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瑛没想到他会拦自己,不满道:“锁骨都不给看,这么小气。”
谢凛微怔:“你要看的,是这里?”
他知道自己误会了,抬起手臂,修长如玉的指节扯开衣带,把领口弄散,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副很慷慨的样子。
卫瑛见他动作利落,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忙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偷观察,好在他只是把领口扯松了。
她品着他方才说的话,又结合自己白日里偷看的连环画,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想岔了,误会自己要……
卫瑛脸颊涨红,气息急促,指着他骂道:“你无礼!”
谢凛见状,薄唇溢出一声轻笑:“怎么如此霸道?现下是你要看我,又成了我的错?”
“你心里想的什么自己知道!”卫瑛看着他扬起的唇角,继续挑刺:“你怎么随随便便就给人看?”
她想起话本里,那男狐狸精在丞相面前落下风时,总是要欲擒故纵几番才肯依从。
她不满意谢凛这幅游刃有余的样子。
谢凛气笑了:“那你想怎么样?”
卫瑛轻捻手中的帕子,黑亮的眼珠转动了几番,道:“你把衣服系好,我要自己解开。”
谢凛依言做了,眼也不眨,头也不低,一边注视着她一边慢条斯理地把衣服整理好。
卫瑛在他身侧,一只手撑在他腿上,探出另一只手靠近他腰间的系带,有些不好意思下手。她想起平日里吃的点心匣子,想要吃到匣子里面可口的酥点,就得先把盒子外面的绑带解开。
谢凛眼神始终未从她身上移开,见她迟疑,他蓦的握住她细腻白嫩的手。
她的手很小,被他的手掌完全包裹着,修长的手指挤进去,探入她绵软的手心,若有似无地揉了一下,然后带动着她的胳膊向下,扯开系带。
然后他微微松开力道,只虚虚拢着她的手掌。
卫瑛视线被吸引,忘记挣扎,盯着起伏的线条,呼吸放缓,浅红的唇瓣微微张着。
谢凛身量极高,矫健灵活,因此平日里穿上衣服整个人显得劲瘦修长,看着并不像那些粗壮健硕的莽夫,是很有少年感的身形。
没想到实际上竟如此……
他今日穿了件玄色寝衣,上头绣着精致的海水江崖纹,领口处的水浪绣得和真的一样,漆黑的海岸上是大片玉白光滑的岩壁,岩壁上还点缀着两粒很细小的沙砾。
沙砾熟悉的颜色让卫瑛想起了他的手。她悄悄观察过很多次,只要沾到水或者一用力,他的指尖和骨节就会泛着这样的浅粉。
卫瑛缓缓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动作轻柔,似一尾灵活的小银鱼。
水浪翻涌,小鱼戳了戳岩壁上的沙砾,很坚硬。
卫瑛另一只手下意识抬起来碰了碰自己,指尖微微聚拢,绵软饱满,是和岩壁不一样的感觉。
谢凛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手瞬间收紧,手背上青筋明显,他控制着自己,只把视线落在她光洁的脸颊上。
从前几日捆谢凛的腿,到马车里,再到今晚,卫瑛一直遵循着“礼尚往来”的规则。
现在她率先犯规了,主动触碰了他。按照这荒唐的规则,谢凛该要求碰回去的,但他不敢。
卫瑛的手被他捏得有些不舒服,娇嗔道:“不准捏我!”
谢凛没出声,眸子半敛着,讨好般地轻轻揉了两下。
卫瑛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纵容了他手上不规矩的动作。
她想起白日里的那几本连环画,回忆着上面的线条,拿谢凛和连环画里的人作比对。
先前她觉得里面的图案足够精美,现在她改主意了:那画,画得不够好。
谢凛比画还要好看。
他见她眼神飘忽,卷翘的睫毛一直在轻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坐在他床上还能走神?
谢凛第一次因为她的不专心生出几分不满,他直起腰握住她的胳膊,使坏般地把卫瑛拉至自己身前,低声道:“看着我的时候在想谁?”
二人的距离倏然间变得很近,微抿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闯入卫瑛的视线,她回过神,娴熟地拍开他的手,不理会他胡搅蛮缠的发问,伸手要继续往下扯他的衣服。
谢凛制止住她的动作,道:“我只看到这里。”
卫瑛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厉声道::“那你方才还哄骗我说什么都没看到!”
