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宣离的表情顿时微妙起来，怎么两个人几乎同时问他有没有空。
这让他怎么回复。
许清看他脸色奇怪，问道：“怎么了？”
尴尬地晃了一下手机，江宣离道：“青举也问我晚上有时间吗。”
许清看了眼他的手机，虽看不清对话，但他能想象到江宣离此刻心中的挣扎。原本是打算将他们曾经是死对头的事告诉江宣离。
这样一来，估计要推后了。
许清也曾犹豫，现在说是不是好时机。如果正好和郑青举撞时间，是不是冥冥之中，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呢。
“哦,那你要面临友情和爱情的抉择了。”许清故意打趣江宣离。
“什么友情和爱情，”江宣离不想背上重色轻友的罪名，“现在还都是友情呢。”
他先打字问青举：“晚上你有事找我？”
又问许清：‘’那你今天晚上找我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许清道，“就是想和你吃顿饭。”
他原本是想饭桌上，将曾经的事告诉江宣离。
这时郑青举的回复也发了过来：“晚上找你吃饭。”
“你们是商量好了吧，”江宣离忍不住笑出声，“都找我吃饭。”
“那你和他去好了，我什么时候找你都行。”许清觉得这种巧合挺玄妙，看来今天确实不宜告诉江宣离，需要再找个良辰吉日。
“既然是吃饭，那肯定人多热闹啊。”江宣离边打字，边对许清道，“不如我做东，大家一起去吧。”
他给郑青举回的消息：介意我喊上许清吗，晚上我请客。
于是，到了晚上，三个人就坐在了饭店里。许清和郑青举面面相觑，虽然这顿饭一起吃了，但两人原本的计划都被打破。
只有江宣离浑然不觉，他兴致勃勃地看着菜单，点了几个菜。
见许清和郑青举还没点菜，他开玩笑道：“你们不是为了给我省钱吧，快点菜啊。”
“哦。”两个人同时回神，翻开菜单开始点菜，然后又同时开口道：“这道盐焗龙虾不错。”
江宣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道：“你们俩好同步。”
郑青举和许清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刺探。
“巧合。”郑青举翻到下一页菜单。
“碰巧。”许清放下菜单。
眼神交汇，两人在无形中已经战斗三百回合。
江宣离对此浑然不觉，他饶有兴趣地翻着菜单，时不时和郑青举或者许清交流两句。
盐焗龙虾那道菜上来后，许清吃的时候观察了下，看到郑青举把龙虾剥开后，放到了江宣离碗里。
江宣离接过，对郑青举笑了一下。
顿时许清觉得，自己碗里的龙虾变味了。
他已经发现，江宣离和郑青举有着一种自然的默契。
很多时候，他们不用说出来，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郑青举需要胡椒粉，还没有去拿，江宣离已经放到了他手边。
江宣离想要纸巾，郑青举已经抽了一张递给他。
还有这道虾，许清戳了下虾肉，他本以为郑青举是喜欢吃才点的，没想到是江宣离喜欢。
吃到中途后，江宣离去了洗手间。
郑青举擦了擦手，一抬头看到许清正盯着他。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好，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好像对我有敌意。”
许清根本就没打算掩饰：“自然。”
“为什么。”郑青举随意问道。
虽然他并不在乎许清对他有没有敌意，但许清是江宣离的朋友。
出于对江宣离，和江宣离朋友的尊重，他需要问清楚。
“既然你这么问，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许清双手环胸坐正，盯着郑青举。
“我查到，你和宣离，并不是发小。”
“学生时代的你们不仅不是朋友，还是死对头。”
“成年后，至少在公开场合，你们没有私人交集。”
“所以，我想你要对宣离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失忆后，你会说，你们是发小。”
“你在欺骗宣离。”
许清这一番质问，特别是最后的欺骗，让郑青举对他重视起来。
他本以为，许清对他的敌意，来自他和许清背后人的合作。没想到许清是出自于江宣离的安全考虑。
郑青举微微一笑：“你调查得很清楚。只是，宣离知道你在查他吗。”
许清一滞，背着江宣离调查，确实是他这件事中不光彩的一点。但他不能示弱。
“我知道宣离不喜欢有人查他，所以我会对宣离解释清楚。”许清说道。
他又加重语气：“但是，就不知道，欺骗和背后调查，宣离更讨厌哪一个。”
这句话对郑青举的影响确实大。郑青举自始至终介意的，就是这一点。
如果对江宣离说清楚，他们不是发小，会影响到江宣离现有的记忆逻辑，对他身体造成无法预知的影响。
