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妃被皇帝宠幸之前,已与鬼星有染,她诞下鬼星的骨肉,而鬼星随即逃离宫廷,就怕孩子的外貌被有心之人拿来与鬼星对照。
原来鬼星之所以离得青妃远远的,便是怕戟王被皇帝所害。
北境质子与一名宫廷女子有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若这女子已成为皇帝的妃嫔,却诞下另一个男人的骨肉,这罪便足以将她们母子俩推入深渊。
当年鬼星曾问戟王──
"我本有机会将青妃从皇帝身边抢过来,可你知晓为何我没这么做吗?"
鬼星说,只要他想通原因,便能明白王妃为何不会回来。
于是这些年来,戟王努力地想,去想王妃不回来与鬼星不接走青妃之间有什么关联性,却百思不得其解。
在看见镜中的异样后,戟王撤悟。
当年鬼星当与青妃讲好,为了戟王安危着想,为了让北境质子的孩子不要在大齐被刁难,被歧视,就让他以一个大齐皇子的辉煌身分活下去。
纵然认敌做父实属可耻,可大齐皇室的实力可保戟王一世无虞,只要戟王的身分不被勘破。
这些年来北境与大齐的战事已使北境民生凋敝,百姓长期处于饥饿之中,弄不好很快便要灭国。
留在大齐反倒能享受荣华富贵。
于是为了挚爱的女人,为了心爱的儿子,鬼星最终选择逃离宫廷。
王妃亦如此,为了她在东海的亲人远走高飞。
之后,鬼星为了青妃母子,与萧震一同创立星宿堂。
他们寻思着,纵然皇帝对这个聪颖肆意的皇子甚是宠爱,可鬼星担忧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会被皇帝察觉真相,使青妃母子遭受到迫害,便打算以一个江湖组织作为戟王的后盾。
星宿堂掌握诸多朝廷臣子,皇室宗亲们的机密,丑陋的,贪婪的,污秽的,越多越好,越多便越多谈判的筹码。
万一来日皇帝欲对戟王下毒手,星宿堂便可以威胁皇帝将皇室丑闻公诸于世,万一朝臣们提出血统上的疑虑,星宿堂亦能以此胁制他们。
可当刘贵妃加入星宿堂后,这个守护北境皇子的初衷被迫改变。
刘贵妃是个很有主见的女人,萧震低估她对权势的渴望。
在她有了与皇帝的孩子后,她当然以自己的权力与血脉为重,她脱离萧震的掌控,她策反戟王身边的孟绍,她让翼星专门找太子的人马下手。
这才使得戟王误以为星宿堂是冲着太子与他来的!
之后,萧震在刘贵妃与鬼星之间犹豫不定,鬼星虽对刘贵妃恨之入骨,然而若直接下手,他与萧震之间的情谊也就此一刀两断,北境在大齐的布局也要轰然瓦解。
于是鬼星精心打造一把刀,替他除去刘贵妃。
鬼星将仇恨注入刀里,他故布迷阵,他让她受尽磨难,他将刀按在泥泞里藉此激发出她体内巨大的反弹,
王妃是萧震,鬼星,与刘贵妃三人角力下的牺牲品,打从她被鬼星挑中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就注定多舛,她没有余力能反抗,她只能顺着鬼星铺给她的路,一步一步走向绝境。
为了北境,为了青妃母子,王妃无论是躯体,或是心智被利用殆尽。
是他害王妃被当作一把利刃,这把利刃虽骗了他,却替他分去刘贵妃的心神,以娇弱的身躯他排除万难,以绝顶的聪智与勇气为他巩固皇子地位。
可他到底都对她做了什么?
因为这把刀最终竟刺向自己,他为此发狂了!
