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景文昭是见识过景宇淳如何杀人的,只需一瞬,她便会如被掐折的花般凋零。

可景宇淳并没急着杀她,而是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他声音如冰一般寒冷,眸中含着万钧的怒意。

原来,景文淳没看到她身后射箭的人,而她刚才所处的位置又恰好让他以为那支箭是她射出的。

她想开口解释,可被他如铁钳般的手紧紧箍着脖颈,她根本发不出声音,她抬起手用力掰他的手,“不是我……射的!”

景宇淳并没理会她说的话,而是一把将她摔在楼顶。

他并没有用全力,怕力气太大将其摔死,却也不想让其好过。

但,琉璃瓦仍承受不住这巨力,从房顶脱落了几块,掉落到地上,“咔嚓咔嚓”摔得粉碎。

景文昭忍着浑身疼痛撑起上半身,她摸了摸头,入手湿滑粘腻,就着月光,她看到了猩红的血滴滴落在瓦片上。

她轻轻抬起头,看向景宇淳,一点点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布。

景宇淳由最开始的不耐狂怒,到看到是她的那一刻的疼惜震惊。

他微微向前走了一步,仿佛要去将她扶起,但随即顿住。

他突然一笑,那笑容含着悲痛,含着了然,含着愤怒,含着冷漠。

“公主殿下,可满意了?”

景文昭睁大了双眼看着景宇淳,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还一直因为他不知她的身份而沾沾自喜,却没想到他早就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而且,他还认为是她杀了大皇子。

她刚才拉下面罩本想对他说明人不是她杀的,因为她是汝晟,没有任何理由杀大皇子。

但是而今,他竟早已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先皇公主。

他知晓她的仇恨,她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就算她没杀大皇子,他心里也认定了她就是凶手。

而且,就连之前她自己都是这么想的,她想助这帮黑衣人一臂之力,杀了大皇子,然后让皇帝认为皇子们为了登上那个位置自相残杀。但令她也没想到的是,却在最后一刻被别人捷足先登。

她微微一笑,笑容带着苦涩、带着解脱。

既然他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她也不需要再装了。

她忍着全身的疼痛站起身,道:“想不到竟被你知道了身份。当年你也有参与那场叛乱吧,否则,如何能当得皇子?”

因为对面是景宇淳,所以有些话并不需刻意强调,她说的那场叛乱,他一听便知。

景宇淳却又笑了笑,这次笑容却带着自嘲与苦涩:“想不到我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

景宇淳说着向前走了几步,经过她身旁时,微微顿了顿,说道:“你的身份,你好自为之。”说着跳下了房顶。

景文昭一动不动的定在当地,她说不出是喜是悲。

喜的是景宇淳知晓了她的身份,但是看他的行为,他并不想杀了她。

悲的是……

她竟不知因何而悲,是因为被景宇淳误解,还是因为二人兜兜转转终究逃不开这宿敌的命运?

她回想着和景宇淳相识以来的经过。

早在她和景宇淳第一次去西图,她射出那一箭时,他就认出了她先皇公主的身份。

直到后来,她身为“汝晟”,被三皇子诬陷,她无处可避之下,碰巧逃到了他府内,他本想将她逮捕,交给三皇子。

不料,却恰逢见到了明珠,他当时应该是认出她是“周阳”。

她以为他只知她是“汝晟”、是“周阳”,却从未再进一步思考——既然他在她射出那一箭时,已经认出“陈昀”便是先皇公主,这么久以来,“陈昀”没再出现过,他难道不曾怀疑过吗?

还有,他既然能从她射出一箭便认出了她先皇公主的身份,前些日子在她以真面目示人时,他难道还认不出她吗?

还有,她之前被老鸨抓进红香苑时,她几乎将所有的面具都丢了,后来那些面具哪里去了?她当时恰好遇到了景宇淳,他会不会派人搜查红香苑?

原来,这么多细节,她却一直不去想,只是潜意识里一直不想承认他早已认出她!

她以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是因为他想要追求有“汝晟”身份的“周阳”。

却不想,他早已知晓周阳、小乞丐、陈昀、汝晟、刘高氏,都是她。

景文昭就这么静静站在楼顶,没去管头上的伤口,任由鲜血流下。

夜色静谧,万物都沉浸在夜梦中,只有悬于黛天的圆月,从东向西慢慢移动。

“滴答滴答”,鲜血顺着景文昭的手臂、指尖,滴落到琉璃瓦上。

远处传来鸡鸣声,天将破晓,隆隆的马蹄声踏破这静谧的夜。仿佛雕塑一般立于楼顶的人终于转了转眼珠。

景文昭侧头看向蹄声传来之处,只见景宇淳骑在黑色骏马之上,面容透着苍白疲惫。

他似有所觉,侧抬头向万福楼顶看来。

在他眼光掠来时,她转身跳下了楼顶。

景文昭忍着疼痛脱下黑衣,只穿着中衣一瘸一拐的向家走去,路上恰逢遇到了钟离,见到她就大喊:“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他忙命车夫停车,下了马车将她拉进马车,问道:“昨晚还好好的,这一晚不见,发生了什么?”