如果不说，那以后江宣离知道真相，就是郑青举在欺骗他。
他面临着一个两难的问题。
“你准备对宣离说吗。”郑青举道。
“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就说的，但和你撞时间了。”许清哼了一声，不满地说。
“那我希望，你先不要告诉宣离。”郑青举放缓了语气。
“为什么？方便你继续欺骗宣离？”许清反问。
其实通过几次观察，许清已经感受到，郑青举对江宣离的关心是出自内心。
高明的情感骗子会做到事无巨细，但无法做到事事自然。
而郑青举和江宣离在相处中，事事，处处皆是自然，如同水或者空气。
他做为一个局外人，对这种细无声的存在感觉更深。
但他此刻就是要故意拿话逼问郑青举，这样他才能知道，郑青举为什么这么做。
这种毫不掩饰的用意，郑青举当然能察觉到。
他思考了片刻，决定告诉许清。
因为他担心，如果许清真不管不顾地告诉了江宣离，会对江宣离造成伤害。
“你知道宣离是出了事故才失忆的吗。”郑青举说道。
许清点头：“听宣离提起过。”
“他不仅是失忆，还有一部分记忆混淆了。”
“失忆是忘记了江家所有人，我和医生探讨过这个问题，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在江家不开心，所以在出事故前，就经常暗示自己，如果不认识他们，或者不是江家人就好了。”
“这种暗示日积月累，在他出事故头部受到伤害时，就变成了现实，他真的忘记了江家。”
许清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江家内部的情况，他也听说过，但他没想到，原本的江宣离讨厌江家到了这个地步。
遗忘了江家的江宣离，现在拥有毫无芥蒂的笑颜，但在江宣鸣那些人来找事时，他的眉头依旧会皱起来。
“但失忆，也没有完全让他从江家解脱。他听到雷声会头疼，医生告诉我，很有可能是失忆前在江家的心理阴影导致的。”郑青举接着说道。
“竟然是这样。”许清喃喃道，“那他混淆的记忆又是什么。”
郑青举顿了一下，才说道：“是我。”
许清愣住了，他思考了一下，猜测道：“难道是……你们是死对头？”
“正是这一点。”郑青举点头道。
“具体什么原因导致的，我们还不清楚。但他不仅仅是混淆了这一点，而且整个逻辑链。”
“混淆后，他以为我们是发小，并且将我们曾经有过的敌对接触通通更改美化，在他的意识里，这些成为了我们是发小的证明。”
郑青举又列出了几个例子，
许清呆坐在座位上：“怎么会这样。”
“所以在我察觉到他拥有逻辑链后，就打消了告诉他真相的念头。”
一直以来，从不暴露真实心情的郑青举叹了口气。
“我怕告诉他后，他逻辑链崩塌，会对他的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许清沉默了，他这才知道郑青举为什么要瞒着江宣离。
“关于这点，医生怎么说。”许清问郑青举。
“他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只能暂时猜测，和失忆一样，也是他做出的心理暗示……”
郑青举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他回想起，最初从医生那里听到，可能是心理暗示导致的时候，那种震惊感。
失忆前的江宣离，是想和他做朋友吗？
答案他不得而知，因为那个冷漠、不会笑、也不会打招呼的江宣离消失了，成为现在对着他眼眸弯弯，绽开笑颜的江宣离。
“那你打算怎么做，就这么一直瞒着他吗。”许清沉默了一会儿，问郑青举。
“他的记忆似乎在好转。”郑青举摇了摇头。
“真的？”许清惊喜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说宣离现在一切正常。记忆好转是我观察到的。”郑青举解释道。
“以前他提起过，打雷头疼时，会有抓不住的记忆片段闪过。那天江宣鸣对他说我们是死对头时，虽然他表面没事，但潜意识里的影响持续了几天。他就梦到一段，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
“是我们在对峙的事。”郑青举将当时情形简要地告诉了许清。
“江宣鸣一句关于真相的话，就对他造成了这样的影响，难以想象，如果他突然得知你们是死对头后，会发生什么事。”许清道。
“所以，我希望你……”郑青举目光恳切地看着许清，“先不要告诉他这件事。”
许清点头：“我知道的。”
“多谢你。”郑青举认真道。
许清摆摆手：“毕竟我是他的朋友，会为他的健康考虑。”
“但是，”许清正色道，盯着郑青举，“我想问你，你喜欢宣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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