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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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居山。”萧练轻声重复了一遍无渊的话。
无渊垂首回答道:“是。”
萧练闭上眼睛,指腹摩挲着手中的银质面具,半晌,再度轻叹一声:“……乐居山。”
他和十九竟只能在这交错的时间线里重逢。
“殿下可否将十九的特点向属下再详细描述一番?”无渊自小伴在萧练左右,虚长他几岁,因此也算得上是看着他长大。
多年来,除去平日里外出执行任务之外,无渊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萧练的身边。
想来那个让萧练念念不忘的十九,便是自己不在时,皇后娘娘派过来保护殿下的了。
“那日只同你说了一半,”萧练把乱拱的狗崽儿塞回到了被子里,还伸出根手指放在它头顶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随即接着说道,“我说我没有见过十九的模样,是因为他戴着面具,不肯让我瞧见他的长相。”
“既来保护殿下,便理应听从殿下的命令。”
无渊是晋王府的影卫营首领,他最是明白一名合格的影卫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
“十九是母后派来的影卫,只听母后一人的话也在情理之中。”萧练替人解释道。
无渊只得颔首认同。
“他确实是像根小木头一样,无论我如何劝他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他的脸,他都不肯违逆母后的命令。”萧练的声线里带着点无奈,但更多的却是缱绻的回忆。
当年无渊带着晋王府中地支一脉的十二名影卫离京执行任务的期间,母后派了几名新的影卫前来保护,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才第一次与十九和霜至相识。
年龄相仿的少年总是有着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霜至话多,十九寡言,故而萧练更多的时候,都是与霜至交谈甚欢;跟十九的交谈,除去必要的护卫汇报之外,几乎是寥寥无几。
那个时候太子哥哥还在,萧练便从来没有过如今这么多的烦心事,因此时常喜欢从府邸中偷溜出去,到京郊外的涂尤山上打猎。
“三九严寒的天气,我和十九两人与霜至走失,误入了墙壁湿滑的山洞,我的腿受了伤不能走路,夜里又发了高热,十九他……”
不知道萧练突然想到了什么,修长干净的指节倏地微微蜷起:“担心我冻坏,便将衣裳都给了我。”
莹润月光下,十九肩头的那颗朱砂小痣,是萧练有生以来见过最惑人的风景。
明明冻得声音都发颤了,却还是会哑着嗓子问他冷不冷,甚至用利刃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温热的血液喂进他的口中,为他保暖。
“痣……许多人都有……”无渊有些为难地说道,“怕是不足以成为辨别十九的标准。”
萧练摇摇头:“你不懂,他的那颗痣,一碰……他就会痒得不得了,甚至会痒得笑出声来。”
那是十九脸上少有到简直是罕见的生动表情。
至于他为何知道……实在是因为他当时太过于好奇,便手欠地戳了一下。
听到这里,无渊眉头微皱。
一名身经百战的影卫,怎可在主子面前暴|露如此多的情绪。
萧练知道影卫营的规矩,于是替十九解释道:“我知道影卫营里训练的,是连身为男人的反应都要学会控制,十九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影卫,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无渊默然,安静地听着萧练的叙述。
“我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寻不到他了,只是我想在这乐居山的周围待得久一点,也勉强能称得上是陪伴吧。”
萧练用力握着手中的半块银质面具,苦笑道:“这样我们就都不算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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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南北的嘴里被何欢硬塞了一颗渍酸梅,说起话来都含混不清的,“好呲嘛?”
何欢笑眯眯地点头:“好吃得很,谢谢我的北北~”
他脸上的痕迹早就消退了,但南北最担心的,却是何欢的情绪。
宋茗深的爹娘给何欢带来的伤害,是无法轻易能够被弥补回来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何欢原谅了他们,南北也还是会对此事耿耿于怀。
“你喜欢就多吃些,”南北替何欢捋顺鬓边的发丝,“下次去镇里的时候,我还给你买。”
除了渍酸梅之外,还要给他裁一身和萧练一样漂亮的衣裳。
“不用啦北北,你赚钱那么不容易,千万别浪费在我身上,”何欢抱着小瓷罐,满足地晃了晃,“这个我可以吃好久呢。”
他们两个已经好几天没有凑在一起了,何欢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抓着南北的手就将他拉到了炕里,倚在被子上聊起了天。
南北成就感十足地给何欢讲了自己抓蛇卖花的事,果然在讲完的瞬间得到了何欢极为捧场的掌声。
“北北你好棒啊!抓蛇加上卖花,你竟能赚到将近五两银子!”