景文昭低头坐在马车中,手捋着衣袖,一声不吭。

见景文昭一直没说话,钟离伸出食指和拇指,捏起她一绺被血液打湿的头发,眉头皱起,对外面的车夫喊道:“快点回府。”

马车拐了个弯后,快速行进着,钟离观察着景文昭的神色,见她神色淡淡,他压了声音说道:“昨夜可发生了大事,据说大皇子被人射死了,我听到消息一夜没睡,就等着上次你和我说的来个浑水摸鱼,去别家偷只鸡鸭呢,可是后来等来等去,连个屁声都没。幸亏,早晨听说庆王要带兵出去打仗,我才出来看看,但谁知碰到了你。”他声音压的更低,“你说是不是又要变天了,这才消停了几年?”

景文昭抬头看向钟离:“或许吧。”

如今的局势,她也说不准,但的确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太平了。

钟离拍了一下景文昭的肩膀:“听说你又要去湖县玩了?刚去西图玩回来,又去湖县。”

景文昭昨夜被景宇淳摔的那一下,不止头摔破了,肩膀处也疼的厉害,她本一直忍耐着没表现出来,此时被钟离一拍,她疼的呲牙咧嘴,钟离忙伸手要去看她肩膀,景文昭一把握住钟离的手腕,说道:“去湖县探看灾情,不是去玩。”

钟离啧了一声:“我看看你肩膀怎么了?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见景文昭没有松手的意思,钟离甩开了景文昭的手,对外喊道:“铁牛,我要辞官,找人给我安排。”

景文昭一怔,车夫铁牛在外说道:“公子,这次这个活计刚干了没多久就不干了,不太好吧。”

景文昭又是一怔,在铁牛眼中这朝廷官员只算作一个是否可以谋生的手段。

“当个破司天监主簿有啥好的,这辈子也升不上去,”他看向景文昭,“还不如出去游山玩水的逛一逛,方不误这大好时光。”

……

今日,她便要前往湖县,在钟离让人将她头上的伤口包扎好后,她让钟离派人将她送回家。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顺手从园中的槐树上折下一段树枝,然后

走进屋内,轻轻一挑,便将房梁角落处塞住的小木盒挑落了下来。

她伸手接住,将木盒打开,入眼的便是那个写着“肆”字的盘龙牌,她将盘龙牌拿出,放到了衣袖里。

但不经意间却看到了被压在下面的熊指吊坠。

这个送给你,你的救命之恩,我日后定会还你。

曾以为这是孩童之间的玩笑话,却不成想竟是一句谶语。

她的救命之恩,他早就还了。

只是他们之间还有千丝万缕的纠葛无法说清,也无法还清。

她将熊指吊坠拿出,也放进了衣袖中。

莫不如就此还了他,也好了断这纷扰的前尘往事。

她将小木盒放在手中摩挲了会儿,突然想起她袖中还有那封密信,于是便将那封密信放到了小木盒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刚打算用轻功将小木盒放上去,但是因为现在浑身疼,所以便放弃了用轻功这种需调动全身肌肉的功夫将小木盒放上去的打算。

于是她将旁边的桌案挪过来,站到桌案上,重新将小木盒塞到房梁角落处。从下面看去任谁都看不出这藏了东西。

景文昭走进屋内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后,便出了门,她走的极慢,用了半天方走到庆王府。

因为受伤再加一夜未睡,此时的她面色苍白。

她提步向庆王府门口的台阶走来,门外的侍卫看到身穿便衣的景文昭,拦住道:“站住。”

她从袖口中将盘龙牌和熊指吊坠拿出,侍卫看到顿时要进府内通传,景文昭截住:“不必麻烦,我只是替人来送东西的,”她将盘龙牌和熊指吊坠递给侍卫,“这两个只要能交到你们庆王殿下手中便可。”

看侍卫接住盘龙牌和熊指吊坠,她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般转回身。

她脚步极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却步伐坚稳,瘦弱的身躯里是一颗坚定的心脏。

等景文昭到了家门口时,已是落日余晖,她看到在她门口等着的钟离以及穿着一身白衣的景宇浩。

见到她来钟离跑到她面前,嘟囔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回?”

“处理些陈年旧事。”说着便走向景宇浩走去,走到景宇浩身前时,行礼道:“下官来迟,望五殿下恕罪。”

景宇浩好似极其疲累,说道:“无妨,平身吧。只是一晚不见,汝大人为何受了伤?”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秋燥

风听过她的告白

不言而遇[破镜重圆]

雪夜迷醉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失忆后男主要杀我?
连载中左手封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