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后，盛青桥就起身回了自己的位子。
他的目光再一次扫过办公桌上的那两摞资料，又想起方才鹿嘉树那明显搬了一路的样子，便明白了七八分。
盛青桥没有问鹿嘉树，直接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接通后，只说了一句话：“上来一趟。”
鹿嘉树在心中默默感慨总裁打电话时的惜字如金，却不想，五分钟后，他就看到了不久前才见过的人。
“总裁，您找我有什么事？”
企划部副部长站在盛青桥的面前，态度恭敬，与刚才来找鹿嘉树的那副样子完全不同。
“企划部现在人手不够用吗？”盛青桥抬头看了眼副部长，悠然开口。
鹿嘉树在旁还没明白盛青桥话里的意思，还以为盛青桥是在关心企划部。
但副部长已经会意，偷偷瞪了一眼鹿嘉树，这才干笑一声，为自己解释：“总裁，够用，不过我觉得让年轻人多跑跑不是一件坏事，总比让他们一直干坐着要好。”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毕竟眼前的总裁也同样被归属在“年轻人”之列。
于是副部长赶紧描补：“是这样的，总裁，我过来的时候您还在开会，不好打扰。鹿秘书那时候刚好挺闲，这才麻烦了他一趟。”
是挺闲，在抱着小说看。
副部长努力暗示，可盛青桥却当没听出。
“难怪敢动用我的人。”盛青桥只淡淡道，“说辞提前准备了不少。”
冷淡言语中，依然能够听出对鹿嘉树的维护。
副部长开始觉得不妙，果然听到盛青桥下一句说道：“你问过鹿秘书本人的意思吗？”
“总裁……”副部长说不出话了。
自然是没问的。
副部长当时想当然就命令了鹿嘉树，而鹿嘉树也没有拒绝的意识，跟着他就出去了。
“我不在时，鹿秘书就代表我。”盛青桥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想不明白也难，盛青桥这番话，已经是将他与鹿嘉树绑定了，无形中将鹿嘉树提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上。
“明白，总裁，今天的事是我的失职。”副部长道歉，“以后决不会有第二次。”
“态度良好，那就小惩大诫吧，期待你以后的表现。”
盛青桥坐在椅子上，身体稍稍偏转了一个角度，唇角多了抹笑意。
可鹿嘉树总觉得，走出去的副部长脸色变得更差了。
“在发什么呆？鹿秘书。”
盛青桥看着“惊魂未定”的鹿嘉树。
“总裁，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鹿嘉树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深受困扰，“我怎么代表你啊……”
“你不用想这个。”盛青桥安抚他，“都是说给他们听的，他们能明白就行。”
“还是说……鹿秘书确实已经在打算着，要代表我偷偷做点什么？”盛青桥问道。
明明两人都是坐着，可鹿嘉树微仰起头来去看盛青桥时，却感觉到盛青桥的身上带有着一丝由上至下的压迫感。
在鹿嘉树面前，这种迫人的气势一直刻意有所收敛，现在却故意显露出一些，有意想要逗弄鹿嘉树。
鹿嘉树像是一只听到了枪声的小鹿，因为害怕，身上已经有点发抖，委屈地盯着他：“总裁，我怎么敢……”
“知道你不敢，也不会。”盛青桥笑得轻松，“我逗你玩的。”
从前的鹿嘉树是不喜掺和进他的资产与集团事务里。
而现在的鹿嘉树，则是没有这样的野心。
“哦……”
鹿嘉树心里埋怨盛青桥开玩笑太可怕，但又不敢说出来。
*
中午吃饭时，鹿嘉树头一次成了秘书组谈论的主角。
“小鹿，以后没人敢惹你了。”
“为什么？”鹿嘉树看着忍笑的同事，明显是在憋着一个大料。
“企划部副部长被罚了，总裁让他这周和实习生一起送材料呢。”
“真的？”鹿嘉树大为惊讶。
虽然他确实听到了盛青桥要给副部长一点惩罚，但让副部长和实习生一起送材料，就有些让人失了面子。
“注意措辞，不叫罚，总裁的原话是夸企划部副部长重视年轻人的培养，建议他加大培养力度，利用闲暇时间亲自教导自己手下的人，言传身教，给其他部门做好表率。”
“总裁真是语言大师……”鹿嘉树感慨道。
换了说法后，倒也确实好听了太多。
副部长面子上勉强过得去，也给了其他部门一个警示。
“早就知道总裁不会不管的。”刘秘书一脸不出所料，“随便使唤总裁个人的秘书，本来就不合规矩。小鹿，总裁还挺护短的，跟着总裁有肉吃，以后加油。”
鹿嘉树已经逐渐习惯了秘书组谈论盛青桥时的有褒有贬，就像人无完人，能听到对盛青桥的吐槽，才能确认盛青桥优点的真实。
“好，我会努力工作的！”
鹿嘉树觉得自己身上满是干劲。
这种干劲直接体现在了下午的工作上。
盛青桥没有给他安排任务，鹿嘉树便主动给盛青桥做起了下周日程表。
无非是以盛青桥这一周的行程为参考，又加上鹿嘉树的无数询问。
“总裁，慈善酒会和你刚才说的会议冲突了，那还参加吗？”
“鹿秘书，会议时间可以再协调。”盛青桥提示还不太熟练的鹿嘉树。
“对哎，咱们集团内部的会议可以改时间，但慈善酒会很重要，必须准时参加。”鹿嘉树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圈了一个圈。
“那我就需要考虑你在慈善酒会的服装了，这方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鹿嘉树一副好学的样子，像是想要对盛青桥生活上的一切都大包大揽。
