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囚笼

霞云殿。

卧榻上。

皮肤白瓷般细腻的孩童在安睡,额头中间有个粉色梅花花苞胎记,不洇自红的嘴唇微微抿着,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剪羽,眼皮下眼珠微转着,好像在做什么令人不安的梦,玲珑的小鼻子轻轻皱着。

与这美好的画面形成对比的是孩童时不时用手抠抠鼻孔。

旁边趴了个年纪相仿的孩童,一边拿羽毛捅一捅安睡的孩童的鼻孔,一边捂嘴偷笑。

景文昭还在自己榻上安睡,梦里梦到自己鼻子里长了个鼻息肉,天神住了进去,在她鼻子里与鼻涕大战三百回合,她感到鼻子痒,想手去捅鼻子,因为着急而太用力,碰到了另外一只手,没能挖到鼻子的她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她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成王之子景宇浩趴在身侧榻上,正拿个羽毛捅自己鼻子。

景文昭无奈的揉了揉鼻子。

昨日刚被小七的思想毒害完,今日就出现个用实际行动残害她的。

见她醒了,景宇浩咧嘴一笑,大声说道:“你可算醒了,我听说抓到一个怪物,皇上要在今天早朝上看,你快起来,我们一起去看。”

景宇浩是成王第四子,也是她的堂弟,比自己小一岁,俩人从小关系就不错,他一直是这个顽劣的性子。现在嚷嚷着要去看,一定是昨天听说了怪物的传言。

还有,他来她霞云殿都是不需要通报的,这样她也习惯了,但是如今她也八岁了,她说道:“文浩,男女七岁不同席,可晓得?”

景宇浩点点头,“自是晓得的。”

“所以我女你男,我八岁你七岁。”景文昭挑眉看了看景宇浩,含义不言自明。

“可是,可是,我没觉得你是女的啊,我从来没觉得你和我有什么差别啊!”景宇浩说道。

景文昭道:“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把你当男的看。”

景宇浩委委屈屈的小声道:“既然我没把你当女的看,你也没把我当男的看,还说什么男女不同席。”

景文昭微笑道:“是吗?文浩,你下次可以再来试一试。”

景宇浩一骨碌爬起来,站起身来,大声嚷道:“哎呀,你快些吧,一会早朝都要结束了!”

“你觉得你这样能进去吗?”景文昭看了眼景宇浩。

景宇浩一怔:“那怎么办?”

景文昭思考了会儿,说道:“你换我的衣裳。”

“为何?”景宇浩一头雾水。

“为你扰我美梦!”景文昭抽了抽嘴角,虽然也不能算作美梦。

“哼,小气鬼,就知道你有仇必报。”景宇浩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磨磨蹭蹭的和丫鬟换衣裳去了。

景文昭穿好衣服,与她平时去民间时一样,普通棉袍男孩装扮,并且用一小块类似皮肤的皮膜粘到额间,胎记就被遮盖住了,再轻轻涂上一层妆粉,这样连印记也看不出来,这易容术还是她与青儒学的。

她走到偏殿,看到景宇浩一身华丽的白色暗绣牡丹纹锦裙,一脸愤慨的表情,正手拉着衣领,想把衣裳脱下来。

景文昭靠在门边,微笑道:“穿都穿了,还脱什么,你若不想和我一起去就把衣服脱了吧!”

闻言,景宇浩拉衣领的手停了,他问道:“你到底要做甚?”

景文昭并没直接回答,她在他额间画了一朵梅苞胎记,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果你今天是公主,谁也阻不了你。”

景宇浩怔了怔,看向她:“说的好像以你的身份能去早朝似的,你到底怎么进去?而且我是公主,那你是谁?”

景文昭向景宇浩行礼:“公主,我是你的小厮。”她笑了笑,“我不能去前殿,但我可以去后殿。”她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既然还能看到景宇浩女扮男装的窘态,她还是乐意的。

*

两个孩童一前一后沿着太液池边的长廊走着,一个白色暗绣牡丹纹锦裙,一个普通棉袍。

转过三个假山,七个弯后终于快到承明殿,前头的景宇浩嘟囔道:“这么远的路还不让坐肩舆,想累死我不成?”

后头的景文昭边说边低眉顺眼走着:“你可以不来。”

景宇浩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景文昭,皱起鼻头:“景文昭,你别欺人太甚。”

“直呼公主名讳是什么罪名来着?”景文昭笑了笑,“貌似是,流放两千里。”

直呼公主名讳,等同于大不敬罪,处以流放之刑。

景宇浩气的握了握拳头,“我现在可是公主!”

