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晓半躺在床上，腿上五花大绑，伤口还在渗血。
他咬着牙，看了看手臂，拉紧了绷带。
“靠。你真不怕疼！”陆清宇在一旁看得呲牙咧嘴，严绪在帮他拿药。
“小心点。先把药喝了。”
林煜晓冷汗涔涔，但是面上没变化。
下午去巡逻意外再次出现，几个拿刀的恐怖分子混在贫民里，就差一点，一个小孩就死在刀下了。
林煜晓面色凝重，军部在驻扎前进行过一次清扫，然而还是剩下诸多残余，那些打过来的邻国恐怖分子像一个毒瘤，不知不觉已经渗透。
“我没事。你们回吧。”
严绪叹气，显然不赞同，“伤口很深，腿这会儿不能随便动，你确定不需要我们？”
林煜晓伸手看了看自己的通讯器，九点一刻了。
“不用。有人会来帮我。”
“谁啊谁啊？除了我们谁还管你啊？”陆清宇翻白眼。
林煜晓扬了扬眉，“江记者。”
“……”
安静。
严绪若有所思，陆清宇表情空白。
“假的吧你？江记者凭什么帮你？你对人家干什么了？”陆清宇显然很怀疑，“人家斯斯文文的还不爱说话，你可别占人家便宜。”
“咳咳。”严绪很快拦住陆清宇，“都是alpha占什么便宜，走吧。”
说罢拐走了陆清宇，把药扔给了林煜晓，出了帐篷。
九点二十。
林煜晓看外面，帐篷被掀开，江抚枫出现在门口。
外面下了小雨，江记者的肩膀湿了。面色凝重。
“江记者，晚上好。”林煜晓坐直了一点，牵动伤口，疼得要死，但他不吭声。
“你……还好吗？”
血红的伤口暴露在江抚枫眼中，他想到什么，脸色很不好看。
这场景他总觉得见过。他不适感很强，胃里有些痉挛。都说胃是情绪器官，但是江抚枫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从哪来。
“坐吧。”林上校还绷着脸，看着云淡风轻。
江抚枫坐下。
林煜晓旁边的板凳上放着粥，最难喝但是在战区最常见的食物。
他也不说今天要怎么恶心江抚枫，就拖着残肢去拿那碗粥，划拉半天拿不到，脸上青筋暴起。
江抚枫放在腿上的手握紧了，之后忍无可忍走过去，截住他的手腕，“行了，我帮你。”
林上校一怔，很快抽回手，往后一靠，声音放低，瞧着冷酷至极，“谢了。”
江抚枫搅了搅粥，然后挖起一满勺，送到了林煜晓嘴巴前。
“不吹一吹？”林煜晓笑着看他。
又来了，这个笑容。
他很敷衍地放在嘴边吹了吹，往前一喂，一大口下肚。
还是很烫，林煜晓感觉一团火从口腔滑到胃里。
江抚枫无知无觉，低着头搅粥，头发被打湿，有几缕贴着脸，头发比以前长了不少，后颈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点抑制贴的边角。
打了抑制剂还要再贴？就算是劣质omega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强度。林煜晓皱眉。
“江记者，电视台对于性别有要求？”
江抚枫动作一顿，“嗯。算是有不成文的规定。”
omega一般只能做文书工作。
死对头不回话了。
继续喂粥。
死对头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再次透露出捕猎前的犀利，随后垂下去。
长睫毛投下阴影，又显得无害，无法否认——摄人心魄的眼睛。
“你的腿……和胳膊，多久能好？”
林煜晓笑了，刚刚那点审视的眼神不见了，“关心我？”
“……”江抚枫想把碗扔了。
他就不该同情他。
“没大多事。”林煜晓说，“只不过行动不便，还得麻烦江记者，多帮帮我。”
“……”江抚枫没说话。
他现在还是看不透这个死对头。江抚枫继续搅粥，抿唇。
死对头好像很热，解开了军装扣子扯了扯，然后偏头咳了一声。
“江记者。我问你个问题。”
“嗯。”
“这几年有跟人在一起吗？”
江抚枫差点把粥豁出去。
“没有。我是个冒牌alpha。”
林上校往后一靠，没受伤的手臂靠在脑后，“哦。那alpha呢？有过吗？”
“……”
江抚枫不知道为什么死对头会关心自己的情感生活，但还是回答，“劣质omega，我不觉得有alpha会喜欢。”
林煜晓沉默，但是随后看着他说，“那可不一定。”
江抚枫懒得理他，继续当饲养员。
终于喂完一碗粥，江抚枫递过去纸，看着死对头慢条斯理擦了擦嘴。
“我能走了吗？”江抚枫问他。
“行。走吧。”林煜晓终于没有继续。