谢凛失笑,没想到这时候她反应得这么快。
卫瑛生气了,松开他的衣服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谢凛直起身来也跪坐在她身后,微微俯下身靠近她耳畔:“我不是主动看的,而且我当时立刻就去了外厅。”
卫瑛被他弄得有些痒,强撑着不理他,头朝另一侧偏过去,远离他烘出的热气。
方才等谢凛沐浴的时候,为了打发时间,她在妆台前试戴了几个新送来的首饰,现下耳垂上挂着一对小巧精致的金蜂赶花耳坠。
卫瑛抿着唇,不肯施舍给他一点声音,但她仿佛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对他叫嚣示威,头轻轻一摆,耳坠就跟着打颤。
谢凛看着她白净的耳垂,还有在自己眼前乱晃的小蜜蜂。
很漂亮,也很嚣张。
他又想起前几日在垂花门处,她匆匆逃走时蹁跹的背影,再次妥协:"明日我不当值,下午早些回来,晚膳陪你出门用,可以吗?"
目的达成,卫瑛转过身来,扭捏着拿乔:“什么叫陪我。”
谢凛见她态度终于松动了,放低身段,笑着补充道:“陪我,你陪我出门。”
卫瑛满意了,抠了抠他衣服上的花纹。
是时,窗外突然劈下一道闪电,白光从敞着的半边床帐处泄进来。湿热凝滞的气息闷了一整天,此刻暴雨终于落下来,伴随着轰隆的雷电声。
卫瑛在谢凛身前被吓得一趔趄,下意识闭着眼闯进他怀中。
甜香的气息抱了个满怀,酥山高耸,轻颤着与岩壁相碰。
谢凛知道她害怕雷雨夜,伸出手虚虚拢在她后背上安抚着。寝衣太薄,他不敢用力去抱她,最终只摸了摸她柔顺的乌发。
卫瑛头埋在他怀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抱我呀。”
“嗯。”谢凛阖上眸应了,声线压得很低,胸腔微微起伏着,手臂微微施力揽住了她纤薄的背。
卫瑛嗅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感觉自己一颗无处安放的心,从潮湿可怖的雷雨夜回到了这方小小的床帐里。
二人默契地都没有讲话。
卫瑛什么都记不起,她本能地在谢凛的怀抱里寻找熟悉的感觉,呼吸放缓,她渐渐平复安定下来。
谢凛心中走马灯一样,一幕幕全都是这两年的卫瑛。他凝神静气,试图默背《战国策》驱散杂念,奈何她的头顶在他下巴处,柔软的发丝扰得他沉不下心。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卫瑛动作自然地从谢凛怀中退出来,瓮声瓮气道:“我想喝水。”
谢凛僵硬地应了一声,起身下床,把衣服整理好,垂眸看了一眼,默默呼出一口气,给她倒了杯清茶拿过来。
卫瑛接过来喝了,把茶杯递还给他的时候,伸手挠了挠他的掌心。
谢凛便站在床榻前看她,示意她开口。
卫瑛咧嘴笑了笑,杏眼弯成月牙,她伸手取下耳坠,捏着冲他晃晃:“别放乱了,明日我还要戴这个的。”
“知道了。”他接过耳坠,那一对蜜蜂静静躺在他掌心,收敛了劲头,不再叫嚣。
谢凛手指虚虚拢起,轻轻握了一下。
*
太子寝宫。
萧绪手指紧紧攥着,用力到手背上筋脉夸张地鼓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大汗淋漓。平日里温润的面孔,此刻因为巨大的痛苦显出几分狰狞。
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他的喘喝就会频繁发作,夜间尤甚,他已经被此症折磨了二十多年。
太子妃在一旁焦躁地候着,拿手帕给太子不停擦着额上的汗,薄薄的帕子很快就被湿透。
一旁侍候的大夫是太子的亲信,他捏着细长的银针,反复刺激着太子的天突穴。
不多时,萧睿开始剧烈咳嗽,渐渐能喘得上气了,咳嗽了一刻钟,平复下来。
喘喝是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大夫说这个病症是遗传,终生无法根治。
可他的父皇母后皆无此症。
萧绪阖上眼,脑海中又出现了很多不愿记起的画面。他恨,恨这荒唐的命运,恨母后的糊涂,为何要把他生下来。
他虽享受着天家富贵,可这反复发作的喘症,随时会捏紧他的喉咙,提醒着他,他拥有的一切都岌岌可危。喘喝严重的时候,他甚至连直起身子的力气没有。
萧绪睁开猩红的双眼,从手边随意摸起一个物件用力摔出去泄愤。
茶盏碎裂,室内几名亲信宫人跪了一地。
萧绪用力呼吸几瞬,双眸阖上再睁开,戾色渐渐收敛。与齐王的争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一丝弱点。
天色就快要亮了,一会上朝,他依旧是那个温厚仁德的太子殿下。
*
金乌初升,朝霞布满天际。
卫瑛心情好,她今日难得没用砚秋来叫就自然醒了。
惦记着晚上又可以出门,卫瑛轻快地哼哼了几下拨开床帐,刚一来到窗前,她轻哼的声音戛然而止,唇角迅速耷拉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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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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