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尔诺西(二)宿敌

“大、大侠这不好吧?”看门的守卫支吾道。

荷鲁斯无视群众惧怕的目光,径直将那不祥之物一把扛起,带进城里。

“大侠,别这样,咱有话好说,这东西万万碰不得啊,“守卫劝说道,荷鲁斯每前进一步,他便下意识退去一步:“带进城里没准招灾!”

话音未落,荷鲁斯只是一个眼神,便将他逼退三分,不敢多言。

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畏惧的面孔。随后,荷鲁斯将目标锁定在一人之上——那人身穿白袍,手持法杖,袍子上的图纹充分解释其王宫祭司的身份。

“能治么?”

“什么?”

“我问你能治么?他的伤。”语毕,荷鲁斯蹲下身子,将肩上的红发人轻轻放到地上。

“治他么?”祭司怯懦地往前走了两步,却在看见那头鲜艳的红发时立马退缩。

“不,治不得,这治不得!”说罢,又想退回人群。

可荷鲁斯哪里给他机会?只听他压低音嗓道:“此话何意?”

祭司结结巴巴道:“红、红色的,碰了可是会死!”

闻言,荷鲁斯当即板下脸,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道:“我再问你一次,是治,还是不治?”

是红色所以会带来诅咒、因为是红色所以不配得到救治,开什么玩笑?就因为这种毫无根据的理由。

祭司面露难色,荷鲁斯的表情也已难看到了极点,僵持之际,一道浑厚的男声打破僵局:“你就按他说的,治吧。”

来者,正是米里堪德尔的国王。

*****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曾几何时起,便独自在望不见尽头的荒漠里漂泊,时间的概念逐渐从他的世界剥离。

风沙如刃,割裂皮肤;咽喉里灌满沙粒,干涩得形同火灼。每一次吞咽都如同被砂纸刮过,仿佛连呼吸都成了种酷刑。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个头?他暗暗祈祷着。只求祈愿能被某个仁慈的神听见。

但他深知不可能。

只因如今的处境,全拜天罚所赐。

终于,荒漠里出现不一样的场景——那是一座城。城墙上的人高举弓弩,整装列队,蓄势待发。

再然后,一个男人提着剑出现在他的面前,随之,一抹凉意抵上喉间。

“帮……帮我。”

——了结这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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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特猛地从床上惊醒,大口喘着粗气。他戒备地环顾四周,眼前的场景尽是如此陌生。

我这是在哪儿?

赛特警惕地打量着房间,很快便留意到长椅上躺着一男子。

啊,是啊,他想起来了。就是这个男人把他从边陲之地带回来的。

再细看,那张脸又似乎在哪里见过。

目光下移,落向男子背上的佩剑,是新月,他认得这把剑。

曾经,他可是险些命丧新月之下,因此即便这剑化作灰,他也照样能认出。

一怔,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窜上心头。

且慢,若此剑为新月,那其主……

月光透过窗棂倾泻而下,将房里的摆设镀上一层冷冽的银辉。赛特再次将目光投向长椅上的男子,月色映照下,男子的面容愈渐清晰,直至与记忆中的人脸重合到一处。

“荷鲁……斯?”赛特下意识脱口而出,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瞪圆双眼。

等等,等等等等!什么情况?

荷鲁斯?是那个荷鲁斯?

他的宿敌,万人追捧的主神继承人,天空之神荷鲁斯! ?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赛特的呼吸猛地一滞,霎时间,过往的记忆于脑海中一一涌现——

四百年前,因一头红发被诸神视作秽物的沙漠之神赛特,在王权争夺战中败给了天空之神荷鲁斯,并被后者亲手拽下神坛。

诸神为向新王表忠诚,不惜给沙漠之神安上罪名,剥夺神格,流放边陲百余年。

因此,赛特能有今天的下场,可说是全拜荷鲁斯所赐。

但有一点着实令赛特不解,且不说荷鲁斯为何出现在阿尔诺西,沙漠之神与天空之神自古势不两立,人尽皆知,向来自视甚高的荷鲁斯,又怎会向昔日的宿敌施以援手?莫不是别有用心?

这不禁让赛特怀疑,眼前的男子当真是荷鲁斯吗?

带着疑问,赛特惦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爬下床,蹑手蹑脚来到男子身前,一番端详。

像,真像。比本尊还像本尊。

指尖下意识探向剑柄上的新月二字,不会错的,就是那个男人。

“新月剑可好看?”一道冰冷的男声响起,吓得赛特一激灵,连退数尺。

“你、你醒了啊……”赛特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荷鲁斯起身,一步步朝赛特走去,后者不知是否因作贼心虚,连连后退,直至抵上床沿。

荷鲁斯在赛特身前伫足,将他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一番,而后缓缓道:“伤势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看来那祭司没糊弄我。”抬眸,对上赛特错愕的目光,荷鲁斯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过多情绪,徒有一丝淡然。

“为什么……”赛特低声质问,眼里满是不解。

将他从边陲之地带回城里也好,命人替他疗伤也罢,荷鲁斯竟不惜为他做到这等地步,他究竟在想什么?

