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亦可的死亡没有带来任何改变,该往前走的人还在往前走,留在第九层的人还是留在第九层。
例如欧阳旦与赵书华,他们并不知道谁活着谁死了,但别人的事情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
何亦可正正好咽气的当口,欧阳旦和赵书华来到了电梯前。
他们这些人之间并无常见主角团的羁绊,不会发生谁死了谁痛不欲生谁有预感这样的事情。
欧阳旦在为他们俩找到电梯而开心,当然,除了他们,还有季飞池站在电梯口。
疑问油然而生。
为什么电梯门口卡着一根木头呢?还有这轮椅哪里来的?
注意到来人,季飞池将思绪从轮椅上抽离,转到两人身上。
“是你们啊。”季飞池眼眶有些发红。
“你怎么了?”
“没有。”季飞池说。
欧阳旦不在乎这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撩了撩头发,道:“我们下去吧。”她抬脚往电梯里走。
赵书华和季飞池赶紧拦下想进电梯的欧阳旦。
“别呀,我们去找找别人吧?”
话语虽然是问句,但赵书华和季飞池却一人一边架着欧阳旦离开电梯,自行去找人去了。
赵书华不理解季飞池的习性,难道还能不理解欧阳旦吗?赵书华敢肯定,如果他松手,欧阳旦绝对一溜烟就跑进电梯走了。
多亏了欧阳旦只有一个人,而选择去叫人的有两人,少数服从多数——他们仨谁都没进电梯。
架着人不好走路,正好有轮椅的话——
季飞池脑袋一歪,装可爱的同时将欧阳旦按在了轮椅上。
“走走走走。”季飞池道。
赵书华推着轮椅飞速跑起来,边跑还边喊着其他人的名字:“找到电梯啦!枫镜眉舒雁子冯黎何亦可!找到电梯啦!”
跟在后头的季飞池不忘记做记号,主要是迷路的经历给了她提醒,吃一堑长一智。
欧阳旦被甩得晕,也没想反抗了。
迷宫另一边正找路的几人循声而来,不多时,两方人马汇合。
赵书华看看三人身后,没见到熟悉的人,便开口问:“何亦可呢?”
闻言,冯黎打了个寒颤。
枫镜眉摇头,状似不经意地挡住冯黎,“不知道,他没和我们一起走。”
“这样啊……”赵书华有些担心何亦可的现状。
季飞池发声了:“啊,他死了。”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向季飞池看齐。
季飞池指着地板说:“就是这块地板砖下面死的,你们要看看吗?”
她手已经搭在地板上了。
“别别别!”枫镜眉忙道,“死了就算了,别让人看尸体,不吉利。”
没人说枫镜眉的不对。
但赵书华仿佛没听明白,一脸无辜地问:“啊?死了什么意思?何亦可被淘汰了?”
……在在场所有人都默认百万美元角逐赛需要以生命为筹码参加时,赵书华还只认为这是一场简单的比赛。
哪怕是年龄最小的舒雁子,她都没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舒雁子问他:“你以为卷耳现在是什么状态?”
赵书华想也不想,直接道:“卷耳被工作人员抓住,淘汰了哇。”
舒雁子没接上赵书华的脑回路。
什么工作人员、什么抓住?
他们见过啥工作人员吗?
“他以为老虎是工作人员假扮的呢。”欧阳旦做出解释。
老虎——工作人员假扮,卷耳没成功进入电梯而被老虎这样那样——卷耳被工作人员淘汰。
这就是赵书华的逻辑。
舒雁子陷入沉默。
她觉得赵书华有些过于傻气了。
原来何亦可不是最蠢的啊。
枫镜眉被他逗笑了,只道:“你真以为我们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季飞池更是一把掀开了地板砖,死状凄惨的何亦可大咧咧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喏,淘汰。”季飞池道。
因为中毒的关系,何亦可的尸体腐烂很快,几乎看不出人样。他的骨头也炭化不少,用来做炭笔应当过于脆。
直面何亦可的尸体,冯黎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幸好其他人也是同样的面无血色,他不算太突兀。
赵书华遭受的冲击有些太大。
“这、这啥?”
