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齐了。
陆清舟望着满桌堪比五星级酒店水准的佳肴,瞪大了眼睛:“妈?您竟然能把胡萝卜切成镂空万花筒?”
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只巨大的澳龙上:“还有妈,您不是对海鲜过敏吗?这么大的虾,咱家的锅里是怎么煮出来的?”
君赴宴全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陆晟一时有些慌乱,偷瞄了君赴宴一眼后,忙撕下一块虾肉放进陆清舟碗里。
“你妈海鲜过敏没错,这不你回来了,想犒劳犒劳你嘛。乖,多吃点。”
陆清舟放下筷子,直直地看着陆晟:“爸,我遗传了我妈,也海鲜过敏啊。怎么半年不见,你们把我忘了吗?”
“没忘没忘!一家人血浓于水,怎么会忘!是不是君总?”陆晟说完,对上君赴宴的眼神,吓得瞳孔一缩。
“哎哟。”
顾念慈见气氛尴尬,赶紧给君赴宴剥虾,“怎么越老越不会说话了?什么君总?叫赴宴,快点!”
“哦,对对对,赴宴!赴宴呐,以后舟舟还得拜托你照顾啊!”
“伯父伯母少说两句。”君赴宴的声音变得严肃吓人,二老顿时战战兢兢,不敢再说一句话。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我不想吃五星大厨做的饭,我吃饱了。君先生喜欢吃,吃完后早点回去吧。”
陆清舟自己洗了碗筷,冷着脸跑上阁楼。
见陆清舟离开,君赴宴这才回身冷笑:“伯母,要不要我给您把米其林餐厅给您搬过来?还有伯父,温文尔雅的老医生,怎么今天跟个梁山好汉一样?半年没见儿子,把您搞人格分裂了吗?”
顾念慈和陆晟连连道歉。
陆清舟回到自己的房间,这里依旧和曾经一样。松木地板走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靠窗的雪纺落地帘前,一架略显陈旧的钢琴静静伫立,琴谱在晚风中哗哗作响。蓝白格子的床单散发着清淡的皂香。
他走到衣柜前,翻看着自己的衣服。白色居多,偶尔有几件黑灰。原来曾经的自己喜欢穿日杂风。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套白西装上,这套西装和他梦中与君御臣缠绵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陆清舟伸手一摸,竟在衣兜里掏出一个过期十年的安全套,金色的盒子还没有拆分,被珍藏得很好。
自己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把这东西当宝贝?
身后传来“咚咚”两声,陆清舟回头,看见君赴宴站在外面。他忙把安全套攥到背后。
“君先生,进来吧。不好意思,刚刚有些失礼了。”陆清舟坐在床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陆清舟一直在低着头缠衣角,君赴宴走到书柜前,抬头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医学书籍,有中日英三语原文。
“舟舟果然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君赴宴看着那一柜顶的奖杯,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陆清舟用纸醒了醒鼻子:“没用了。”
君赴宴走过来,坐到床上:“怎么会没用,舟舟不是说要去面试医学主播吗?”
“哦,是叫 ost。我明天去,不一定能面试成功。如果不成功的话,我就去捡破烂。”
君赴宴微微皱眉:“哦。几点去?怎么去?有其他人接你吗?和谁?去见什么人?几点回来?”
陆清舟被君赴宴突如其来的逼问吓到了,往后缩了缩:“君先生?您在说什么啊?”
“咳咳……”君赴宴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我随便问问。祝舟舟面试成功。”
陆清舟还是喜欢正常的对话,心情放松下来,笑着道谢。
“其实舟舟,你不必着急找工作的。我可以”君赴宴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清舟打断:“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君先生,我不想依靠任何人,我虽然现在脑子不好使,但我有腿有脚。找不到工作我就去捡破烂,或者工地搬砖也好。我想靠自己。”
君赴宴看着他的侧脸,沉默良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嗯?什么以前?”
君赴宴眼神微微一躲闪,拿起床头的相框递给陆清舟,试图转移话题。
“你看。上面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和楼下的伯父伯母一模一样。”
陆清舟仔细端详着相框,的确,父母的样貌未改分毫。
“所以舟舟,有一点生疏感是肯定的,是因为你的病,可能觉得爸爸妈妈似乎变了个人,慢慢相处就会好。今天的事我向你道歉。是我想让你吃好一点,提前给伯母说的给你点了餐。我也不知道你对海鲜过敏。对不起,以后……我会试着多了解你。”
哇!好绅士,好加分!