“什么为什么?”荷鲁斯一脸茫然。

装糊涂?赛特眉心一拧,目光凌厉:“你费尽心思,布此一局,图的什么?”

荷鲁斯先是一愣,良久,才缓缓道:“我无所图,只是看不惯用颜色裁定生死,仅此而已。”

一怔,虽仅有一瞬,赛特的脸上略过一抹诧异,可很快又让戒备给取代。

当年若不是荷鲁斯将赛特拽下神坛,他又怎会落得此下场,白受四百年活罪?

想到这儿,赛特顿时怒火中烧,刚欲回击,下一瞬,便听荷鲁斯道:“但若非要说图什么,确实有个出于私心的理由。”

来了!赛特心中暗道,果真应了他的猜想。就说那家伙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施以援手?况且对象还是他赛特?

来吧,直说便是,看是要钱,要权,要美色,尽管讲,反正他赛特是一样也没有。

许久,才听荷鲁斯缓缓张口道:“我失忆了,需要你的帮助。”

荷鲁斯回忆,边陲之地,步伐相迎,抬眸之际,虽仅有一瞬,可红发人的脸确实短暂地和梦中的人影重合了。

直觉告诉他,这一切并非巧合。作为极少数能从梦里带出来的东西,红发人的出现成了解开身世之谜唯一的线索。

三百年了,我能从你的身上找到答案吗?

只见赛特茫然地眨巴着眼,半晌,怔怔道: “等等,你刚说什么?你啥了?”

“失……忆?”这下连荷鲁斯本人都有些不确定了。

失忆?

是赛特理解的那种失忆?

字面上的失忆?不带比喻、拟人、夸张、排比、对偶、拟声、借代、双关的失忆?

赛特愣了半天,在荷鲁斯的眼神提醒下,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当真?”

荷鲁斯默默点首:“身世和来历,全都不记得了。 ”

“你没骗我?”赛特再三确认。

“骗你是小狗。”

什么情况?失忆?

荷鲁斯?他的宿敌荷鲁斯?

要知道那可是荷鲁斯啊,是赫里尤布里斯的主神继承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曾经的他风光无限、自命清高、目中无人,不成想现如今竟落了个失忆的下场。这简直……简直……

——简直大快人心!

赛特心中大喜,上扬的嘴角是怎么都压不下来。在他遭流放的四百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赛特依稀记得,当年荷鲁斯亲手将自己拽下神坛后,顶替他成了凯米特大陆的神王。可后来呢?

赛特对后来的事一无所知。

得知荷鲁斯失忆,赛特必然不会放过眼前的大好机会。君子报仇,四百年不晚,是时候教训教训那乳臭未干的小鬼。

头脑风暴,赛特构思出千百种教训荷鲁斯的方法。该是挑拨他和诸神之间的关系,还是伪造历史,将其塑造成一罪大恶极之人?又或者干脆让荷鲁斯沦为他的奴仆,以下等人的身份度过余生?

忽地,赛特灵光一闪,比起恶人和奴仆,他想到一个更加绝妙的点子。

——让荷鲁斯成为他的恋人。

当年的你对我爱搭不理,如今的我让你高攀不起!

他要让昔日的高岭万人迷爱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待荷鲁斯爱到无可自拔之时,再当着众人的面把他甩了!打脸诸神的同时,还能顺带削削荷鲁斯的锐气,可谓一举两得,堪称完美!

想到这儿,赛特忍不住笑出声。

“你还好吗?”荷鲁斯面露堪忧道:“搁那儿独自傻笑。”

“我?好极了。”赛特迎着笑脸,拍了拍荷鲁斯的肩膀:“我决定了,助你寻回记忆,就当日行一善。”

“喔?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荷鲁斯有些受宠若惊。

“那是自然!毕竟我这个人啊,向来以助人为乐。”

荷鲁斯将信将疑,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在询问别人名字之前,不该先报上自己的么?”赛特故弄玄虚道。

“啊,是,抱歉。我叫荷鲁斯,是一名流浪驱魔人。”

“荷鲁斯啊,”赛特故作思考道:“你问我名字,很遗憾,那种东西我没有。所以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没有名字?”荷鲁斯不可置信道:“你是异族?可不对啊,即便是异域者也该有名字或称号、代号之类的?”

语毕,视线不自觉来到那头火红的长发上,其实打从见到赛特的第一眼,荷鲁斯就想过此人可能是异族。

不同于生活在凯米特大陆南境的塞尔罗姆人,异族是对北方含米列特人的统称。含米列特人通常拥有较浅的肤色和发色,不过像红发人这样鲜艳的红,荷鲁斯还是头一次见。

未等荷鲁斯反应过来,赛特便接着道:“准确来说是目前没有,没准哪天想起来就有了。”

荷鲁斯狐疑:“想起来?这说法可真特别。”

赛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自有记忆起,我便已置身于荒漠,后来的故事你熟,这不,直接被哥哥拐回了家。”说罢,勾起一抹带着玩味的笑。

荷鲁斯道:“你的意思是……”

“不错,我亦失了忆,”只听赛特道:“就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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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被宿敌求爱的第N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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