然而她本来就不是为了戟王而来,是自己要爱上她。
而她也不过是想回到她原本的归属之地,他却称她为逆贼,他诱使三国水军围捕她,他上天入地,掘地三尺,只为了泄尽心头那股怨恨。
他对不起她。
他在梦里绝望地看着她美丽绝伦的眼睛,想吐出一句对不句,却艰苦万分,喉咙被堵住,呼吸停滞,他亲眼看着她逐渐向下沉……
滔天的悔恨漫过戟王全身,他就算淹死在梦里,也没办法弥补他对她的亏欠。
幸好最终,他总算说出那三个字。
对不起三个字轻如鸿毛,却如泰山重重地压在他心口上。说出来后,戟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纵然她身影已经渺茫,可他终归是说出口了。
他松开紧绷的身躯。
-
牧荆捧着香药返回戟王屋里时,床上的男子已经恢复平静。
他神色安宁,原先布满一身的汗珠已干,壮实的胸膛不再剧烈起伏,嶙峋的喉结也停止滚动。
他平顺的长眉软若鹅绒,脸庞的棱角褪去,平添几分柔和,牧荆端详了好一会后,拾起一条沾湿的锦巾替他擦拭流汗后的黏腻。
梦魇过后他似乎很疲惫,锦巾划过他块垒分明的肌束时,他仍睡得极沉。
熟睡时的他俊美隽朗,他比从前瘦了不少,可却一点不减损他的好看,双臂松弛地置于身侧,修匀的腿骨不再蜷缩着。
先前他像个迷途的稚童,现在他彷佛找到回家的路了,一脸满足。
牧荆别过眼。
不能再看下去,否则她心疼的目光将启人疑窦。
牧荆拉起锦被,替他盖上。
她走出去,将香药交给程女官。
"这里头是荜澄茄,丁香,攀蜥,孜然等香药,一起和入膳食中烹调可助殿下缓解愁思。"
程女官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道谢。
牧荆瞄过夜色,折腾一晚,疲倦骤然袭来,于是她转过身去欲回自己屋里,却陡然被程女官叫住。
"少船主,属下有一个请托,望少船主答应。"
牧荆转身,颔首:"说来听听。"
"今夜之事,是殿下的隐痛,请少船主勿对外人提起。"
牧荆淡淡地回:"那是自然。"
"小的会说服殿下使用香药,希望可怜的殿下不要再被梦魇搅扰。"
可怜的殿下?
牧荆弌着程女官余悸犹存的神色好一会,略有兴味地问:"你可是心悦戟王殿下?"
程女官似乎被这一问惊着,攥着香药的指头微微颤了一下。
"……属下只是殿下的鹰犬,不敢多想。"
牧荆笑:"鹰犬也可以上位,只要殿下喜欢,有何不可?"
程女官表情古怪:"少船主怎会以为殿下喜欢我?"
牧荆不置可否:"你服侍他多年,孤男寡女的,生出情愫没什么好奇怪。"
程女官静默了。
牧荆专注看着她,她方才满脸忧惧,几乎泪目,那分明是一个女人对心上人的神情,不是一个下属对主人的神情。
其实对此牧荆倒是乐见其成,戟王身边有个忠诚低调的下属,是他的福气。若这下属能与他结为连理,使他不再孤家寡人,更是喜事一桩。
就是不知神女有意,襄王有没有情了。
良久后,程女官幽幽地反问。
"少船主方才在里屋时,可曾留意过殿下手中紧握着一物?"
牧荆回想,呐呐地答:"没。"
她心思都在戟王的梦魇上,没分出半点心神注意过其它。
程女官轻叹:"殿下手里紧握着的,是王妃那年在宫变当日穿的白萝衣,上头的血迹殿下至今仍不舍洗掉。"
牧荆呼吸一滞。
那件血衣不是连同黑铁碎片被鬼星丢在竹篓子里了?
怎会落在戟王手里?
程女官又苦涩地道:"殿下或许喜欢我,可这仅仅出于赏识与重用,陪伴在殿下多年我很清楚,高傲骄矜的殿下,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但他比谁都重情情深。"
程女官顿了一下,眼神中有提醒与怅然,而后她嗓音颇有自嘲意味。
"少船主,以后别再讲这种让属下发噱的话了,无论是从前,亦或是现在,殿下心里始终只有王妃一人──"
"有生之年,殿下只要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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