“何亦可。”季飞池说着,又把地板砖盖了回去。
让人看了生理性不适的东西被遮拦,赵书华平复了很久,熟悉才变为正常频率。
然而那一团东西却围绕在赵书华头脑中,久久不散。
“何亦可怎么会……”赵书华看起来快要吐了。
欧阳旦安抚性地给了一个抱抱,把他挪去了轮椅上休息。
“不知道。”
随着季飞池的话语,枫镜眉目光不着痕迹扫过面色苍白的男高中生冯黎。
冯黎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身边没有欧阳旦安慰。
枫镜眉对于冯黎这般表现的原因心知肚明,但她就是不告诉大家,只是悄悄凑近冯黎身边,用只有他俩能听清的声音道:
“恭喜,你间接杀人了哟~”
方才冯黎面上因枫镜眉靠近产生的红晕立刻消退,不见一点活人该有的颜色。
枫镜眉眉眼弯弯,笑容弧度不变,如果她身后有狐狸尾巴,此刻定然是一摇一摇地彰显着她的好心情。
其实何亦可掉下来砸到冯黎的时候,枫镜眉是看清楚了的。但何亦可伤得那么重,如果要救,他们一点儿净水都留不下来——何亦可也不一定能活。
她可不做这赔本的买卖。
所以枫镜眉暗示着冯黎自己出来小狭间。
依照冯黎那胆小的性子,他一旦不管何亦可、放任何亦可自生自灭,那枫镜眉手上就有了一个他的把柄。
枫镜眉不自觉揉搓自己的手掌心,她碰触冯黎那里的经历还没有忘却。
虽然是十六岁的胆小鬼,但发育还算不错,嘻嘻。
嗯嗯,有了把柄后能更好使唤人,稳赚不赔。
幸好会医术这小丫头没见着何亦可,不然万一闹起来,冯黎手上还得多一条命。
会医术的小丫头插进快要黏在一起的两人之间,疑惑道:“你们说什么悄悄话?”
舒雁子聪明是聪明,但年龄太小阅历太浅,如果她能再长大几岁,或许有和枫镜眉掰手腕的资本。
枫镜眉收敛了笑容,状似悲伤道:“好可怜啊,何亦可。”
好可怜啊,何亦可。
好可怜。
舒雁子无悲无喜地收回目光。
“行了,人都齐了,去电梯。”欧阳旦道。
赵书华已经从轮椅上站起来,虽然面色不好,但没有大碍。
欧阳旦不想走路,便坐进轮椅让赵书华推她。
然后,一个中年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倒在了轮椅前,也就是欧阳旦的脚下。
推轮椅的赵书华被吓一跳。
季飞池走上前将人捡起来,发现竟然是他们的老熟人辛诺。
在第十层回字走廊中消失的辛诺。
来得正好。
“喂,是不是你把冯黎绑在柱子上的?”
赵书华揪着辛诺衣领把人高高提起,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辛诺人到中年,身高并不矮小,也有一米七的样子,但在赵书华这样的一米九大高个面前不值一提。
他不见得有多么待见冯黎,但心中的正义感驱使他为每一个人讨回公道。
知道是冯黎按下开关让电梯启动丢下卷耳的时候,赵书华也打了冯黎几巴掌。
现在,赵书华反为冯黎讨要正义。
辛诺忙不迭摇摇脑袋,“不是我啊、我、我不害人的啊……”
鬼都不信。
如果辛诺没有害人,他为什么不对“冯黎被人绑在柱子上”这件事表示惊讶?他为什么不敢直面大家的审视?
赵书华一巴掌下来,中年男人见到好多好多星星。
赵书华还想再打,但季飞池让赵书华松开中年男人的衣领。
出于程序正义,季飞池不赞同这种类似“严刑拷打”的方式。在这样的生理疼痛下,人类什么样的罪名都敢往身上担负。
欧阳旦亦是柔声劝慰他松手。
赵书华就放手。
中年男人辛诺被牛顿之力拉回地板。
“冯黎,是他绑的你吗?”赵书华干脆直接问当事人。
当事人摇头。
事实上,冯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被绑起来的。印象里,他突然失去知觉,再睁眼就是那个死残疾救了他。
辛诺没来得及松口气,枫镜眉的话语就让他的心高高挂起。
枫镜眉说:“那这位先生,可以请你回答一下你怎么到达第八层的吗?”
百万美元角逐赛,有且仅有唯一的方式:电梯,可以作为大家前往下一层的方法。
目前为止所有的电梯使用过一次后都会自行销毁,而不是像一般的电梯那样静静等候另一位要乘坐的人的到来。
辛诺眼神飘忽。
赵书华又想用拳头来逼问,却被季飞池欧阳旦双双拉住。
不动用武力,而是采取压迫策略——
所有人都盯着辛诺看,不允许他离开。
辛诺还受着伤,大约是在迷宫其他地方遭遇了什么,不严重,但让他整个人尽显狼狈。
终于辛诺受不住精神压迫,道:“我找到了其他的电梯……”
他没说完全,但没关系,大家会问。
“只是其他电梯而已吗?”舒雁子代表所有人发声。
尖细的童声与迷宫的环境相得益彰,无形中加深辛诺的精神压力。
辛诺硬着头皮道:“其他电梯……用一次,奖金池减少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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