南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而无意识地朝自己家中的方向望了一眼。
“你看上去怎么心神不宁的,”何欢往嘴里扔了颗渍酸梅,歪头笑嘻嘻地打量着南北,“来,坐我旁边来,这边热乎。”
南北帮何欢盖好渍酸梅的盖子,顺手放在了方便何欢拿取的地方,然后下了炕,笑道:“我就不坐了,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哎哟,还没成亲呢,就开始各种不放心了,”何欢酸溜溜地假意瞪他一眼,“这以后要是成了亲还了得,岂不是会连我是谁都不认得了?”
南北顿时闹了个大红脸:“阿欢你不要胡说。”
……什么成亲,他和萧练那样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
见南北似乎真的沉浸在懵懂的心动中,何欢也忍不住地替他感到高兴,只不过……不知道另一个当事人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有想法则矣,若是对南北没有想法该怎么办?
作为南北唯一的挚友,何欢自然觉得帮他试探那小倒霉蛋心意的这件事情上,自己是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的。
思虑间,南北已经穿好鞋子出了卧房,到厨房帮何欢给灶膛添了把柴禾,然后朝屋里喊了一声:“阿欢,我添的柴禾不多,还开了窗户,你放心睡吧,晚饭我做好了给你送来。”
听到何欢的回答后,南北才快步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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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院门口传来南北的脚步声,无渊迅速收势,随后顺手打开了萧练背后的小窗,以免惹人生疑。
“属下告退,”说完,语气微顿,“属下会继续寻找十九的。”
无渊早已摸清楚了南北每日的行踪。
早晨起来,先给萧练做好早饭,收拾完碗筷之后,便会去那个什么育苗房里摘摘剪剪的,直到临近晌午时分才会出来。
之后,南北则会到后院的猪圈和鸡圈鸭棚里走一趟,喂完食再清理一下,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吃完午饭,要么在院子里编竹筐,要么就是上山去采菌子,总之完全不会闲着。
晚上回来得也早,似乎很惦记独自在家的萧练,一进院子就直奔卧房,仿佛看见人之后才能够放心一样。
因此掌握了南北平日里出行的规律后,无渊前来给萧练逼毒的时间便也得以确定了下来。
无渊的内功深厚,加上萧练自己一有空便运功逼毒。
双管齐下间,萧练无意中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可以依稀瞧见微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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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在何欢家待得不算久,但回来之后还要准备晚饭,因此菜上桌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
平日里南北是舍不得点油灯的,他不读书,通常是吃过晚饭收拾完也就睡了,很少有像今日这样,到了戌时都还没吃饭的时候。
“今日的渍酸梅可还吃得习惯?”南北将盘子往萧练的手边推了推,方便他夹取,“我在阿欢那里吃了几颗,觉得味道还是不错的,只是价钱真的太贵了,若是可以自己做就好了。”
炕桌上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透过灯影,萧练勉强可以瞧见自己对面人的身形轮廓,但越仔细瞧过去,就越觉得头脑发晕。
终归是毒性颇深,单靠这段日子的驱毒还是见效甚微的,若不加以保护,效果怕是会适得其反。
想到这里,看不清南北样貌的萧练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烦。
“你在我身上花的钱,待我病好了,定然回如数奉还与你的,此外,还要多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
“啊?我……我说渍酸梅的价钱……不是这个意思,”南北一愣,立刻抿了抿嘴唇,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可掌心空空的感觉又让他觉得更加局促不安,于是重新将筷子攥紧在手中,道,“我只是……”
他不善言辞,不知从何解释,白净的两颊顿时涨得通红。
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南北只得匆匆下了炕,转身想往外走去,却没忍住地咳嗽了两声,控制不住地变得微哑的声音显得他有点可怜:
“你先吃,我去院里……看看兔子。”
北北快打那只傻狗!
【刚从医院回来没多久,颈椎疼得不行,大家一定要早点休息呀,太难受了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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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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