“需要注意提醒鹿秘书，让他也给他自己准备一套。”盛青桥道。
“我也要去吗？”鹿嘉树一秒怯场。
“不是你刚才说，酒会很重要吗？”盛青桥反问，“这么重要的时刻，鹿秘书当然应该在岗。”
“总裁说得对。”
鹿嘉树说了一声，随后就陷入了安静。
盛青桥看了一会儿方案，又看了看表，已经快到了下班时间。
如果按照从前的习惯，盛青桥早就直接离开了，可现在却会先看一眼旁边的鹿嘉树。
而此时的鹿嘉树，正把自己埋进上午抱回来的那些资料里，好向盛青桥证明自己会努力工作。
于是盛青桥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将关了的电脑重新打开。
半小时后，鹿嘉树才反应过来，已经过了集团规定的下班时间。
但管家等人的话，也在他耳边萦绕。
身为贴身秘书，他的上下班时间是需要跟随总裁的。
鹿嘉树偷偷抬头，去看盛青桥，看到盛青桥坐在那里没走，也就打消了下班的念头。
我的天，原来总裁也会加班……
鹿嘉树一边感慨，一边坚持继续工作。
仿佛是一场拉锯战，两个人莫名其妙陷入了比赛。
又过半小时后，鹿嘉树还是有点坚持不下去了，趴在桌上向盛青桥打探：“总裁，你打算什么时候下班呀？”
“快了，你呢？”盛青桥已经等到犯困。
“我也快了！”鹿嘉树觉得下班的曙光就在眼前。
盛青桥终于从他这句附和的话里听出了意思，率先站起身来。
“我下班了，鹿秘书。”
像是给加班比赛拉上了帷幕。
“好，我也下班啦，总裁。”
听到他的话，鹿嘉树果然也起来了，迅速地收拾东西。
盛青桥彻底明白过来，同时也感到头痛。
天知道鹿嘉树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等他起身才会起身。
早知如此，盛青桥会像昨天那样，直接先闪了人。
怕鹿嘉树觉得刻意，盛青桥先一步下了楼，没和他同行。
等到鹿嘉树到了一楼大厅时，才给鹿嘉树打了电话。
“鹿秘书，你应该还在集团附近吧？”盛青桥坐在车上，看着不远处刚走出来的鹿嘉树。
“在，怎么了？总裁。”鹿嘉树停下了脚步。
“我也还没走，刚到车上。”盛青桥完全是以谈工作的口吻和鹿嘉树交谈，“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想当面跟你说。”
“好吧。”鹿嘉树自然答应，“我好像看到总裁你的车了，我马上过来。”
凭借对车型与车牌号的记忆力，鹿嘉树认出了盛青桥的车。
等他刚走过去，要问盛青桥是什么事时，盛青桥却直接降下了车窗：“鹿秘书，我个人的时间有点赶，你先上来。”
鹿嘉树去开后面的车门，盛青桥却摇了摇头。
“别坐后面，来坐我旁边。”盛青桥指了指副驾驶。
鹿嘉树愣了下，立刻打开了前面的车门。
等系好安全带后，他才想到一些说法，愧疚道：“总裁，对不起，我刚才是不是有点把你当出租车司机了？”
“不是因为这个。”盛青桥却在摇头。
鹿嘉树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盛青桥却没有多说，慢慢启动了车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怕着，鹿嘉树上次的车祸。
与那些惨烈的车祸相比，失忆的鹿嘉树已经是万分幸运了。
但在他的车上，鹿嘉树坐在后排，总让他觉得不安。
“总裁，其实不用麻烦你。”
鹿嘉树看出了是朝自己小区的方向。
与自己走小路来集团不同，盛青桥开车是绕着走大路。
“顺路，等会儿直接放你下来。”盛青桥随意道。
好像他真的只是顺路搭鹿嘉树一程，盛青桥很快就谈起工作：“鹿秘书，集团的周年庆典快到了，这方面他们已经给了我不少策划方案，但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可以先了解下。”
“好。”鹿嘉树点头。
他确实是需要了解的，正如他根本还不知道盛行集团已经创立多少年，以及庆典的具体日期……
记下这一项后，鹿嘉树就等着盛青桥继续吩咐，可终究没有等来。
盛青桥随后安静了一路，直到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停下车。
“鹿秘书，明天见。”盛青桥说了告别的话。
“明天见，总裁。”
鹿嘉树从车上下来，朝着盛青桥摆手。
回家后，鹿嘉树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
打开水龙头后，看到手上的创可贴，鹿嘉树下意识在那一块儿避开了水。
等他洗完了手，也依然没把视线从手上移开。
盛青桥给他贴上时，他没注意，现在他才发现创可贴是小鹿图案的。
底下的伤口估计早就没有事了，可鹿嘉树却不想把创可贴撕掉。
他随之想起盛青桥生气时说的那句话，脑袋便突然疼了一下。
鹿嘉树的脑中也跟着多了一个念头，有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他好像一直没有做。
这件重要的事，其实和小鹿的工作有关，小鹿失忆前是有工作的！只是盛狐狸不知道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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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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