江抚枫很快走到门口，觉得空气里的闷热终于要远去，可是林煜晓又叫他。
“江记者。”
“晚安，明天见。”
江抚枫看他一眼，没说话，走掉了。
刚刚走到帐篷门口，死对头又来消息。
【今天的通话就免了。早点睡。】
江抚枫拿着通讯器没回复，对面又开始，【不回我吗？】
他深呼吸。
江抚枫：【［爱心］晚安。】
江抚枫回到帐篷，拿起凉水喝了药，摸了摸抑制贴，没有去掉，随后才躺下。
他觉得不太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了雨所以要感冒。
这么想着，他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江抚枫又在做梦。
失忆之后那些记忆总是以碎片的方式进入梦中，可是他总看不清一个人脸。他看见那个alpha，不知道为什么，他确信那个少年是个alpha。
他受伤了，坐在垃圾堆里，腿上，手臂上甚至是脖子，可是江抚枫就是看不清他的脸。
伤口还在冒血。
林煜晓盯着自己的腿。
伤口的疼痛很清晰，这让他睡不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梦到了以前。后面这个认知让他不想醒。
十四岁，他还没有二次分化，又被混混揍了，他们都走了，就剩下一两个在看他笑话。
很突然，那几个alpha被人砸了，他们立刻叫骂着喊起来，随后脸上表情很奇怪。
“靠！又是那个不怕死的omega。”
“靠靠靠，他喊人了，快走！”
一片安静，林煜晓意识不清，睁开眼，看见那张脸。
omega低头看自己，脸小，很白，瞳孔颜色很淡。头发随着风动，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看他们像看垃圾。
很快他就转身走了。林煜晓力竭，倒在垃圾里，他很垃圾也没有分别。
“喂。”
很清列的声音，他睁开眼，刚刚走开的omega再次出现。
他递过来药，“处理一下吧。”
不远处的树木郁郁葱葱，芜港的夏天长得不可思议。
林煜晓在梦里浑身汗，带着止咬器。画面一转，这次身处房间里，周围是用来筑巢的衣服。他呼吸声沉重，往后仰头，脖子绷。脑海里冒出来一个人影，但是很快这个人影变得清晰，就站在房间门口。
“林煜晓。”omega咬字清晰，“你怎么了？”
“要我帮你吗？”
……
嗡嗡的声音吵醒了林煜晓，他挣扎着从行军床上爬起来。
脑子疼，腿也疼。
林煜晓很快想起来昨天的对话，“没有alpha会喜欢。”
他握着拳，快要弄裂伤口。
八年。十八岁到二十六岁。忘记很正常。
但他还是脑壳疼。
林上校沉着脸走出来，外面的几队人已经开始训练。有个新兵蛋子冒冒失失跑过来，显然是晚了，衣衫不整。
林煜晓走过去，“站住。”
新兵蛋子心道不妙。
“几点了？”林煜晓问他。
他本身作为军校学生足够优秀，还在训练时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自然也不允许自己手下出现。
“对……对不起上校，下次不会了。”
林煜晓：“大声。”
“下次不会了！”他扯这嗓子喊。
“去。”
新兵跑了。
“等等，站住。”林煜晓又叫回来。
新兵汗流浃背地跑回来。
“你……今天见没见江记者？”
“……啊？”新兵睁大了眼。
林煜晓闭了闭眼，刚想挥手说算了。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电视台的江记者！他前几天还采访我们来着。”
“我今天一早没见他，他平时挺早的，但是今天没见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知道了。林煜晓不动声色 “走吧。”
他转身看了看帐篷，地上的石子被他碾来碾去。
一踢，人走了，石子还在原地。
[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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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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