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荆缓缓起身。
皇子公主们,后妃,所有人无一不向大齐国最有权势的男人,以及两位船主举杯。
一杯饮毕后,皇帝侧身和糜爪冬寒暄:"糜船主,犬子这几日费尽心思,准备这场宴会,等会你可得赏光。"
牧荆坐在不远之处,耳力好的她,清楚地听见这几句话有些失笑。
整个大齐国,也只有皇帝会称戟王为犬子。
糜爪冬行东海国的礼仪,双手交叉于胸前,恭敬地道:"大王客气了。我等冬方蕞尔小国,有幸登大齐国丝竹大堂,此乃糜某的荣幸。"
高雅贤慧的皇后,也礼貌性地向也如姜敬酒。
也如姜是个安静沉稳的,闲聊几句后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干脆默默啜饮美酒。
皇帝嗓音甚有威严:"来人,给也船主和糜船主看看,大齐国最风雅拔尖的歌舞丝乐。"
矗立在皇帝身旁的戟王听此,神色自若地拍两下掌。大殿尾端,很快便传来整齐又细碎的脚步声,所有人皆望向声音传来之处。
那是太乐府最得意的作品──
九州大地上乐器最齐备拔尖的乐队,乐技高超,无人能及,连同太乐府临时自民间精挑细选来的歌伶,五十名乐工,身姿昂扬地站在大殿中央。
这是帝国目光最深刻挑剔,最众所瞩目之处。
很快地,歌伶们便吸光众人目光,他们舞步轻盈如碧柳,缠带自在飘移如飞花,嵌缀在柳绿萝衣上的珠饰,星星闪闪,光点轻闪摇动,恰似天末残星,又似流电明灭。
丝丝入扣,蛊惑人心。
糜爪冬看得两眼发直,他侧头对皇帝赞叹:"大齐国不只丝竹技艺出彩,歌舞亦是一绝。"
皇帝抚须,得意地道:"糜船主别急,这才刚开始。"
很快一曲舞毕,歌伶们似雪花落下,徐徐退下,接下来,轮到乐工们大展身手。十来种乐器配合得当,天衣无缝,奏一曲天籁之音。
左一响磬与鼓交错迭起,右三响铙与钟并奏共欢,之后隐隐添入低鸣呜咽的排萧。最后琴瑟横刀出世,划下干戈相击、珠玉落盘的空亮声响,结束酣畅热烈的一曲。
众人起身高声叫好。
糜爪冬手都要拍断了,转头对皇帝赞不绝口:"大齐国真是人才济济,今日一见,方知我见识浅薄哪!"
皇帝圣心大悦,看向温贵妃,顺手推舟道:"这都是犬子还有温贵妃的功劳。"
温贵妃抿唇微笑,甚是谦虚:"糜船主,这才到一半呢,好不好得看到最后才知道。"
皇后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关河郡主靠了过去,搂住皇后手臂,亲昵地撒娇:"三殿下定不负众望!"
皇后是个精明人,一听便知郡主在想什么。她便似笑非笑地,看向戟王。
只见戟王长身玉立,龙章凤姿,却淡漠地垂着眼。他一门心思都在乐工的调度与行进。
也如姜亦瞥了眼风华无双的戟王,在心里默默地纳闷着。传闻都说三皇子狂放不羁,行事不循常理,可三皇子将这场盛宴操办得升平有序,仅仅费了十日。
俨然人才。
大齐国君王既然有子如斯,为何这几年要将他软禁在宫廷?不过,听皇帝的口气,戟王摆脱软禁的日子,应该也不远。
这便是刘贵妃与四皇子,始终默不作声喝闷酒的缘故吗?
值此时刻,戟王脚步沉稳地步至皇帝面前:"父王,下一曲奏的便是合欢散。"
皇帝摆摆手,懂老三的意思:"去吧,你去安排琴师。"
戟王转头使个凌厉的眼色,禁军立刻分出一小队,迈出大殿,保护那个即将担此大任的女琴师,此女身负重任,断不能在关键时刻出半点差错。
皇帝也沉下脸,盯着女琴师进殿,绝不能让星宿堂,亦或哪个乱七八糟堂再来乱事。
牧荆闻声,面朝铁靴沉重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牧荆低声问木槿:"是谁弹奏合欢散?"
戟王未免星宿堂再来坏事,将替代赵玉面上场的人选,瞒得滴水不漏,连牧荆也不知是谁。
女琴师头戴帏帽,木槿只得眯眼细瞧。
瞧了一会,她从女琴师臂上挽着的琴瞧出端倪,肯定地断言:"是霍姑娘,霍如雪。"
霍如雪的琴,因为被主人过于勤奋地弹奏,走到哪都捧着,连如厕时也不避讳地捧着。
睡觉时也捧着睡。
于是,霍如雪的琴看上去便木漆严重斑驳,也没半点金穗点缀,朴实无华,不失为霍如雪独有的标志。
牧荆点头:"霍师傅资质不算最佳,却守本分,肯下狠功夫,是太乐府最勤练琴技的琴师,殿下倒是得了个合适人选。"
木槿没有回应。
因为她突然记起,星宿堂并不欲盛宴圆满,所以才会派了翼星来破坏盛宴,可谁知翼星竟然死了!
于是木槿犹豫了半晌,不知该不该祝愿霍如雪拔得头筹。
牧荆突然面朝前方,平淡地问:"木槿,你希望大齐国百姓,日子过得富足和乐吗?"
木槿愣了下。
牧荆浅酌一口,低低地道:"战争打了二十年,是因为两**力不相上下。如果东海国愿与大齐国通贸,你觉得战争会不会结束呢?"
木槿低声地说:"肯定会。"
木槿又喃喃地道:"我希望大齐国不再有战乱,百姓富足,不再有人为奴,或是为了生计被破走上歪路。"
牧荆轻轻地叹气:"我的希望,与你没有太大区别。"
语毕,她没再说话,迳自斟酒。
木槿有些摸不着头绪,她没见过牧荆灌下如此多的黄汤。
牧荆的神色不只古怪了,还透着一股别样的哀伤。
木槿感觉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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