倾深深地叹了口气,非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把事情做绝了。
于是,他怀着极大的耐心克制住某些诸如把她锁起来之类的冲动,微微一笑,“好。”
随后,转身离去。
好什么?什么好?
桃初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只会把精力放在自己在乎的事情上面。
她去找左思文,一眼就看见左思文在插花。
此时天已经有些暗了,她没有点灯,神情隐匿在阴影之后,给她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桃初问她,“你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关于一个姓桃的小妾。”
左思文用剪刀剪掉扭曲的枝丫,轻轻点了点头。
“你觉得……”桃初组织了一下语言。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能力吗?比如预言未来,和动物对话那些。”
左思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看过这类人的来源。”
“据说,前朝的时候,那些皇族为了一己私利私下豢养妖怪。”
“这时,有人灵机一动,献计说,若是让人类女子与妖怪交合,说不定能生下超级人类。”
“他们做了很多次实验,在这期间,有很多女人被妖怪杀死了,也有很多女人怀着孕被吸干了,只有一个女人成功生下了一个人类模样的女婴。”
“那个女人,姓桃。”
桃初没有说话,左思文突然转移话题。
“小姐,我觉得人和花一样,都需要把丑陋的地方剪去,才能呈现最完美的样子,你说呢?。”
她一边转动花瓶,一边轻声问她。
桃初灵光乍现,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然后迅速往书房走去。
之前从葡萄树下挖出的那本日记,她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什么玄机,只看出写满了哥哥长哥哥短,以及本就丑陋的字迹中时不时夹杂着缺胳膊少腿的字。
谢倾倒是很爱看,她就直接把那个本送他了。
左思文的话提醒了她。
也许,谜底就藏在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字里面——毕竟,一个字在这里写的对翻过来写错是很奇怪的。
到了书房,她在书架上没有找到那个本子,便打开抽屉,一眼看见一副画。
她把画轴打开,只见里面画着一个人,瀑布般的长发飞扬,在一片花海里,向着画外的人奔跑而来。
画这副画的人一定很爱她,才会用这样细致的笔触、这样大胆的色彩。把她的神情描绘的生动活泼,眉眼无比精致,好像真的在盯着画外的人看,仿佛真的能从画里跑出来,又像是……花草中的精灵。
——画的是她。
这应该就是谢倾那副最后没给她看的画。
在画轴下面,便是她给谢倾的本子。
桃初打开它,本子很小,藏的话也很短。
是母亲的遗言。
“不要让人发现你会预言,也不要动用这个能力,一旦你用了,他们就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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