“谢,谢谢您呢……”
陆清舟突然想起那个梦,轻声道:“君先生,今天在医院说起处男的事。我要向您坦白。我可能不是。”
“嗯?”君赴宴神色不可察觉的一变。
陆清舟展开手,亮出那安全套。
“我有这个。在我的那件衣服的衣兜里。”陆清舟指了指白西装。
“君先生,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君御臣……我本来以为只是随便的梦而已,但那件衣服和我在梦里时一模一样。我觉得,我可能和他……和他睡过……”陆清舟耳朵红红,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君赴宴轻笑:“没关系舟舟,我也不是第一次。”
“那君先生那次一定是给了一个大美人吧?”陆清舟有些好奇。
“不。他很可爱。像只小猫。”君赴宴揉揉陆清舟的头发。
“诶?”奇怪,明明说的是别人,为什么自己突然红温了?
“那第一夜是怎么发生的呢?哦哦哦我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君先生哦!”
“强/奸。”
陆清舟愣了。握着安全套的手轻微发抖。
君赴宴站起身来走向窗前,一手轻轻按了按钢琴:“舟舟在意我的这段经历吗?”
怎么能不在意啊!这是犯罪啊大哥!
“君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吗?强/奸的话,您现在应该,应该在牢里……”
“是啊。本来我应该在牢里,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给警方说他是自愿的。”
陆清舟战战兢兢说不出话。君赴宴回过头笑道:“怎么样?这个故事编的怎么样?吓到你了吗?”
呼!原来是假的!正常人都编不出来这么没脑子的剧情。
陆清舟松了一口气:“君先生你这个冷笑话可不太好笑。”
君赴宴抬腕看了看表:“舟舟能不能满足我一件事?”
“什么呀?”
君赴宴指了指钢琴:“为我弹一首曲子。对了,换上白衬衣,戴上你的玉镯好吗?”
陆清舟不知他要干什么,见他一脸期待,便起身去衣柜里翻出白衬衣换上,而后套上钢琴旁的那只凉润的白玉镯。
陆清舟坐在钢琴前,回头一看,原本坐在床上的君赴宴却走到了门口。
陆清舟笑道:“君先生想听什么曲?”
“《梦中的婚礼》”
*
陆清舟手指放在黑白琴键上,深吸了一口气,浪漫悠远的曲子从他的指尖倾泻而出。
对面屋顶追逐嬉戏的两只花猫停在脚步。“喵~”
它们抬头看着竹窗前的少年,月华如练,少年整个人像被笼罩在光晕之中。猫是通人性的,转眼间五六只花猫都蹲在了青苔砖瓦上,摇头晃脑欣赏。
“咳……”只穿着白衬衣的陆清舟被晚风吹的有些冷,轻咳了一声。手下的旋律却没有停止。
君赴宴闭着眼:“舟舟一个音弹错了。”
陆清舟停下手:“我,我手部神经有些麻木,跟不上节奏……”
一件衣服轻轻搭在他肩上,君赴宴站在他身后,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握起陆清舟的手。
“诶——???”陆清舟抬头看向他。
“听过十指相扣法吗?”君赴宴说着,一把翻过陆清舟的手掌,二人十指相扣。
君赴宴手掌朝下,反握着陆清舟的手开始弹琴,陆清舟红着脸看着二人掌心相贴。君赴宴手比自己大了许多,压着自己时极具强制感。陆清舟的手只能随着君赴宴在琴键上轻盈舞动。
他弹的是周杰伦的《最后的电影》。按音雄厚悠长,将原本悲伤的音调变得浪漫起来,如同飞蛾扑火的一对恋人,如同一对新人穿着婚服在已经烧成一片火海的豪华游轮上旋转舞蹈,直至玉石俱焚,至死不渝……
一曲罢,陆清舟呼吸有些急促,耳朵红扑扑的。
“君,君总可以,可以松开我了吗……”
君赴宴没有作答,低头在陆清舟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正好落在那枚淡褐色的小痣上,而后松开手:“谢谢舟舟的配合。”
陆清舟心思已经乱了:“没,没关系…”撩了撩头发忙跑到衣柜前假装整理衣服。
君赴宴看了一眼手表:“舟舟早点休息。我有些私事。这几天不能来见你。”
这是他们短暂的三天里的首次分开。
陆清舟整理衣架的手一滞,而后才又开始慢慢整理,背着身轻声问:“那,君先生是到底要去几天啊?”
原来,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是会条件反射的问出对方的行踪。
君赴宴歪着头笑看着他:“说不上。”
等到陆清舟回头时,房间里空荡荡,纱帘翻飞,窗外的狸花猫跳进来,站在琴架上舔着小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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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指相扣弹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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