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的人静静躺着,与谢清祀一样的容颜,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息———神秘,诱人,如暗夜中的罂粟,危险又令人无法抗拒。唇角勾着一丝祥和安宁的弧度,忽略他过于苍白的面色,就像睡着了一般。
谢清祀忽然感觉一阵推力,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身后打了一掌,他后知后觉的向后看了一眼,这具身体也向后转去。
他有些迟钝的反应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掌握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
他又往棺中看去,视线从里面那人身上一寸寸扫过,心中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波动,他伸出手,指尖轻触那人的脸庞,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
与此同时,棺中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一截红绸猛然缠绕上谢清祀的脖颈,那人扯着另一头施力一拽,谢清祀一个踉跄,身体失衡向里跌去,手扶住棺材边稳住身形,他低头,二人四目相对。
谢清祀的心跳短暂漏了一拍,他与棺中之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却没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温度。那人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双眼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而那抹红绸如同命运的红线,将两人紧紧相连。
“嘻嘻嘻~”
就在这时,一阵小孩的嬉笑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伴随着吹锣打鼓的喧闹声,整个房间似乎都活了起来。周围不知何时竟挂满了红灯笼,光影在墙壁上摇曳,仿佛有无数的影子在其中跳跃。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诡异的童音落下,周围的场景再度变化,方才的棺材竟变成了一张床,目光所及皆是喜庆的大红色,就连二人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红色滚金的喜服。
华美的红帐之内,身下的人嘴角勾起一个带有蛊惑意味的笑,神色迷离,竟是缓缓抬头,直到二人双唇相贴。
谢清祀:!!!?
冰凉从唇上传来,渗人的寒意直通天灵盖,阴冷的感觉让谢清祀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的他猛然推开了身下的人,后脑一不留神撞在了床柱上。
砰———
这一撞出奇的痛,谢清祀一阵头晕目眩,挣扎着睁开眼睛。
霎时,淡淡的熏香侵入鼻腔,痛感顿消,梦境中的一切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周遭静谧平和,被褥柔软舒适,雕金垂帐遮住了刺眼日光,谢清祀怔忪着眨了眨眼,扶着头缓缓直起身来。
“醒了?”
谢清祀一惊,他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第二人存在,隔着床帐纱幔,隐约看到桌案前坐着的朦胧人影。
刚刚那场诡异的绮梦给谢清祀带来的冲击太大,他脑子短路了一会,才后知后觉想起晕过去前发生的事,低头看了看自己,之前在浴池里湿透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此刻身上穿着的是面料极佳的月白寝衣。
谢清祀抽了抽嘴角,不由想到一个颇尴尬的问题:谁给自己换的衣服?
不过转念一想,应该也就是掐个决的事,淡定。
“睡醒了就过来,我不想说第二遍。”
谢清祀掀开帷幔,窗边的人捧着本书看着,见他过来也没什么表示,目光仍然停留在书页上。
晏临珩此刻收敛了昨夜的轻浮,神色淡淡,几缕晨光透过窗照在他侧脸,光影交织下更衬他琉璃目中碎星点点,鼻如玉山倾立,姿态散漫,不像是一方霸主,倒像是个世家公子。
晏临珩翻了一页书,语气平淡道:“昨晚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清祀踌躇了一下,似有些难堪,手指搓了搓衣角,才下定决心道:“呃…回大人,我…我叫狗蛋……”
晏临珩终于放下书,难得对自己产生了质疑,觉得可能是对方声音太小自己听错了,语气多了几分波澜,“你再说一遍?”
谢清祀硬着头皮,大声喊了出来:“我叫狗蛋!”
四目相对,两人都沉默了。
晏临珩轻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愿告诉我也无妨,你以前叫什么都不重要,记住,从今往后,这才是你的名字。”
晏临珩从桌角摞着的书中抽出一张纸,悠悠递到谢清祀面前,洒金的纸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季之遥…?”
“中州五大世家之一的季家,你可曾听说过?”