景文昭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是,我的公主殿下。”

到了紫宸殿后殿,向侍卫说了声就进去了,他们走到连接紫宸殿前后殿之间的门旁,轻轻的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因俩人年龄差不多,所以身高也差不多。

此时景宇浩蹲着,景文昭站着,俩人都趴门缝上。

见一位大臣正跪着,景文昭仔细看了看,是国丈——她母后的父亲,此时他正涕泪交加。但皇帝却不耐地挥了挥手,国丈见状慢吞吞地退下了。

随后一位中年男子命人将一囚笼抬了上来,里面的人景文昭昨日见过,正是那个阶下囚少年——他此时正闭着双眼,脖子上套着铁环的他背靠囚笼坐着,一腿平伸着,一腿支着,一手搭在支着的腿上。

没有一丝紧张害怕,反而很是从容镇定,或者说似乎无论何种环境都不能扰动到他。

那位中年男人上前一步,对皇帝行礼说道:“陛下,此子是臣在路上偶遇,而且身怀异能,力气比成年男子有过之无不及,但举止疯癫,不堪大用。”顿了顿后,又接着说道,“另,定西王造反,九族被诛。现定西王所统领的投降叛军驻扎在城外三十里,等候陛下发落。”

景文昭虽然贵为公主,但也不是能随意见到朝廷命官的,但是从这中年男人的言行举止来看,她知道了想必这就是此次去平叛定西王造反的胜常将军柯嘉。

然而就在柯嘉说话音落地时,金属囚笼里的少年却猛地睁开了眼,他眸中似有烈火在燃烧,他瞬间起身,但因囚笼高度不够,他只半跪着,却仍不屈服,抓住身前的栏杆就向外掰。

许是力气太大,即便囚笼是金属制成,仍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嘣嘣”声。

柯嘉见状,忙对囚车旁的侍卫吩咐。

侍卫抓起身边儿臂粗细的铁链——这条铁链连着少年脖颈上的铁环,从囚车顶中间的圆孔里穿出,被这名侍卫抓在手中。

因铁链被人拉扯,所以套在少年脖颈上的铁环瞬间将他死死卡住。

少年脸憋得通红,但仍没有放松掰栏杆的手,承受着巨力的囚笼发出更响的“嘣嘣”声音。

站在囚车其余三个角的另三名侍卫见状纷纷上前,四人一起拉扯铁链。

少年将一只手从栏杆上松开,抓住了铁链,随着少年的拉扯,那四人被拉得离囚车越来越近。

在场的众人纷纷惊得倒吸了口凉气。

站在朝列最前排的成王忙喝道:“快保护皇上。”

立即有一队禁军奔进,但也就在此时那少年突然松开了铁链,拉扯着铁链的四名侍卫被这突然松劲闪得向后倒去。

但就在他们刚摔倒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时,少年另一只手也松开了栏杆,然后双手都抓住了铁链,四人又突然感到被大力拉扯起来,纷纷撞向囚车。

四人如破麻袋般被投向栏杆,有的头撞到栏杆上,有的头撞到另一人头上,有的直接晕了过去,没晕的也呲牙咧嘴的抬头,像看怪物似的看向少年。

禁军再没有丝毫含糊,将囚车围了一圈。

而那边蹲着的景宇浩脖子伸的老长,恨不得直接把脑袋探到少年身边,因此这门缝也被挤的越来越大。

景文昭也被刚刚那一幕惊叹到了,也没注意到越来越大的门缝。

随着“哎呦”一声,没有了门阻隔的景宇浩向前倾了出去,趴在了地上。刚才都被少年吸引了眼球的人们,此时又齐刷刷看向此处。

景文昭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仍是抬脚迈出门槛来扶景宇浩,她说道:“公主,您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突然闹出的声响,令囚笼中的少年也停止了动作,成王见机对众禁军挥手道:“将此子带下去,免得误伤了陛下。”

禁军得令分成两列,正要将囚车带走,却听到皇帝威严的声音:“慢着。”

少年转眸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眸中的怨恨似能将万物灼尽,却在此时听到了一稚嫩的声音:“陛下,公主刚才说肚子疼,要见您。”

景文昭也是无奈,她寻这个时机出声,是想着尽可能让父皇无心关注他们。

而那少年闻言看向发出声音之人,却在看到景文昭时一怔,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在景文昭和易容的景宇浩之间来回打量。

最终定格在了景宇浩身上,少年眸中闪过一丝鄙夷,似是对身为公主的“景文昭”还要下人救场感到十分不屑。

皇帝在景宇浩和景文昭身上扫了一眼,说道:“看过太医了吗?”

“公主说不用看太医,看看您就好!”景文昭说道。

皇帝摆了摆手:“嗯,下去吧,招太医来看看。”

“是。”景文昭应了一声,然后扶着景宇浩退到了后殿。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时,皇帝说道:“胜常将军。”

“臣在。”柯嘉道。

“将叛军打散编入各大营,为先锋军。”皇帝指着囚笼里的少年,“此子既然身怀此等异能,又举止疯癫,那就放到斗兽场吧,我军近来军饷紧张,从他身上所得的钱都充军饷。想来比杀了他,不如让他为军队做点贡献,也不算辱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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