中州五大世家,分别是季家,乐家,游家,秦家和赵家。
中州是不依附于上清神朝和暗域的存在,有自己独立的规则体系,不太受两大势力压制,因此许多新兴起的小门派都会选择在此开宗立户。
五大世家各据一方,中州近八成城池小教都在世家管辖范围之内。然近年来秦家和赵家没落,其余三大家族隐有逐鹿之势。
而季家,是其中实力最强者。
“季氏家主少年游历时途经充州,与一欢场女子有过露水情缘,不想那女子竟珠胎暗结产下个男婴,还找上门去想讨个名分,季家主觉得颜面无存,便叫下人将女子痛打一顿扫地出门,自己的亲骨肉也不愿承认,只任其在外自生自灭。”
谢清祀忍不住小声说了句:“这也太过分了。”
“过分?”晏临珩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这个男婴就此沦落凡尘,本该像个凡人一样了了此生,可就在三月前,季家突然派了很多人寻找他的下落。”
“你可知,季氏为何被称作窥天一脉吗?
没等谢清祀说话,晏临珩就自问自答道:“季家嫡系无论男女,生来就有窥天机算命数的能力,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叫季清宥,自他五岁起,凡他所算无不一一验证,是季家众望所归的少主。”
“但在三年前,他第一次算错了。”
“偶尔…一次出错,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
“季家人本也这么认为,但令人失望的是,自那之后他便频频出错,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季清宥更是在三月前小仙会上说自己不再算卦,季家家主也无可奈何,这才想起了自己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晏临珩目带笑意看向谢清祀,“你很聪明,应该懂我的意思。”
谢清祀眼睫颤动几下,不解道:“我懂大人的意思,但为什么……”
“为什么是你?”晏临珩接过了话,笑意深了些,隐约夹杂着几分嘲弄,“季淮山不知他要找的私生子早就不存于世了,但没关系,这不还有个亲儿子吗?”
“啊?”谢清祀脑中飞速转了一圈,不明白自己为何又和季家扯上了关系。
“你母亲本是季家逃奴,曾伺候过季淮山,有了你后便逃到下界养胎,恰逢岐山派招新,她将自己伪装成毫无修为的凡人,又借在季家学到的法术通过了考核。”
“幸运的是遇到了一个好师父,她走之前将你托付给岐山掌门,若你没偷跑下山,如今也不会在这儿。”
他所说的谢清祀一概没有印象,虽不觉得这样的大人物会花费心思来骗自己一个小喽啰,但这番话着实离奇。
谢清祀想起昨夜痛不欲生的搜魂,莫非…这些就是他看到的?
照这么说,那个小灵兽是在骗自己?
他沉默几息,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可我…不会算卦。”
“你不必会,等你回了季家之后,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是……”谢清祀只能应下。
“我予你荣华富贵,你要怎么报答我?”
晏临珩端起手边的茶呷了一口,眉眼温柔,轻声细语开口道:“跪下。”
谢清祀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强悍的威压摁跪在了地上,他压抑着想吐血的冲动,恭顺地垂下眼看着掐住自己下巴的手。
晏临珩俯身,看向少年寝衣领口露出的一小截锁骨,细腻的皮肤上印着几道暧昧的红痕,经过一夜,昨晚他下口的地方已经有些充血发紫,在冷白的衬托下显得刺目非常。
他轻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抬起了少年的下巴,见谢清祀还是垂着眼,道:“看我。”
谢清祀遮去眼中的阴翳,柔柔抬眼,撞进一双琉璃目中。
“你的眼睛真好看。”晏临珩轻而又轻的说道,微凉指尖划过谢清祀眼尾肌肤,“我喜欢你这双眼睛。”
晏临珩的面容贴近,谢清祀依旧仰着脸,二人呼吸交缠,距离近的几乎能看清彼此脸上的绒毛,但他却没什么旖旎的心思,无形压迫感让他头皮发麻,无处遁形。
“主上,主上!”一阵急促的声音打断了此刻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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